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轻微的气流声后，全息舱的弧形舱盖缓缓收起，柔软的舱床自动抬至事先设置的舒适角度，升起一颗毛茸茸的金色脑袋。

洛希尔伸个懒腰，有些恍惚地走向衣帽间。

这几天，他几乎都在全息舱里度过，主要任务是反刍消化帝国内部有关方面在谈判前收集的各类情报和本轮谈判方略。

在各类线上会议和资料的折磨下，洛希尔学累了就睡，睡够了再学，全身心投入。循环往复，他收获了充实的头脑和亢奋的精神，就是身体有点吃不消。

哪怕全息舱已经模拟出最舒适的环境和生物周期，人的生理还是需要朴素的自然节律调节。

洛希尔决定，等谈判议程结束，他一定要在他的天鹅绒大床上认真睡一觉。

这两天军部也忙，西里恩早早就去上班了。洛希尔穿戴整齐，独自吃了早饭，就往会议地点赶。

-

帝国首都星十点整，双方代表团有序入场。

帝国谈判方的领队是埃琳娜长公主殿下，也是银穹的法学客座教授，洛希尔之前和她接触过一段时间，这是一位相当优雅干练的女士。

现场的气氛庄重到有些凝重的地步，大家绷着脸各自准备着材料。

这次谈判是谈判议程的多轮磋商之中最关键的一场，第一次涉及双方之前相互保留的军事领域。

因此，联邦方面不仅由老谋深算的议长领队，还有一位上将负责专业方面的细节。

那位上将显然很少负责外事活动，烦躁的眼神平等地扫射在场的每一个人。

对峙多年的两极在军事上很难迅速相互信任，出于潜在的一致对外的需要，又必须达成一个双方满意的最低程度的联合的联军方案，这是极大的挑战。

且方案的初步达成也不意味着联军的完成，还要方案在两国内部各自通过。

在帝国，要内阁过目，陛下印玺；在联邦，要议会表决通过，总统签署。

每一步都牵涉到复杂的利益衡量。

虽然复杂，但凡事得有第一步，双方要做的工作就是尽可能达成一致，出一个初步方案。

双方致意，然后谈判开始。

“首先，我们需要讨论的是双方可开放供联军使用的军事星的数目……”

“据我所知这几颗都是废弃的军事星吧？什么，重新投入使用。殿下，你应该知道我们面对的是怎样的情况吧？”

“我们有哪些军种需要进行联合训练？……我是说最必要的那些，剩下的完全可以通过补充条款再补充。”

“远征-16是最新的空战机甲，密级很高，帝国不可能大量提供……”

“制定专门的管理法？这确实可以，但是这可以放进后面的议程，让我们先谈点更直接的。”

“管理机构里出现第三方？这不可能！”

“我方意见是保留相关可能。而且，难道让每次决策都是帝国和联邦半数对半数吗？”

“我相信届时双方各自安排的管理方会有极高的军事素养。”

“上将，这是星际联军的基础，不单是两家的事！”

……

双方你来我往，各自暗藏玄机，陷阱层出不穷，在几个关键的议题上咬得死紧。

大家辩得口干舌燥，桌上的水续了一杯又一杯。洛希尔出门前精心打理的衬衫解了两颗扣子。

埃琳娜有些不满联邦让军事相关方提前介入谈判的行为，这意味着对方能让步的余地极速压缩。

好在茶歇时间很快就到了，双方各自进行调整确认，获得一点喘息的空间。

洛希尔在走廊上散步。大家在等待埃琳娜跟陛下确认权限。

恒星光从窗外照来，暖烘烘的。

洛希尔在光下伸展有些僵硬的四肢，突然光源就被一个陌生的高大身影遮挡。

来了，茶歇时间的试探，谈判的第二战场！

洛希尔悄悄期待过这个环节，没想到真的被他遇上了！

他做足了心理准备，抬眼望去，发现来人竟是联邦那位上将！

洛希尔震惊。

试探他这种小虾米需要出动如此大佛吗？

他礼貌地问候：“日安，勒克莱尔上将。”

勒克莱尔看着他圆瞪得有些可爱的紫眸，实在很难想象对方来自菲洛梅德这个邪恶狡诈的家族。

不过刚才在条文表述上给联邦挖坑的时候还是很有几分家族风范的。

他眯眼：“你刚才提的情报可信度评估体系很有意思。”

那真是一套诱人的情报共享体系，他的真实目的所在。

不仅利用历史准确度和多方交叉验证进行情报可信度评估，还有特制的根据矛盾情报分析战局关键的功能，再结合结果反馈调整信源权重机制，实现情报可信度的自循环和可视化。

——更重要的是，结合情报可信度做出的决策窗口期分级。面对可能臃肿的决策层，这大大提高了决策效率。

各类小细节也处理得非常好。

洛希尔谦虚：“上将过奖了。”

实则不然，他精神空间里的小白狐已经开始翘尾巴了。

这可是他没日没夜地用蒙特卡洛模拟调试了好几天才做出来的预案！

这套系统考虑到了相当多的对象，编程量也是不可小觑，他的智能助手那几天处理的信息量相当于前几年信息量的总和。

总之，这是他的得意之作。

勒克莱尔直截了当：“卖吗？”

“啊？”

洛希尔没明白他的意思。

他补充：“你这套系统。”

联邦的情报系统太过庞大，信息良莠不齐，经常被虚假信息干扰。他们虽然也试图利用智能程序进行筛选，但是效果并不好。

对方这套系统看起来倒是很有前景。

洛希尔有些不好意思：“上将，这套系统还不完善，它只是一个预案。”

他还准备后期交给帝国相关方完善呢，那将是巨大的工程量。

勒克莱尔当然看得出其中的工程量。

“联邦有能力完善。”

看得出是诚心想买了。

至于为什么选择购买半成品而非仿制？

当然是因为洛希尔已经习惯性地进行知识产权备案了。

想仿制？

呵呵，跟设备底层强制运行的反剽窃机制和知识产权委员会说去吧。

“那我们应该换个时间谈。”

洛希尔说得委婉而矜持。

能吃多家为什么只吃一家呢。

他喜欢all in。

勒克莱尔表示认同，并向洛希尔发送了电子名片。

small talk到这里就完成了，但是勒克莱尔并没有走的意思。

“您还有其它事吗？”

“恕我多嘴，”他难得地进行了礼貌的铺垫，“我认为衣着的严整同样是外交人员的必备素质。”

洛希尔：？

他不就解了两颗扣子，说得好像他穿得多轻佻一样。

“抱歉，我会注意。但是也请恕我直言，”洛希尔也铺垫起来，“人尤镜也。您看到怎样的他人，或许看到的正是怎样的自己。”

说完，他不等勒克莱尔回应，就转身离开了，留勒克莱尔独自在原地发愣。

洛希尔收到埃琳娜确认完权限的信息，朝帝国的会议室走去，完全没注意到全程尾随自己的另一个人。

家人们宫里来新人了[狗头叼玫瑰]

以及不知道有无人能猜出结尾的是哪位（前面略有一点点铺垫[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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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谈判day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