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昼夜生存指南(中)

瓷盯着屏幕上那行血红色的文字【你看得见我?】,以及那股如芒在背的被窥视感,眼神微冷。她没有惊慌失措地关掉电视,反而凑近了些,仿佛要看清屏幕里的细节。

“看不见。”她语气平淡地回答,带着点研究意味,“像素太差,雪花点干扰严重,建议升级一下显示设备。”

屏幕上的雪花点剧烈地扭曲了一下,血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模糊晃动的影像,伴随着一个略显失真的、热情过头的声音:

“哇喔!信号接通了!各位观众朋友们,看来我们幸运地捕捉到了一个罕见的信号!这里是由万象学园学生会宣传部主办的《幸存者前线》直播采访特别节目!我是你们的主播,阳光!”

画面逐渐清晰,显示出一个布置得花里胡哨、像是临时演播室的场景。一个穿着夸张彩虹条纹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笑容灿烂得有些假的年轻男生,正对着镜头挥手。他旁边还有一个悬浮的虚拟屏幕,上面快速滚动着一些看不懂的符号和疑似弹幕的文字:

“前排!”

“这个副本还有人?”

“卧槽!A区1001!是那个单人寝室!”

“主播快采访她!我要看大佬!”

瓷:“……”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这台巴掌大、外壳泛黄的老旧迷你电视机,又抬头看了看屏幕上那个画风截然不同的“直播节目”,一种极其强烈的荒诞感油然而生。这算什么?诡异生存副本里的娱乐至死?

“咳咳,”自称阳光的主播清了清嗓子,对着镜头(或者说,对着瓷)露出职业微笑,“这位来自A区1001的同学,你好你好!恭喜你成功度过了最初的幽灵时和寒冰时,不愧是单人寝室的挑战者,实力不凡啊!现在正值平安时,能否占用你一点点宝贵的时间,接受我们学生会宣传部一个小小的采访呢?也让其他同学们学习一下生存经验嘛!”

瓷挑了挑眉,还没说话,手机震动了一下,APP弹出提示:

【检测到特殊互动事件:“学生会直播采访”。】

【选项A:接受采访。可能获得额外信息或关注(后果未知)。】

【选项B:拒绝采访。可能错过机会,或引起主播不满(后果未知)。】

【选项C:砸了电视机。一了百了(后果严重未知)。】

瓷的目光在选项C上停留了半秒,然后抬眼看着屏幕上那张期待的脸,开口问道:“有报酬吗?”

阳光主播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对方如此直接,但马上恢复了职业笑容:“哎呀,同学真是快人快语!报酬嘛……当然是有的!如果你采访表现精彩,获得了观众们的打赏,我们可以按照学园规定,分你一部分‘学分’作为出场费哦!而且,我们学生会内部消息灵通,说不定能给你一些……嗯……关于后续时间段的‘小提示’?”

学分?瓷心念一动。这倒是有点吸引力,毕竟客服咨询都要收学分,这玩意儿肯定不好赚。

“怎么算表现精彩?”瓷继续问,语气像在谈生意。

“这个嘛……就是多分享你的生存技巧,态度积极向上,最好能……呃,制造点节目效果?”主播阳光努力引导着,“比如,说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对正在其他副本挣扎的同学们说的?”

瓷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裹着的多层衣服,又感受了一下因为维持精神力而带来的轻微疲惫,对着电视机屏幕,露出了一个极其敷衍的假笑:“感觉很好,如沐春风。想对大家说:加油,活着。”

主播阳光:“……”

弹幕瞬间沸腾:

“哈哈哈敷衍大师!”

“如沐春风可还行,她刚才还在冰窖里吧!”

“这表情我给满分!”

“主播尬住了!”

阳光主播嘴角抽搐了一下,但专业素养让他强行接话:“啊……哈哈,这位同学真是幽默又……坚强!那么,能分享一下你是如何应对刚才的寒冰时的吗?很多同学在这一阶段因为失温或滑倒而失败呢!”

“穿厚点,走慢点。”瓷言简意赅,“以及,少听废话,多动脑子。”

她这话意有所指,阳光主播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弹幕却更欢乐了:

“精辟!”

“骂得好!这破系统就知道BB!”

“感觉主播被内涵了。”

“大佬:在生存,勿cue。”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跳动。

【07:00 - 08:00 重力时】

【平安时结束啦~同学们,准备好迎接重力的考验了吗?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哦!(●ˇ??ˇ●)】

系统提示音刚落,瓷猛地感觉身体一沉!仿佛瞬间穿上了一件千斤重的铁衣,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连抬手拿住电视机都觉得手臂酸麻。呼吸也变得急促,心脏负担加重。

“啧。”瓷不爽地咂咂嘴,这股重力异常确实麻烦。她勉强将电视机放在书桌上,自己则扶着桌子,慢慢调整呼吸,适应这突如其来的负担。

“哦!重力时开始了!”屏幕里的主播阳光仿佛找到了新话题,声音又高昂起来,“观众朋友们请看,这位同学正在经历重力异常!这对体力和意志都是极大的考验!同学,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步履维艰?”

