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好好想想,我出去看看赵璞那小子,怎么还没回来。”
楼兰边说边开门出去,刚把门合上,余光里冷不丁瞥见一道影子倚在门口,顿时吓了一跳。
“哎呦我去!神出鬼没啊季大少爷!”
季世靠着墙,嘴里叼着根没点着的烟,他闻声抬眼看向楼兰,“你怎么出来了?他呢?”
“我出来透透气,他还在里面坐着呢——我办事你放心,郁微现在对你肯定大有改观!你等他再仔细琢磨琢磨,一会儿你再进去,他对你的态度肯定不一样。”
“不过你也得表现的好点,谈吐礼仪什么的都端起来,别跟个混混似的。”
季世拿掉烟,皱眉道:“我没那意思,不是要相亲。”
“还狡辩啊,你不是看上人家了你对他这么上心干什么?”
“我这是路不平……平……什么拔刀来着?”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对,就是这个,我不一直这样吗。”
楼兰抱臂狐疑道:“……你一直这样?你原先也对别人这么上心吗?”
季世这个人仿佛生来就有种混不吝的痞劲儿,那种野性和整座校园格格不入。
但他的家世又确实显赫,圣卡亚的其他学生跟他聊不到一起,也不敢得罪他,便默默地和他保持一个疏远却不失礼貌的距离,哪怕是楼兰这种交际面极其广泛的人跟他也只是说过几句话。
季世似乎也不喜欢搭理这些少爷小姐,在学校里向来独来独往,十节课有八节都见不到人,没逃课的那两节也是从头睡到尾,入学两年了老师都不认识他的脸。
“你之前是帮过几个Beta,但每次都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像今天这样还要我特地到人跟前替你美言几句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还是头一回吧?”
季世啧了一声,“这不是因为那个小Beta老把我当坏人吗,你想想,你要是好心被人当驴肝肺了,你气不气?”
“我就是不想平白无故地被人当成和赵元和一样的货色,你跟他说开了我也就没事了。”
楼兰琢磨了两秒,挠挠头愣道:“……啊?所以你真没那意思啊?”
“没,你想太多了。”
“哎……没想到我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不过,郁微那长相,你就一点都不心动?”
季世白她一眼,“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我看人又不只看脸”
“是是是,”楼兰抱拳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了。”
“说的啥啊听不懂,”季世从兜里掏出个打火机在手里把玩起来,“没事儿我就走了,这儿也没法抽烟,忍大半天了。”
“不能抽烟?”楼兰下意识道:“您还怕学生会扣分啊,校服都没穿多少次了。”
季世边走边嗤道:“谁怕你们那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学生会啊。小Beta对烟味太敏感了,我怕呛到他。”
楼兰:“…………”
她怎么觉得她没有想多呢。
正当楼兰抱臂沉思之时,走廊那一头忽然传来哼哧哼哧的沉重脚步声。
“楼、楼兰……”赵璞艰难地用气声喊道:“帮帮我……”
楼兰扭头,瞳孔地震道:“嚯!你把超市搬空了?!”
只见赵璞左右手各四大袋子的饮料,全部装的满满当当,沉的他连走路都困难,也不知道从小细皮嫩肉的赵璞是怎么把它们从超市搬到这里的。
“你就不知道多找几个人帮忙抬吗?!”
“我……我以为不、不沉的。”赵璞脖子青筋暴起,“快、快帮我!”
楼兰连忙跑上前接过四袋,和他两人合力才在郁微震惊的目光中把八袋子饮料搬进台球室。
哐哐几声重响,手上骤然一轻,赵璞累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扶着膝盖直喘。
郁微看着那满地五花八门的饮料,只觉得眼前发晕,在赵璞流露出只打算把其中一瓶给楼兰其余的全部送给自己的意思时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慌张。
两人推拉了半天,赵璞最终在楼兰沉重的一句“你是要让他喝成巨人观吗”后选择妥协,三人将饮料均分成三份,各自背砖背回宿舍。
时间悄然流逝,这一周格外的平静。
课上再没有出现多余的Alpha,课下也没再被人堵过,虽然周围的同学仍旧在以一种古怪的目光长时间注视着他,但郁微已经能做到漠然无视了。
他知道这种平静从何而来。
只要楼兰稍微放出一点季世对他有意思的消息,族群中低等级的豺狼便会纷纷避退,低头伏地将食物让给更高等级的首领。
郁微一直在等季世找他。
他借季世的名声获取了片刻的安宁,没理由不付出代价。他在等季世提出代价的那一天,如果他给不起,那就让一切回到原样。
……但奇怪的是他始终没有等到这一天,季世就跟消失了似的,再没露过面。
郁微站在阳台上往下眺望。
初秋的风卷起落叶,在地上打着旋,微微飘起又落下。
季世不来找他,他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季世。日子就这样僵着过,他的校园生活在一个危险的角度维持着平衡,不知道哪一天就将倾斜倒塌。
郁微缓缓握紧栏杆,不安感让心跳逐渐失衡。
……太被动了。
他这样,实在是太被动了。
是安是危全看他人的意思,他不喜欢这样。
“……”郁微闭上眼捏捏鼻梁,缓缓舒出一口气让心跳重新平复下来。兜里手机突然一震,他点开扫了一眼。
是楼兰约他去台球室。
楼兰这边刚发完消息,收拾一下工位上的文件,正拎起背包准备离开学生会大楼,突然被风纪部部长叫住。
“哎,楼兰,会长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楼兰一僵,“会长叫我?”
