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我选上圣利亚的特招生了！”林蔺兴冲冲地从外面冲进来，手里捏着一纸薄薄的信。

信封是深蓝色的，以金色的火漆封口，火漆下插着一支拇指大小的白色羽毛。正面是手写的“圣利亚学院”五个字，笔画勾勒优美遒劲，即使是不识字的人的视线也难以不被其攫取。

信封的左侧印着圣利亚的校徽，一株盘根虬结的巨树直插云霄、遮天蔽日。

“天呐，天呐，我的天呐。”林蔺的母亲率先丢下手上的活计冲上来，“神明在上，我就知道你能行的，我的宝贝。”

林蔺被母亲一把抱在怀里，脑袋蹭着母亲的脖颈，也激动的久久无法平静。

“我要打电话跟白姑妈说，天呐，这真是一个天大的惊喜，大家都应该知道。”林母说完就要进屋去拨电话。

“好了。”林蔺的父亲从汽车底下钻出来，用一旁的抹布擦了擦手上的机油，“这种事情不要声张，等女儿开学前再请他们们聚一聚就行了。”

“与其去拨弄你那古董电话，不如带女儿去置办两身衣服，你看看她穿的是什么。”

林父面上虽然嫌弃，眼睛里却带着笑。嘴上云淡风轻，但拿着抹布微微颤动的手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林蔺闻言，垂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她其实穿得并不算差，棉质的白色长裙外套着一件棕色的小马甲，衣服都半新不旧，只是马甲上有好几处都沾了一点白色的绒毛，绒毛一簇一簇，随风摇摆，像是某种动物的皮毛。

她不满地耸了耸鼻子，叉着腰看着父亲，脖颈上的圆形镂空金属项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我穿的哪里不得体了？”林蔺走到父亲跟前转了一圈，“我觉得很好啊。”

父亲瞅了他一眼，视线移向妻子。

母亲会意，拉着她打量一圈，伸手拍掉她衣服上沾上的羊毛，笑道：“宝贝，真正的淑女她裙摆的长度应该是不至于踩到裙边跌倒，但也不会露出脚尖的。”

顺着林母的话语，林蔺低头看着被自己剪短了一些的裙摆，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她拍了拍裙子，又笑着反驳：“才不是呢，妈妈那都是你们那个年代的事了，现在城市里的那些时装都可漂亮了，什么样的都有。”

“我不管那些时装不时装的。”林父发话道，“我只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应该表现的像一个淑女，尤其是在圣利亚。过去是我们没时间管你，由得你野人一样，现在不一样了！”

“好吧。”林蔺偷偷耸了耸肩，她不知道父母究竟为何执着于淑女二字，但是她也无意再争辩，“我保证我会在圣利亚表演得像一个淑女，只要我回来的时候你们能少念叨我两句。”

“好孩子，你再回来的时候就是大人了，我们怎么还会念叨你。”

林蔺一家生活的小镇在帝国的南部，离圣利亚遥远，出于经济和便利考虑，她基本只能在年底的新节回来一次，那时候她的18岁生日也过去了，确实算是个大人了。

“我会想你的，妈妈。”林蔺伏在母亲怀里，有些遗憾不能同家人一起度过成年的生日。

母亲也有些动容，不过还是不忘嘱咐道：“宝贝，你最好在圣利亚上学的三年里解决你的婚姻大事，那里的孩子家庭都是不错的。”

林蔺有些不满，起身看着母亲：“妈妈——”

母亲只当她是害羞了，殷切道：“这有什么可害羞的？本来就是你这个阶段要考虑的事情，像圣利亚里那些家世素养都极好的男孩，你出了圣利亚可就找不到了。”

父亲坐在一旁没有说话，但看神情无疑也是赞同的意思。

时下女性虽拥有自由的政治权利，且上至内阁下至坊间零工都不乏女性的身影，但是社会上的普遍观念，还是婚姻才是女性跨越阶级的最佳途径。

这也就不奇怪林蔺的父母会就此事对她耳提面命了。在他们看来，他们身为汽修工人和纺织工人的女儿进入那所上流院校，就像是老鼠进了大米缸，怎么挑都不亏。

并且以他们女儿的样貌性情，他们也自信自家的老鼠有挑选大米的潜质。

但是在林蔺眼里，她看到的世界和父母看到的世界是大为不同的。

在她看来进入圣利亚的机会彰示着她大有可为的未来，彰显着她能够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彰显着她能改变帝国，改变世界。

若非如此，幸运之神为何偏偏眷顾她？给了她进入圣利亚的机会？林蔺想要接住命运馈赠的礼物，以无比完美的方式。

“别再说了妈妈。”林蔺不想再听母亲的老生常谈，敷衍道：“我知道了。”

