淞晴坐在牛车上,即便是身下颠簸,但甩着双腿吹着微风的感觉太好了。从出了城起,心情是越远越畅快。
她听着纯朴的人们的欢笑,疲惫也似一扫而空。
当牛车驶入村前,远远地就有人向她打招呼,多是些关心关切,淞晴一一应下,这些事她总是很认真。
孟山一边卸货一边凑过来蛐蛐:“晴妹,你是不知道。你两天没回来,村里的叔公都快把我的头都戳破了,唾沫星子那是不要命地tui我脸上,都怪我把人带跑了。”
淞晴微微挑眉笑得和煦,口上毫不留情地戳穿她;“我记得我分明有和你说过要耽搁的事,你这是得了哑疾说不出话?”
孟山委屈巴巴,那么大个块头在那里假模假式地瑟瑟发抖,小男儿似的控诉:“晴妹你变了,你对我没感情了吗,说好的做一辈子姐妹的......”
好吧,她承认她有夸张的成分。不过那些叔公也是真的拗着他夫郎问,大家都是贫苦惯了,对好日子难免有些患得患失。虽然她解释过了,众人心里始终有些不踏实。
这一切在淞晴微微抬眸,看见不远处撑着锄头的孟正德的时候便得到印证。
孟正德从淞晴入住之后一直很是忐忑,她始终介怀只给人大夫分了三亩地。这是碍于律法,本就不怪她。但孟正德实在太想把人留住了,这一日她更是无心做活提前下地,早早候在山坡上等人归来。
见到淞晴后,孟正德一颗心也算是落回肚子里,笑眯眯地扛着锄头就迎上来了。
“二娃,今晚你先回去,我请晴大夫喝两盅。”
孟山一向敬重村长,嘴里却还要拌上几句:“哎,好吧,正德姨。长溪今晚上还专门做了一桌子菜等我们回家咧,也就您说我才给个面子的。”
孟正德“pang”“pang”顺手给了她两个板栗,笑骂她两句:“去去去,憨货,滚回家吃你的饭去吧。”
孟山装模作样叫唤两声:“哎,哎,您老人家下手轻点,打坏了晴妹子可要心疼了。”
孟正德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淞晴也没有要阻拦的意思。孟山只好难过地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待她走后,孟正德又满脸堆笑,习惯性地开始搓手:“让您看了笑话不是。我们这些泥腿子没怎么读过书,粗俗惯了,晴大夫您不要与她计较。”
淞晴道:“山姐心纯质朴,世间难得,何须拘泥些死板规矩。”
她将照身帖递给村长,有了这份凭证就可正式划分田地,对于她而言,三亩地实在不太够。
孟正德一见这凭证便知道她关系不简单。她是个聪明人,不会问些不该问的东西。等将人迎回家,关起门来,二人在饭桌上时,孟正德方才小心拿出一份粗略的地形图试探。
“晴大夫,您是见过世面的人,我们没有您这份眼界,不知道这地分您百亩如何?”
到底是山地,平坦开拓的地界大多用作耕地,分了村里人家。
淞晴沉吟片刻后,用手在草图上勾画出一个轮廓,道:“先前您为我划的那片地很好。周围都是荒地,有些高低地势也无妨,百亩绰绰有余了。”
北面是孟家村郊区中的郊区,淞晴先前开荒的地还算是离村最近的,现在她要继续往北开拓,将房子建得更远。
孟正德细细听着,时不时为她讲解哪里的地形如何,将优缺点一一列举,供她参考。直至深夜,才将田地划分完毕。
却说她们这边划地划的火热,另一边林越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林夫郎被妻主的动静闹得烦了,狠狠地照着人的软肉拧了妻主一把,突如其来的疼痛令林越钧嗷嗷直叫。
“哎哟喂,我的好郎君,我这老皮子可经不得你这双玉手折腾了。”
“哼,都几更天了,还让不让人睡了。”
林夫郎冷哼一声,扭着身子转到一边,背对着林越钧表示自己的不满。
林越钧龇牙咧嘴揉了揉腰,见夫郎生气了,腰上也顾不得了,厚着脸皮凑过去哄人。
“哎呀,秀如,我这也是心里有事儿。都是我不好,你本来就觉浅,还让我搅和了,我该打。”
她装模作样朝着自己脸上招呼两项,状似不小心牵扯到痛处,“嘶”了一声。
林夫郎火气来得快消得快。
何况哪有男人打女人的道理,他也只是两人独处敢稍微耍点小性子。心里正懊恼自己下手重了,听见妻主的痛呼后,当下就转过身满脸心疼地查看起来。
林越钧一边把人往怀里揽,一边口中念叨:“帮我揉揉,诶~,就是那儿。”
林夫郎慌了两秒便反应过来,嗔怪这老不羞的。他到底心疼人,乖乖被人搂在怀里,顺着台阶就下了。
他知晓林越钧的过往,这是她的心结,别人只以为她豁达,只有他知道她的失意难过。恐怕必是触景生情,升起同病相怜之情。
太淞晴那孩子他见过,林越钧领她来认了人,唤他一声姨夫。确实是个顶好的人儿,不该在这偏远的地方蹉跎光阴。
林夫郎依偎在她怀里,柔声细语问道:“妻主可是因着那孩子的事烦恼了?”
