“姐姐。”

慕婉出声打破了僵持。

她方才跟不上容辰，赶到巷子口的时候脸色有些发白。

心中也越发焦急，嗓子紧得难受。

母亲原本在揽月楼安排好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而慕涵不去揽月楼的话，容辰也定是不会去的。

思绪流转了几瞬，慕婉打定主意，快步走上来。

她凑到慕涵身边，牵着她的手，使得容辰不得不放开。

“姐姐，既然我们在此处遇到，不如一起去揽月楼吧，今天是上元节，你可不能不给我这个面子。”

慕涵还是不想去，但她对上了慕婉那双眼睛时，里面几乎要溢出来的哀求让她下意识松了口。

反正今天是过节，去就去吧。

慕涵暗暗叹了口气，点头道：“那便去吧。”

这下便成了四人队伍。

慕婉同慕涵走在前头。

容辰和许归言走在后头。

容辰不发一言，他只觉得胸腔里的闷雷还未散去，盘踞的雷云之中还隐隐藏着某种仓皇。

许归言也是一直保持沉默。

今晚珍珠燕的事情是他疏忽了，让她陷入一时险境。

那女贼心思凉薄狠辣，今天她认出了慕涵，日后可能还会继续纠缠于她。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的眉头不由拧了起来。

一直到了热闹欢腾的揽月楼，这四个人的氛围还是阴沉不清。

揽月楼中的客人都是达官显贵、公子小姐。

这里四面都是包厢，中间台子上表演着各种曲艺杂谈，好不热闹。

这四人入场时，引起了好一阵注意。

还有朝中同僚准备唤容辰和许归言去喝酒的，但是看到两个人的脸色时硬生生住了口。

四人入座之后，连带着周围的公子小姐也都不太自在。

一时之间竟是冷清了下来。

而揽月楼的管事看到慕婉时，目光一亮，对身边人使了使眼色。

不一会儿，一声锣响吸引了全场注意。

揽月楼的管事站在台中，他长得一副憨态，笑眯眯的模样端得讨喜。

见大家都看过来，他才扬声道：“诸位官爷，诸位夫人，还有诸位公子小姐们，今儿上元佳节，我们揽月楼想邀在座各位一起玩个游戏。”

“先给大家瞧瞧这个游戏的彩头。”

掌事拍了拍手，四个装扮精致的侍女两两各抬了一盏花灯。

这花灯一出，满室都好似更加亮堂了，引得全场惊叹。

一盏纯金镂空龙凤灯，和一盏宝石嵌体鸳鸯灯。

虽说在座的宾客好些都不是寻常人家出身，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但今天毕竟是佳节，这制作精巧、材料贵重又寓意吉祥的物件自然招人稀罕。

“游戏分男子比试和女子比试。”

“男子魁首得龙凤灯，来年前途无量，女子魁首得鸳鸯灯，日后佳缘美满。”

“现在请有意愿的公子小姐们下场。”

慕婉悄悄对容辰说道：“辰哥哥，你能不能帮我赢那个龙凤灯，我想送给哥哥，改明儿我送更好的东西给你。”

容辰轻轻摇头，“不必还礼。”

这就是同意了。

慕婉眼中满是羞怯与惊喜，她语气欢快，“我们一同下去吧，我想赢那个鸳鸯灯。”

而慕涵只是安心喝茶吃零嘴看热闹。

慕婉和容辰起身路过她的时候她也没有抬眼。

她的反应让容辰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等他们都走了之后，慕涵才小声问许归言道：“看你像有心事的样子？”

许归言认真看着她，神情有些凝重和严肃，声音压低，“珍珠燕现在知道你是谁了，我担心她日后还来找你。”

“你都将东西物归原主了，她还来找我做什么？”

说到这里，慕涵突然轻拍了下桌子，“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认出我的？”

“你的耳垂有颗红痣。”

慕涵恍然大悟，随后发觉不对，又看向许归言，“你那天也是通过这个认出我的？”

许归言点了点头，“我眼神比较好。”

慕涵觉得有趣，笑着抱拳，“不愧是断案如神的许大人。”

看她这番心里不装事的模样，许归言觉得自己的心情也明朗了几分，勾勾嘴角道：“阿涵谬赞。”

底下突然传来一阵掌声，他们向下看去。

原来是容辰已经赢了男子的比试，拿得了龙凤灯。

尽管慕婉的眼神隐含期盼，他也并未当着众人面前就将灯递给她。

容辰想，左右是慕婉要送给慕清胥的，等送她们回了相府再给也就是了。

接着就是女子场的比试了。

比的是闻香识花。

一共三十种花，女子需蒙上眼睛闻花报花名，答对最多者获胜。

前面的几家小姐分别猜对了九个，十二个，十八个，和七个。

只有李知寻答对了半数之多，这其实已经十分难得了。

毕竟哪怕只是让人凭眼睛认这三十盆花，很多人都叫不出来名字的。

而慕婉是最后一个。

她站在那里，温婉沉静，嘴角带笑，丝毫不怯场。

慕婉现在倒是和三年前总是一副怯生生的自卑模样不同了，慕涵看了觉得舒心，甚至还有些欣慰。

她悠哉悠哉看着慕婉侧身轻嗅芳英，然后从容自如地答着花名。

她答对了一个、两个、三个…

当她答对第十八个时，台下有一阵小小的欢呼喝彩。

当她答对二十二个时，台下开始叫好。

这时，离她最近的李知寻走上前，来到摆花的长桌旁。

慕涵不由地站起身，眼神微凝。

过了片刻，她又坐下来，但是坐得不太安稳，指尖不住地轻点桌面。

当了那么久的好友，她太了解李知寻了。

这个人看着低调柔弱，但其实满腹锦绣，而且心气很高。

跟这样的人做对手，要么输给她，要么让她输得服气。

现在，就看慕婉是不是真本事了。

而此时，台下的掌事连忙上前，想劝住李知寻。

李知寻看都没看掌事一眼。

她的婢女早已唤了自家侍卫，上来驾住了掌事。

李知寻来到慕婉对面，将最后五盆花的顺序重新排了下，保持名牌的顺序未变。

她没发出什么动静，所以蒙着眼睛的慕婉根本没有发觉。

台下的宾客们看懂了李知寻的举动，更加来了兴致。

连着答对这么多盆花，着实稀奇。

这慕家小姐不会真是提前和揽月楼串通了好了吧？

算了，管他呢！

反正接下来不管慕婉是出丑还是出风头，他们都有乐子可看。

而楼上，慕涵的呼吸微微放缓。

她感觉整颗心都有些悬了起来。

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喊停？

但如果慕婉真的有这个能力，她何须出面？

可如果…慕婉没有呢？

她默默叹了口气。

不要让我小瞧了你啊，慕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