老两口当然知道她这不是听进去了的意思，不过当了她17年的父母，他们十分清楚女儿的性格也十分有耐心，二人不再说话，只等女儿开学以后定期电话催促。

“我去米勒神父那里看书了。”林蔺将信封揣进马甲里的夹层里，挥挥手跑出了家门。

林蔺所生活的梅里恩镇在维克菲郡的边陲，周围有大片的草原和星罗棋布的小村庄，风景十分秀美，春夏两季常有贵族富商来往游玩。

每每此时，林蔺和小镇里的几个孩子就会在米勒神父的带领下，去向那些贵族富商兜售本地特色食物和一些小物件，换来的钱一部分作为教堂的日常资金，另外一部分就会按照每个人兜售的多少来分配。

毫无疑问，林蔺每次都是销售冠军，每次都被分到最多的钱。

当她像一只翩跹的蝴蝶一样穿梭在茵茵草原之上时，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都在日光的照耀下泛起柔和的金色光泽。少女知道自己的优势，她夹起嗓音用清甜的声音叫着“大人”“小姐”“夫人”“老爷”时，基本没有人能够拒绝。

偶尔会有一些“大人”的行为话语给她带来烦扰，但那也都被资历深厚的米勒神父化解在无形之中。

每当林蔺被分到最多的钱后，她都会将钱均匀地分为三份。一份给几个小伙伴买糖果吃，第二份拿来给爸爸妈妈购买礼物，剩下的则全部捐献给教堂，用于教堂的日常维护。

林蔺并不信教，但她很喜欢米勒神父，他是这个小镇上唯一的老师，三十出头的年纪，棕发灰眸，为人温和，镇上的孩子基本都是他启蒙的。

自打12岁以后，林蔺就从教堂的小教室毕业了，但是由于父母并不需要她打零工补贴家用，林蔺于是选择继续跟着米勒神父学习。

她的时间一部分用来帮隔壁的大叔牧羊赚取一些零用，另外大部分时候是去米勒神父的书房里看书，看到不明白的再找他询问，有时候也会帮他一起教导孩子。

“米勒神父。”

米勒神父还在教堂前收拾杂草，远远就看到穿着白裙的女孩飞奔而来，他见怪不怪笑道：“我们的小林老师来了。”

林蔺很快跑到了他的跟前，兴高采烈蹲下来帮他拔杂草。

“看你的样子，是带了什么喜讯来了？”米勒温和笑道。

“您猜一猜。”林蔺兴致勃勃。

“我猜……是申请到了维克菲学校的入学资格？”

“继续猜，比这还要好。”

“莫非是入围了缅因公司的初试选拔？”

“哎呀，老师，您再大胆一点猜呀。”

被她这么一说，米勒神父拔草的动作一顿，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面前的女孩。

“难道是圣利亚？”

“bingo，答对了就是圣利亚。”林蔺一脸激动地看着神父，等待着他的回应。

可是与她预想中的不同，米勒神父并没有露出任何欣喜的神情，反倒是他一时不察将手中在拔的杂草大力扯断了，带的整个人往后一仰，坐到了地上。

米勒神父的手中还捏着杂草，眼中满是错愕和让他近乎颤抖的恐惧。

“老师？”林蔺一惊，丢下手中的杂草就要去扶他起来，却被米勒神父伸手拦住了。

米勒神父看着面前的女孩，瞳孔因为回忆中的恐惧而微微颤动，眼中情绪几度变化，最后化为一声叹息道：“好孩子，如果我劝你别去，你会听我的吗？”

林蔺摇了摇头，她有些不敢置信问：“为什么？这可是圣利亚，能够改变世界的圣利亚！没有人会不去的。”

“孩子，相信我，你不会喜欢那个地方的，你一定要想一个完全的办法不去，不能让那些人注意到你！”米勒神父忽然变得神情激动，他的手掌死死地抓上林蔺的肩膀，抓得林蔺肩头生疼，“不对，我有办法，我去求那个人，你不能去。”

“我的孩子，我天使般的孩子，为了你我当然愿意去求那个恶魔。”米勒神父失控般地流出了眼泪，漂亮的灰色眼眸里流露出孩童般的脆弱。

林蔺安静下来，掏出怀里的手帕递给米勒擦拭眼泪。她实在不明白，就她所知米勒神父自幼在教堂长大，他应该没有接触圣利亚的机会。

米勒接过手帕，哭着将她搂进怀里，林蔺对他并不设防，全然将后背交付。可是很快，后颈上一阵尖锐的剧痛就打破了她的想象，在她错愕的目光中米勒神父收回手刀，目含歉意。

“好孩子。”米勒神父垂眸抱起瘫软在他怀里的女孩，神情脆弱悲悯而怜爱，“我会保护你的。”

林蔺闭上眼睛，意识陷入一片漆黑。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感觉衣袖被人撩起，有冰凉的液体被推入她手臂的血管。

她迷迷糊糊，浑身无力，只听得一声又一声呢喃般的“好孩子”。

背景架空，仿君主立宪，贫富差距悬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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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