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没有学生会不喜欢放学的铃声。
然而在赛罗米尔学院,情况总有些例外。
“听说你在学院论坛上,为特招生们打抱不平?”
放学时分,夕阳透过玻璃幕墙射进空旷的体育馆,照在一个面如死灰的学生身上。
这位被质询者不敢抬眼,鹌鹑似的垂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咽下克制不住分泌的唾沫。
“我想这一定是一场误会,”青年背在身后的双手十指绞缠,“希莱尔学长……”
一个篮球迎面砸来,猛地砸在青年身侧半米的墙壁上。
砰!
青年浑身一震,眼睛却只敢看着地面。篮球带来的劲风几乎擦着他的脸。
他的余光看见夕阳在地上投下一个修长的影子,影子接住弹回去的篮球,肆意又散漫。
“学长也是你能叫的?”那人声音桀骜。
青年声如蚊讷:“……抱歉,我是说,欧文少爷。”
那个人哼了哼,抓住篮球,走出框线外,撑着身子轻轻一跃,坐上旁边的高台,长腿晃悠着,轻蔑俯瞰这位畏缩的学弟。
“把头抬起来。还有,这句少爷你也不配叫。”他道,“说说看,你觉得让特招生用课余时间打扫这座体育馆,到底哪里不妥当?”
青年不得不抬起头与其对视。
放学时分,体育馆外不时传来结伴路过的学生们的说笑跑动声,衬得这十米挑高的体育馆更加空荡,连夕阳也仿佛失去了温度。
青年嗫嚅:“当然没有,交不起学费的特招生来这里打扫也算是勤工俭学,更是他们应尽的义务。风纪委员大人,我绝对没有质疑校董的意思,请问……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希莱尔·欧文盯着这个低年级学生。那双无机质一般的绿色瞳孔如无底深潭,他们对视的时间越久,青年两腿越发哆嗦。
终于,青年再也忍不住,扭头看向另一边:“林学长,救救我。我真的认识到错误,以后再也不随便发牢骚了,求求你——”
青年目光的方向是体育馆的休息区,一个黑发青年正手捧着书靠坐在长椅上,听到呼叫声,头也不抬,只是推了推眼镜继续阅读,置若罔闻。
下一秒,砰!
篮球砸在胸口,青年后退两步,弯下腰的同时却忍痛慌忙接住球,额头冒了一层冷汗。
希莱尔拍了拍手上的灰:“这个时候知道找人说情了?找林抚也没用。”
“我再也不敢自作聪明了,学长!”青年快要哭了,“我只是听说,被要求义务劳动的人里面,有两位学长都很在意的那个特招生,想着替他出出头,或许将来就能……”
希莱尔眼中闪过一丝悍色,却怒极反笑。
“在意,”他跳下高台,一步步向低年级生走来,“你是说我和我的兄弟,会在意那个处处与我作对的特招生陆月章?”
低年级生摇头如拨浪鼓:“不不学长,请你原谅我的擅自揣测——”
希莱尔伸出手,眼看就要揪住低年级学生,忽然嗡的一声震动,清脆的提示铃声从远处传来,在体育馆内微微荡起回音,十分乍耳。
希莱尔动作一顿,不耐烦地低吼:“林抚!就不能让你该死的手机安静一会儿?!”
林抚放下书本,从衣兜里拿出手机:“你们继续。”
低年级生脸上流露出深深的绝望。
林抚打开手机查看消息。体育馆大门此时突然被推开,另一个低年级生跑过来:“希莱尔学长!”
希莱尔咬牙:“滚一边去。”
“抱歉学长,这个消息恐怕你不会想要搁置的。”
这学生显然是希莱尔的跟班小弟,他硬着头皮凑过来,希莱尔瞪了低年级青年一眼,一把将人推开,随即侧过身。
跟班在希莱尔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下一秒,希莱尔那双墨绿色的瞳孔骤然紧缩。
“什——你确定?”他一字一句地问。
“虞听醒了?”
