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中的慕婉也动了下,原本失焦的眼神集中在了慕涵身上。
慕涵则是如遭一击。
慕夫人这番恶意揣测就像一记重锤将她砸得有些发懵。
十四年的教养爱护、悉心陪伴,她是真的将这个家当作自己的一切。
而慕夫人…是她唤过娘亲的人啊。
明明曾是世界上最最亲近之人,为何如今却彼此陌生?
她原先以为,慕夫人三番四次将她推出来,只是因为更偏心慕婉。
但是是什么样的爱能够让人一叶障目,竟令人不忌用这样的眼光去打量曾经诚心相待过的人?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慕夫人,眼睛胀痛,心中已经说不上是失望还是难过。
这些揣测实在荒唐至极,以至于她笑了出来。
她直直地看进慕夫人那双含泪的眼,“所以呢?你们这次打算要我如何偿还?”
似是被刺探到了最心底的想法,慕夫人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她回避了慕涵眼神,低头为慕婉擦拭着脸上干涸的泪迹。
坐在椅子上顺过气来的慕相冷声道:“滚回院子去!这阵子都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你们两个都不准再出门!”
慕涵点点头,起身就准备走。
走之前她在慕婉身边顿了顿,低头看向她,轻声问:“知道今晚你错在哪里么?”
慕婉看向她,眼睛发红,还藏着点莫名其妙的恨意。
慕夫人将她搂得更紧,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
而慕涵神色认真,一字一句道:“你错在即使是作弊,也没有出全力。”
如果是她的话,哪怕真要作弊,她也不会只记顺序。
她会把这些花的香气都记下来。
慕涵毫无留恋地离开。
她身后,慕相眼神复杂。
是啊。
这就是他生气的原因。
想赢没有错,通过什么手段赢…也并不重要,但不能又输了、又失了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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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涵压根没将慕相说的“不准出门”的话放在心里。
反正相府也没人看着她。
她又去了一次城北,然而无功而返,除了一盒排了半个时辰队买到的珍珠糕。
慕婉所给的关于她亲生母亲的线索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一边思量着一边进了府。
秀秀迎面冲上来,一脸慌张,“小姐!可算等到你了!老夫人回来了!相爷刚派人唤你过去呢!”
慕涵听了也不着慌,反而心生好奇。
老夫人不喜京城的天气,常年在淮北康养,以前回相府都要提前知会的,为何这次如此突然?
而且这位老太太一向只喜欢慕清胥这个孙子,对她和慕澜总是冷冷淡淡的。
老人家性情古板,一直看不惯相爷夫妻将这么多心血倾注于养女儿上。
如今又发现这么多年来费的心思都花在了她这个外人身上,更不知道要如何讨厌她呢。
眼下慕婉出了这档子事,败了不少相府的名声,想必老夫人该更不高兴了。
慕相这个时候叫她去露面,大概是为了当她帮慕婉分摊点注意力,转移老夫人的怒火。
呵呵,在老夫人面前最得脸的慕清胥不在,剩下一个不是慕家人的慕涵、一个刚在世家面前闹了笑话的慕婉、一个老太太最看不上的庶出慕澜。
老夫人看到她们三个估计都能后悔回这一趟。
呵呵,慕相爷可真孝顺。
慕涵抱着看笑话的心思来到老太太的松年苑。
里面的氛围却不似她想象中那般阴沉。
她抬腿迈过门槛,却在看到屋里的人时顿了顿。
相府的人就差她没在。
而容辰也在。
慕容两家是从老夫人的上上辈起就交好的,所以老夫人打心眼里喜欢容辰这个晚辈,便是慕清胥都难及得上。
虽然容辰一向话少,但兴致上来的老夫人话头一个接一个,而且她身边的张嬷嬷也是个会捧气氛的。
气氛只在她进来的时候冷了下。
容辰不动声色地看了她眼,随即便收回视线。
“请老夫人安。”
慕涵行了问安礼,将表面功夫做得十分到位。
“涵丫头被惯坏了,从小就爱犯懒。容将军,你别见怪。”老夫人面上不显,话里话外却都在点她。
“无妨,要真说阿涵是被惯坏了,那我也有责任。”容辰微微勾起嘴角。
他这话老夫人却是不爱听。
她最讨厌慕涵那心比天高的样子,这般无贤无德、出身不明的女子嫁进谁家都是个祸害。
而张嬷嬷机灵地岔开了话题,道:“容将军少年时候就懂事成稳,清胥少爷也是亏了您带着呢。”
说到慕清胥,老夫人的脸色才复又和悦起来。
又闲聊了片刻,容辰才起身告辞。
等他走了之后,老夫人便不像刚才那样和蔼了,连带着屋里的空气都好似凉了下来。
老夫人开口道:“我这赶路赶的也乏了,涵丫头、澜丫头都散了吧。”
她眼中一向是没有桃姨娘的,每次都只说“澜丫头”。
而桃姨娘牵着慕澜恭恭敬敬福了身,而后和慕涵一起退了出来。
慕澜从方才就眼巴巴看着慕涵。
她好像有些认出来这个姐姐了。
模糊的记忆里她总给她糖吃。
桃姨娘却抱起慕澜,将她的头按在怀里,对慕涵说道:“大小姐,三小姐受不得寒,妾身带着她先回去了。”
慕涵知她忌讳自己,淡淡点点头,转身走向自己的院子。
而此时,她们身后的房间里,寂静了小一阵。
慕相打破沉默,问道:“母亲这次回来得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老夫人那双浑浊的眼睛闪了闪,有些自得地说道:“此番我回来,是因为在淮北得到了一株天枞荣枯。”
坐在一旁的慕夫人露出惊奇之色,“天枞荣枯?这可是大喜之兆。”
老夫人没看她,而是继续说道:“谁知刚一回来,就听说了相府小姐在揽月楼闹笑话的事儿。”
慕婉的脸色发白,摇摇欲坠地准备跪下。
慕相看着不忍,宽慰道:“只是年轻人喜欢出风头罢了,过一阵子这件事情也就淡下去了。”
老夫人横他一眼,心里恨他不争气。
养女也疼、亲女也宠,偏偏一个两个都不争气,尽丢相府的脸,他们慕家真是欠了这两个冤家的。
老夫人冷哼一声,道:“这件事情总归是个污点,便是十几二十年后,只要人家记着,总能拿出来说。”
“母亲…”
眼见老夫人这话越说越重,慕相皱着眉头,想要劝阻,但出于孝道又不好讲话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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