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茸茸和糯米早就歇下，并肩趴在草坪上睡觉。而最有精力的贝亚还在荡秋千，看样子还可以玩很久。

除了宋知言外的三个人围坐在桌边，正在组队开黑。没想到陈述不仅学习厉害，玩游戏也很有一套，和杨思回带着何琪琪，三个人一下午都在上分。

宋知言不玩游戏，坐在旁边看电子书。

“陈述，你好厉害啊。”杨思回已经彻底认定陈述这个朋友，“我俩加个微信好友吧，有空一起开黑，我俩组队，天下无敌啊！”

他们三个人玩的都是Q区，又把微信好友也加上。

看着刚上的分，杨思回乐得见牙不见眼。这个赛季才刚开始他就已经到达上个赛季末尾的段位，看来这个赛季可以冲击更高的分数。

宋知言抬眼看看远处的绿色草坪，然后揉了揉眼睛：“要不要先走了，我手机都快没电了。”

“我都快累死了，谁家好人可以玩一下午游戏？”何琪琪也累得不行，她关掉手机，就算上分也无法吸引她。

陈述看了一眼时间，说道：“确实该回家了。”

“原本还想一起吃晚饭呢……”杨思回不满地嘀嘀咕咕，但转眼看到宋知言一脸倦容，只好打消主意，“那先回家吧，你们怎么回去？”

“我哥来接我。”宋知言刚给周淮之发了消息，对方下班了过来接他一起回家。他走到乐园外对贝亚招手，贝亚立刻朝他跑过来。

把三只狗都接出来，贝亚和茸茸还好，糯米已经困得走不动路了。

“糯米不行啊，你看贝亚和茸茸！”杨思回蹲在糯米身边，用手去抬它的脑袋让它看看其他两只伙伴。

何琪琪拍掉他的手，说道：“你以为谁都像你？”

四人一道往外走，其他三个人也都打到网约车。刚走出宠物乐园的门口，宋知言就看到周淮之的帕拉梅拉在路边停下。

周淮之开门从驾驶座走出来。

“诶，周哥来了。”何琪琪看见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嘿嘿笑，“知言，你哥明明是老板，为什么身材还能维持得这么好？”

“他平常也运动。”宋知言回复一句，然后跟三人挥了挥手，“那就先这样，下次再见。”

他牵着贝亚走过去，伸出没拉牵引绳的手抱了抱周淮之的腰，然后笑着喊了句：“哥。”

“玩得怎么样？”周淮之一手护住他，目光好似无意一般朝他身后瞥去，一眼就看到那一抹陌生的身影。

“贝亚应该很开心，我有点累。”宋知言松开他，拉开后排车门让贝亚上去。

在坐进副驾驶之前，他在余光中看见杨思回还在跟自己招手，只好又再挥挥手，之后才坐进去，给自己系好安全带。

周淮之发动汽车。

杨思回看着离开的帕拉梅拉，双眼发亮：“果然，还是这一辆帕拉梅拉最酷炫，等我成年我一定要先买这一辆。”

“那迈凯伦呢？”何琪琪好笑地问道。

“一起买！”

何琪琪翻了个白眼：“你看你爷爷会不会打断你的腿就完了。”

杨思回的爸爸妈妈在加州做生意，收入很高，夫妻俩也很爱护老人和孩子，每个月打进账户的生活费高达七位数。

但杨爷爷和杨奶奶节约习惯了，虽然不会要求杨思回过苦日子，也绝对不允许他大手大脚。

成年后买车当然可以，毕竟杨思回自己也有存下来的零花钱。买豪车也可以，但一下子买两辆就不可以，杨爷爷肯定会教训他。

“好羡慕洛恩的哥哥……”杨思回落下了羡慕的泪水。

一旁沉默许久的陈述突然问道：“宋知言和他的哥哥……应该没有血缘关系吧？”

之前在英语演讲比赛的演播厅外，他也见到过周淮之，兄弟二人长得完全没有相似之处，但宋知言却叫他哥哥。

“嗯……确实没有，但周哥是知言的监护人，至少在他成年之前。”何琪琪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陈述的表情。

陈述何其聪明，联系宋知言的家庭变故很快也反应过来他和周淮之的真实关系，他没再说话，只是点点头。

不止是何琪琪，就连杨思回也感受到陈述的变化。宋知言先行离开后，陈述的态度依旧温和，但和刚才还是有些微不同。

就连话都变少了。

何琪琪收回目光，斟酌半分钟后说道：“陈述，知言不会早恋。”

片刻后，陈述忍俊不禁，没有否认：“你们看出来了啊？”

见他承认，杨思回瞪了他一眼，忿忿道：“我们又不是瞎子，你对洛恩不一样，我们一眼就看出来了。”

