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悲剧

由戚奕沐构思、并且亲笔写成的舞台剧剧本大概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故事的背景发生在遥远的欧洲中世纪。

某个偏远的平平无奇的边陲村庄中,生活着两个可怜的孤儿,一男一女。

女孩子从出生起就在这个村庄,她的父母从一开始便把她遗弃在此。

男孩子却是半途中被人送来的。来的那一天,尚且不会走路的他从华贵的马车上下来时,被人抱在怀中。

抱着他的人却千叮咛万嘱咐地对村长道:“别让他过得太好......懂我的意思吧?只要不搞死他,怎么都行。”

日子一天又一天地过去,女孩和男孩慢慢地长大,在这个村庄里彼此为伴。

寒冷冬日,在脏污的茅草上、充满异味的羊圈里,两人相依而眠,是彼此唯一的暖源。

女孩以为,大家会这样在这个小村庄里度过一辈子,直到有一天,村庄里又来了一辆华贵的马车,带走了男孩。

“你要去哪里?”女孩问他。

“听接我的人说,是去皇城。”男孩回答。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女孩又问。

“一定。等我回来找你。”男孩送给她一把匕首。

女孩并不知道,这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同样一无所知的男孩来到皇城,却发现一切与他想象得天差地别,这里的人对他很好,还告诉他很多事情。

他的父亲来自皇亲贵族。

身旁的人对他说:“你的名字叫威廉,你身上流着高贵的血脉。”

威廉点头,原来他有姓名。

......可是那个女孩呢?他还不知道她的姓名,或许她根本没有姓名。

威廉也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在遥远的村落,在那里备受欺辱。

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某位劣迹斑斑、很早便被逐出家门的族叔。

在威廉父亲去世时,族叔趁机偷偷将他带走藏匿起来,以此作为威胁的筹码来争夺家产。

历经好几年,家族中的其他人终于从各种蛛丝马迹中查出端倪,找到了威廉的栖身之处、并将他带回皇城。

坏人落网,家人团聚,这是每一个童话故事里都会有的完美结局。

威廉觉得这好像一场梦,问长老:“我想从村庄里带一个和我一般年纪大的女孩回来,可以吗?”

长老摇头,说威廉才回皇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需要他学习和处理的事情有很多很多,他会很忙碌。

整个家族的人也没有时间陪他小孩子过家家、特意去找一个乡野丫头回来。

威廉沉默,又问:“但我父亲的遗物还在村子里,是一把匕首,我必须回去找到它。”

提到匕首,长老不禁唏嘘道:“那把匕首......是某一年,你的奶奶送给你父亲的生日礼物,没想到它竟然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唯一一样东西。”

威廉见长老的表情有所松动,又问:“既然要回村子找匕首,那么我能顺便接她来皇都吗?”

“......威廉,你不用再想了。”长老抚摸他的脑袋,宽大的手掌冷若冰霜,表情遗憾,“那个村落出了意外,所有人都死了。我会派人去找那把匕首,但愿它还没有被火烧成灰烬。”

最终,长老向他坦白——

家族为了掩藏这桩丑闻秘辛,在威廉走的那天夜里,派人放火烧光了整座村庄。

无一幸免。

这里是皇城,一个站在阶级顶端的地方。

这里的人们没有心脏,是会吃人的。

威廉忽然觉得头顶上的那只手掌像是烂臭生蛆的腐肉。

令人作呕。

......

十年后。

威廉早已与家族恩断义绝。

害死了童年伙伴的错因在他,威廉自觉罪孽深重,在皇城里浑浑噩噩地虚度着每一日。

在某个冬天,威廉结实了一位女人,与她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女人的名字叫艾玛,她说她有一位未婚夫,并且婚礼即将在下个月举行。

不知为何,威廉的心中萌生出几分失落。

艾玛又说,她在皇都没有多少朋友,邀请威廉去参加她的婚礼。

威廉沉默着点了点头。

......

数日后,在艾玛和她的未婚夫的订婚宴上。

作为观众之一,威廉在台下注视着新娘和新郎在牧师的注视下亲吻,心中五味杂陈。

在互换礼物的环节中,艾玛交出了一把匕首。

一把威廉再熟悉不过的匕首。

这一瞬间,威廉忘记了这里正在举行一场婚礼,旁若无人地起身问道:“这把匕首,你是怎么得到的?”