跟班战战兢兢点头,希莱尔脸上放空了一秒,倏然转身,目光猝不及防对上林抚的视线,对方已经放下手机,屏幕上隐约可以看见一张模糊的医院照片。
希莱尔嘴唇翕动:“看样子,你也知道了。”
林抚收起手机,合上书本迅速起身。动作中有一丝罕见的急切。
“就在刚刚,虞听醒了。时隔三个月,他终于睁开了眼睛。接着和你的学弟谈心吧,风纪委员。”林抚说,“原谅我先失陪。”
他说完就急匆匆地走向体院馆门口,希莱尔舌尖顶了顶腮:“慢着,我和你一起去。”
说着他拔腿就走,跟班不敢怠慢,也急忙跟上。
大门轰然合上,场馆内顿时一片死寂,留下那个莫名其妙逃脱了一场暴风雨的低年级学生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
与此同时。
雷蒙德私立医院,特级加护病房。
虞听睫羽一颤,缓缓睁开眼睛。
入目所及皆是一片冰冷无垢的白。
无数医疗器械闪着花花绿绿的光芒和数字,将他的病床包裹,电线和输液管织成密不透风的网。
他试着张口,喉结滚动,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房门猛地推开。
“小少爷,你总算醒了。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一个戴口罩的护士破门而入,站定在虞听床边。
“这些天院里下达了多少次病危通知书,老夫人急得快要哭晕过去……小少爷,我知道你现在很累,不过还得再坚持一会儿才能睡觉。”
虞听眉尖蹙起,想要说话,可门缝带进来的一点微风都足以让他齿关上下打颤。
护士温热的手轻柔撩起病人单薄的眼皮,用细手电照了照,又查看一番各个仪器,最后在他身上几处摸了摸:“最后一项,来,小少爷,往这看。”
一面手持镜子放在虞听仰躺朝上的面前,与其鼻尖十几厘米的距离。
“能认出这是谁吗?”护士轻声问,“认得的话就眨三下眼睛。”
虞听艰难掀开眼帘。
镜中倒映出一张苍白如月的面容,青年脸庞消瘦,如纸的面色与乌发黑眸映衬,显得苍白肤色更白,瞳孔更甚墨浓。一呼一吸间,青年颈侧筋骨凹陷,唇瓣干涩,泛着失血过度的樱色。
病气深重,却依然清冷俊秀如一捧新雪。
虞听望着镜中那张脸,许久不曾移开视线。
直至护士几乎开始怀疑最后一项认知测试能否通过时,镜中青年缓慢垂下眼睑,眨了一下,两下,三下。
护士长舒一口气,收起镜子:“太好了小少爷,我现在就把这个好消息通知你的主治医生和家庭医生。你先好好休息,我会每隔十分钟来查看你的情况。”
门随着护士离开再次关上。
浑身关节揉进碎玻璃渣一样刺痛,虞听眼帘重如千钧,再也支撑不住,沉沉阖眼。
好巧不巧,穿越的竟是这种节点。
直到现在虞听才不得不接受,自己穿越进了生前世界中一本烂大街的**小说中的事实。
原书中的“虞听”本应死于一场车祸引发的严重感染和并发症。然而现在他醒了,这意味着他不得不拖着这副昏迷了三个月的羸弱身躯,继续书中一个寥寥数笔带过的背景板的未知人生,同时也是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新生。
听起来似乎是天上掉馅饼级别的意外之喜……如果虞听没有事先对这本小说的狗血程度有所了解的话。
“小少爷?”
护士再次敲门进入病房。时间还没到十分钟,显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打断了休息进程。
“很抱歉打扰你,但是小少爷,有好几个人现在就在住院部楼下,他们应该是第一时间得知了你醒来的消息,都声称要来探视你。”护士翻开手里的登记册,“他们应该都是谁家的少爷,态度不大配合,不过我还是让人记下了他们的名字……”
虞听苍白眼皮艰难瞭起,漆黑眼珠盯着护士,眼神带着重病患者的涣散,却异常平静,清醒。
护士念道:“有一位欧文家的少爷,还有一位叫林抚的,他是唯一一个肯留下自己全名的人……我看看,其余还有……”
虞听眸光一错,如镜子般的湖面泛起涟漪。
“希莱尔,欧文?”他问,声音沙哑极了。
护士一愣,合上登记册,上前想将床头摇起来些:“是的小少爷,这位欧文先生是你的朋友?”
虞听抬起手,修长指尖因为肌肉无力而细微颤抖。护士动作立马顿住。
病床上这位俊美青年实在太过孱弱,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却坚持叫停她的动作。
护士大气不敢出,等候下一步指令。
虞听的声音因为沙哑意外多了些磁性:“全部拒绝。”
“拒绝探视?小少爷,您的这些朋友和同学看样子都很着急,不是一句话就能打发的……”
在病床上躺了太久,虞听四肢百骸都生锈般僵硬。他的额发长得过长,发梢拂过眼角,刺得眼球干痒发涩。
他薄唇轻抿:“告诉他们,就说是院长,也就是我母亲的命令。不准任何外人探视。”
护士迟疑一秒,点头称是,退出病房。
病房里不时传来滴滴答答的响声,高低音调节奏错落。
虞听阖拢眼帘,吃力地稍稍偏过头,柔软额发随着他的动作滑落,拂过青年浓长睫毛。病骨支离的青年包裹在蚕丝被里,侧颊微陷入蓬松的鹅毛枕头,断断续续喘息。
他当然知道外面那些主角对任何人而言都是惹不起的存在。
就像对任何人而言,重获新生总该值得庆幸。
然而在虞听身上,情况也总有例外。
譬如现在,还是先来一场彻底的酣眠放松身心,补充精力吧。
开文啦~[狗头叼玫瑰]预计是个20w左右的短篇~
一些首章预警:1v1,攻受双洁;配角有道德瑕疵(高亮),非全员好人,接受程度低的慎入;架空世界观,但作者脑容量太小,部分设定难免与现实世界糅杂,且涉及较为硬核专业的知识多为胡编乱造,请勿代入或对号入座。。
其他的排雷暂时想不到了,有的话以后随时补充[捂脸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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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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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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