“嗯。这么多年过去了,琅京还是那些人搅弄风云。”林越钧抱着夫郎,思绪开始飘散。
“普通权贵,老师根本不放在眼里。唯有皇家,帝王无情,那是老师都要再三思量的存在。”
林夫郎闻言一惊:“我瞧阿晴这孩子不是不知礼数的人,怎得得罪了天家?”
林越钧苦笑不得:“不是人不好,而是太好了!郎君思慕之情甚笃,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这……侍身虽然读书不多,却也晓得强扭的瓜不甜。”
林越钧冷笑:“她们一向信奉的不就是想要的都要得到手吗?哪管你甜不甜的道理。”
“……”
林夫郎沉默了。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人太过优秀了,总会引些狂蜂浪蝶。尤其是衣食住行吃喝玩乐都要优中取优的贵人们,什么好的都想伸手碰上一碰。
“大部分权贵碍于老师的面子或者有所求的考量,并不会折辱这孩子。唯有一人家世显赫肆无忌惮,对淞晴百般威胁,强要招人入赘,真是荒唐!”
琅京之中,能有这般资本这般行事,林夫郎想不出二人。
此人便是安福郡主,忠国候府家独子,名唤贺藏星。他父亲阳平郡主乃当今皇帝同胞之兄。二人父君早逝,当时还是帝子的阳平郡主艰难将妹妹养大,落下了痼疾,生育艰难。皇帝愧对兄长,登基后大肆补偿,甚至不惜破例封兄长为郡主,恩宠至极。
忠国候则是满门忠烈,世世代代家中女儿镇守边疆为国捐躯,百姓无不敬重。
忠国候家**有三个女儿,忠国候和大女儿战死后,二女儿遵从家训接替母姐继续在边关镇守。唯有三女儿资质平庸,一直在琅京侍奉父亲。
阳平郡主嫁于其三女后,竟意外有孕,生下忠国候府唯一一个男儿,全家都如珠似宝地宠着,要月亮不给星星,娇宠着长大。
贺藏星年方十四,正是少年慕艾年纪。太淞晴除却家世,其余都是顶配,不知信儿就被人给看上了。
忠国侯府的老太君和阳平郡主本就对安福溺爱非常,自是要满足他的心愿。老三虽然不赞同他俩的作为,却也不敢反抗父亲和夫郎的意思。
他们觉得太淞晴孤儿出身,拿捏起来得心应手。一边嫌弃人家的出身,一边恩赐般命令太淞晴入赘,无一人在意正主的想法,乃至于将人逼得背井离乡。
林夫郎皱眉道:“若是老忠国候还在世,怎会允许发生这样的事……”
好好的竹子,生要冒出几颗歹笋。
“唉,老师书信于我,待到安福郡主出嫁后,再将人接回琅京。这两年暂时先将人稳住在这儿。”
“妻主安心,阿晴这孩子福运深厚,必定会平安顺遂。”
林夫郎口中宽慰妻主,心中却有些担忧。他当年也是琅京世家的公子,嫁给了风头无限的探花娘子。
那时又怎么会想到沦落到穷乡僻壤的地方,一待就是十几年。
怕就怕安福郡主情根深种,阳平郡主等人爱子心切,不会善罢甘休。
他转念一想,安慰自己。那些人高高在上冷血无情,哪里有什么真心?过几年就给忘了。
妻夫二人依偎着悄声夜话,渐渐睡去。
琅京的风雨再大,也干系不到她们,过好当下的日子就是了。
此时夜已深重,云阳县城上空被风吹来一朵乌云,驻足片刻后渐渐下起了小雨。
春夜喜雨,来得恰到好处。沉眠的树木、播下的种子,街道小巷山间田野,万物生长,勃发生机。
山中一处小屋里,室内烛火盈盈,有人伏案写作。雨落了下来,风神隽秀的少女放下笔揉揉眉心,望向窗外黑亮的夜色。
雨声嘀嗒,卷落纸稿,她起身将窗户合上,心道今晚定是好眠。
林夫郎立下flag一个~
众所周知,flag立下来就是用来拔的(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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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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