“嗯,让你现在就去。”
楼兰连忙把包一放,火急火燎地坐电梯赶到顶层,到了会长办公室门前深呼吸一口,挂上标准笑容敲门道:“会长,我是楼兰。”
门里传来冷淡的一声:“进。”
楼兰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进去,“会长,您找我?”
郁渊程坐在办公桌后,抬眸看了她一眼,手中笔没有停,“你最近,似乎和季世走的挺近?”
楼兰一个激灵,“没有的事!”
“……只是季世有点事找我问问,不过那都是一周前的事了。”
郁渊程草草翻了下手中的文件,龙飞凤舞地签完字,才合上钢笔,抬头看向楼兰。
语气有一丝轻微的讥讽,“和我那个弟弟有关?”
“弟弟”这两个字被他格外加重了语气。
楼兰犹豫半秒,慎重地点了下头,“是。”
“呵,”郁渊程勾了下唇,眼底却是一片冷淡:“你在学生会也有两年了,应该知道我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耍小聪明吧。”
“会长,”楼兰正色道:“我家和季家都隶属于联盟军部,我对季世说不上熟知,但也算了解。我知道无论是您还是他都不是我可以欺瞒的对象,所以我所言句句属实。”
“是吗,”郁渊程不置可否,双手交叠在桌上,饶有兴致道:“所以我那个弟弟真的有幸得到了季家的青睐?”
“这个……这个您可能得问季世本人了。”
楼兰低头道。
事实上以季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性子,哪怕是郁渊程都很难在校园里找到他。
“有机会的话,我会亲自问问他的。”郁渊程颔首道:“你可以离开了。”
等楼兰走后,办公室内静默了几秒,忽然响起一道不轻不重的金属磕碰桌面的声音。
郁渊程放下钢笔,抬手点开监控。
那是台球室监控录像的回放,如果楼兰此时没有离开的话,看到这个画面的瞬间便会毛骨悚然。
三大家族的权势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首城作为联盟的政治中心,自两百年前便是郁家的地盘,天眼系统对于郁家而言不过是随时可以查看的后台文件。
画面里两个Alpha站在球桌边,唯一的Beta在桌沿俯下身子,脊背线条清瘦而柔韧,脖颈和指尖露出的肤色雪白,在绿色桌面的映衬下如明珠晕光。
如果再调整一下角度,再增加一下清晰度,视频里随便截一张图都可以做杂志封面。
郁渊程凝视着画面中的Beta,眸色晦暗不明。
他曾经见过郁微生父的照片,也算得上是绝佳的好皮相,但郁微显然比他的父亲更胜一筹,这种罕见的美丽如果放出圣卡亚,必定会引得无数Alpha权贵竞相争夺。
郁渊程向来轻视靠皮肉上位的人,而他的母亲郁俐竟然被一个花瓶成功算计,更令他觉得可笑。
……直到他也为这种皮相挪不开眼。
蔑视、肮脏、恶心。
郁渊程熄灭屏幕,讽刺一笑。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讽刺是对谁的。
*
郁微第二次进入台球室,这次楼兰教他如何用假想球的方式确定出杆方向。
“白球和目标球的球心连线就是目标球的运动方向,你要让运动方向指向袋口进球点。”
郁微试了几次,都进球了。
“哇,你也太厉害了吧。”赵璞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我第二节课还只会用杆子乱戳呢,戳的红球白球满桌飞。”
“郁微,你说你不会有什么隐藏的台球天赋吧?你要再练练是不是就能去参加比赛了,到时候拿个奖杯我和楼兰就成冠军的教练了!”
楼兰无奈道:“省省吧,你觉得就咱俩这水平能教出来职业运动员吗?”
“再说了,就算再有天赋,这个年纪才开始练,也晚了。”楼兰说着突然感到有点惋惜,略带同情地看了郁微一眼。
真是同人不同命,楼兰心想,明明都有一半相同的血缘,郁渊程能高坐明台,郁微却只能仰人鼻息。
郁微倒没什么反应,以为赵璞是谦虚,笑了笑,只道:“都是学长学姐教的好。”
赵璞连忙摆手:“我可当不起一声好字,当时学斯诺克的时候差点没把老师气死,好学歹学才勉强能看。我哥和我一起学的,他比我厉害多了,每次老师表扬完他都恨铁不成钢地瞪我。”
郁微愣了一下,“你哥?”
“是赵容祺,”赵璞连忙补充道:“不是赵元和。”
赵元和……
这个名字郁微已经很久没听过了,再次提起时脑海里记忆翻腾,夜店包厢和体育馆内的场景纷纷上涌浮现。
郁微垂眸,忽然问道:“……学姐,你上次说,赵元和手里有违禁药剂,是什么种类的药剂?”
楼兰和赵璞闻言均愣住了。
“这个嘛……”楼兰揉揉鼻子,含糊道:“都说了是违禁药剂了,肯定不是可以告诉别人的,我也不太了解,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赵璞张了张口,似乎想说点什么,楼兰连忙瞪了他一眼,赵璞一个激灵闭上了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弟弟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