瓷懒得看他,尝试挪动脚步,感觉像是在深深的泥潭里行走,消耗的体力是平常的数倍。她必须更加节省体力。

“同学?同学你还在吗?能分享一下重力下的生存心得吗?”阳光主播还在喋喋不休。

瓷被吵得心烦,集中起刚刚恢复一些的精神力,不是用来取暖,而是化作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地“戳”了一下电视机的开关按钮——虽然物理上隔空操作很难,但干扰一下这台明显不普通的电视机的简单电路,对她来说似乎可以尝试。

“滋啦——” 屏幕上的直播画面瞬间扭曲,主播阳光那张错愕的脸变成了破碎的色块,声音也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杂音:“……同学……信号……怎么……我们……期待下次……”

啪嗒一声,屏幕彻底暗了下去,恢复了漆黑。那烦人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世界清静了。

瓷松了口气,重力加持下还要应付一个聒噪的主播,简直是双重折磨。她靠着书桌慢慢坐下,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活动,保存体力。心里却在盘算:学生会?直播?这学园的水看来比想象中深得多。这些“学生会”成员,似乎拥有一定的特权,甚至能介入副本?他们是什么人?老生?还是……

没时间深想,重力时的每一分钟都在大量消耗她的能量。她拿出食物和水,艰难地补充着。同时,那本笔记的内容在她脑中回放:“平安时只有两次……必须找到……” 找到什么?笔记没写完。是隐藏资源?还是生路的关键?

一个小时的重力时,在沉重的负担和缓慢的移动中煎熬度过。当时钟跳到08:00时,身上的重压瞬间消失,瓷感觉身体轻快得几乎要飘起来,但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疲惫感。

【09:00 - 11:00 枯竭时】

【重力消失,干渴来袭!同学们,记得及时补充水分哦~不然会变成人干的啦~(>﹏<)】

室温开始明显升高,空气变得异常干燥,仿佛所有水分都在被迅速抽走。瓷刚喝完水没多久,就又感到喉咙冒烟,嘴唇干裂。她意识到,必须有计划地饮水,否则撑不过去。

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水资源,还算充足,但必须精打细算。她小口地抿着水,同时思考对策。枯竭时……“枯竭”可能不只是指水分。

她再次尝试打开收音机。在滋啦的电流声中,似乎捕捉到断断续续的词语:“……枯竭……精神……也会……注意集中……”

精神也会枯竭?瓷心中一凛。这意味着她需要更谨慎地使用精神力,不能随意挥霍。

她强忍着干渴,保持冷静,尽量减少活动,降低新陈代谢。时间缓慢流逝,干燥的感觉无处不在,连眼睛都感到干涩。她紧紧握着水瓶,克制着大口喝水的冲动。

就在枯竭时快要结束时,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地板。在之前融化的冰水浸湿、又因为高温干燥而微微翘起的一小块木质地板边缘,似乎露出了一点白色的东西。

她心中一动,艰难地挪过去,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将那东西抠了出来。

是一张被折叠得很小的、质地特殊的硬纸片。

她展开纸片,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一行小字:

“真正的平安,藏在焚化时的光影交错之间。——前人留”

焚化时?光影交错?瓷的瞳孔微缩。这似乎是……关于下一个极度危险时段的提示?

就在这时——

【12:00 - 13:00 焚化时】

【呜哇!最刺激的焚化时到啦!同学们一定要远离阳光直射哦!不然会变成烤红薯的!つ﹏??】

系统声音响起的瞬间,窗外的“阳光”骤然变得无比猛烈!即使隔着厚厚的冰层(寒冰时残留的冰在枯竭时并未完全融化)和玻璃,瓷也能感受到那股可怕的灼热感。房间温度急剧飙升,仿佛瞬间变成了烤箱。

最可怕的是,即使没有直接照射,那光线似乎也带着某种穿透性的辐射,让她暴露在外的皮肤感到一阵刺疼。

必须立刻找到遮蔽物!

瓷的目光迅速扫过房间。床底?空间太低,而且不确定能否完全隔绝。衣柜?或许可以,但密闭空间在高温下可能变成闷罐。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房间角落,那个由书桌和墙壁形成的三角区域,那里恰好是光线照射的死角。

她毫不犹豫,抓起必要的物资和水,以最快的速度蜷缩进那个角落,用厚厚的羽绒服尽可能盖住全身。

焚化时,开始了。真正的考验,似乎才刚刚来临。而那张刚刚得到的纸条提示,又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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