艾玛说,这是她小时候、一个朋友送给她的。

她的家乡曾经发生过一场火灾。那一夜,她心情不好,独自跑到荒山上看星星,看着看着便睡着了。

醒来后,她才发现所有人都被烧死了。

而她则十分好运地被路过的商人带走,抚养成人。

......

威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婚礼现场的,只知道他回家时一脸失魂落魄。

威廉望着镜子,从前的岁月如同走马灯一样在脑海掠过。

威廉喃喃自语:“......匕首是我的,艾玛也是我的。”

......

最终,已然疯魔的威廉雇人暗杀了杰克。

这一天,他精心梳妆打扮,特意换上了昂贵的西装。

然而他还没得及对艾玛表明一切心迹,深爱杰克的艾玛已经抱着杰克的尸体,自刎而亡。

威廉赶到现场,看到这一幕,绝望地跪倒在地。

半晌后,他望着艾玛手中带血的匕首,也用它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血液汩汩地流淌。

威廉倒在艾玛的怀里,缓缓闭上眼睛。

就像数年前,二人在村落的羊圈里。

.

圣温彻斯特学院,学生会主席办公室。

吴梦萦、苏凌秋和周清云不约而同地合上剧本的最后一页。

戚奕沐手撑着下巴,鹿眼微眯,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大家的反应:“感想如何?有没有觉得这个悲剧既凄美又动人?”

“还可以。”周清云翻到剧本的封面,看着著作栏里写着戚奕沐的名字,张唇似乎准备说些什么。

“戚奕沐。”苏凌秋猛地站起身,那双总是蕴含着温暖的眼眸却在此刻丧失了所有温度,“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要和你单独说。”

“好好好,都听会长大人的。”戚奕沐无奈地摊了摊手,出门前还不忘跟周清云打声招呼,口吻戏谑地道,“大明星,那你就先和我亲爱的学姐对会儿戏吧,记得态度好点哦,不配合的话......”

周清云的脸色暗了暗,低头翻动剧本,不再给戚奕沐任何眼神。

等到戚奕沐跟着苏凌秋走出门外,吴梦萦才凑到周清云旁边,低声问道:“......周清云,你就是阿政,对吧?那枚吉他拨片是我亲手交给阿政的,我记得很清楚。”

周清云却快速和她拉开距离,眸间的嫌恶之色很是明显:“怎么?你也想学戚奕沐,用这个来威胁我?你大可以把这事发在网上,看看会不会有人愿意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我绝对没有威胁你的意思!”吴梦萦摇了摇头,向他解释,“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你就是阿政。”

“......和你无关。”周清云撇过头去,不再看她。

尽管他的态度如此冷漠,原小说女主这个真爱粉还是再次凑了上去,尝试着缓和气氛:“学弟昨天和我说他知道你的一个秘密,还说我好奇的话可以亲自来问你......”

听到此处,周清云的眸色冷了冷。

原小说女主意识到她这样的没话找话太过唐突,懊恼地低下脑袋,翻开剧本,尝试补救尴尬的氛围,转移话题:“艾玛这个角色和我有点像,我也是孤儿、小时候住在很远的村子里......”

吴梦萦一边念出这些台词,一边感叹原小说女主的脑回路——这样的剧本简直就是为了她和苏凌秋量身打造,但她居然......只是觉得“有点像。”

周清云冷笑,打断她:“够了,你以为和我卖惨,我会给你什么好处吗?”

“不是这样的,对不起......我也不想让你这么讨厌我。”吴梦萦努力调动情绪,好一会儿才让自己流出眼泪。

周清云望着她泛红的眼眶,唇边的冷笑褪去。

三、二、一。

剧情结束。

周清云心情复杂地递给吴梦萦一盒抽纸。

“谢谢,不用。我知道你不想对戏,那我先学习了。”吴梦萦却已经止住眼泪,面无表情地从书包里掏出齐落杏的笔记看了起来。

期中考试是一个关键的剧情点,她必须得抽空复习。

周清云低头看了看抽纸,又抬头看了看她,心情更复杂了:“......”

.

与此同时,学生会主席的办公室外,空无一人的走廊。

苏凌秋抓着戚奕沐的领口,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神色,嗓音喑哑:“戚奕沐,我的好脾气是有限度的......故意写这样的剧本来刺激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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