主要是每隔一段时间，宋知言身边就会出现这样一个角色。或许不会一开始就表明心意，但对待宋知言的异样态度就已经暴露一切。

恰逢陈述打的车到了，他微微一笑：“我很清楚他是怎么看待我的，甚至还没有到达好朋友的程度。”

少年时期的心动有时候让陈述觉得很欣喜，宋知言成为他青春时期的浓重一笔，就算在十年后也会熠熠生辉。

但也会让他感到无力，因为他知道宋知言不喜欢他。

两个人在相处的时候抱着完全不同的心情，陈述每次看见他的侧颜时，对方的眼里都没有他。就算并肩坐在一起，也格外遥远。

刚才看到宋知言离开的时候，他有一瞬间和那个成熟的男人对上了目光。对方的目光淡淡不带感情，但他却能感受到压迫感。

有些事情好像就有了解释。

看着陈述带着茸茸坐上网约车，杨思回和何琪琪对视一眼。

“他刚才到底是什么意思？”杨思回想不明白。

何琪琪刚才也在思考这个问题，陈述虽然很清楚现状，但并非要放弃的意思。她皱眉，不确定地开口：“大概就是……‘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但我会继续努力’，这种意思吧。”

新年前，除了放寒假的学生之外，所有人都在忙碌。

周淮之依旧每天都要去公司，早上会叫宋知言起床，下午回来两人一起吃晚饭。但因为冬天很冷，宋知言就不愿意再去公司。

而周淮之也担心他外出感冒，便让他尽量都待在室内。

贝亚贪玩好动，每天至少要外出两次，早晚各一次。

除此之外，宋知言每隔一天就要去胡教授家里。胡夫人说过段时间他们要去英国旅游，便让他这段时间过去练钢琴。

“知言，你应该要去国外留学吧？”胡夫人问他。

宋知言点头：“是的，布朗太太说会给我写推荐信。”

“她是画家，你大学要去进修美术吗？”胡夫人不赞同地看向他，随后双手一拍，“我也可以给你写推荐你，你会选择音乐吗？”

就算是退休了，胡夫人的名气依旧在。如果她主动帮宋知言写推荐信，那就算是世界顶尖的音乐学院也会愿意收他。

“更何况你根本就不差，我很愿意帮你出国深造，我的宝贝。”其实算起来两人才认识半年，短短时间内胡夫人却教了他许多，看得出来胡夫人对他的看重。

见宋知言没有回答，胡夫人问他：“是还没有考虑清楚吗？”

毕竟是事关一辈子的大事情，宋知言当然应该慢慢思考。所以就算他最后选择继续学习美术，胡夫人也会接受，并且还会让胡教授也给他写推荐信。

“知言，你应该也知道，你在音乐方面的天赋更高。”这也是胡夫人更愿意亲自教导他，而不是让胡教授关照他的原因。

“还是说你更喜欢美术？”

从很久之前他就确定好出国留学的道路，但到底是学什么却没有细细想过。

刚上高三的时候，周围也有人谈论这个话题，何琪琪也问过他。当时他没有给出答案，只是说再想想。

如今胡夫人再问起来，他心里就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其实我更喜欢音乐……”宋知言说道。

他手边就是胡夫人的钢琴，分明没有人弹奏，黑白琴键上也没有按动的手指，但他却能在上面看见跳动的音符。

是《小夜曲》。

“那你想去哪所音乐学院？”胡夫人说着就去细数自己认识的音乐教授，“我可以帮你推荐一些不错的老师。”

列举完之后，她又说道：“你想去哪个国家？”

胡夫人兴致很高，她为宋知言选择音乐这条道路而高兴。

下午五点，宋知言起身告别，在出门之前，他对着胡夫人笑了笑，说道：“我会好好考虑，谢谢夫人。”

“不用客气，我的宝贝。”胡夫人拥抱了他。

跟周淮之说了这件事，对方沉默了许久，才略显艰难地说道：“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你怎么好像不是很高兴？”宋知言偏着脑袋看他，周淮之的表情根本就不像是会无条件支持他的样子。

周淮之停下手上的动作，说道：“学习音乐至少也要三年时间。”

有许多需要考虑和担心的事情，比如说宋知言能否在国外照顾好自己，他本来就害怕孤独，异国他乡的陌生环境，身边没有熟悉的人。

但如果宋知言早前就开始考虑这件事情，那他肯定已经准备好面对这些问题，并且也觉得自己可以慢慢克服。

这么想起来，周淮之发现其实少年这半年来成长了许多。并非身体和外貌上，而是心理上，对比刚被接到家里时，他好像已经可以独立面对很多事情。

周淮之的心里顿时弥漫上一股挫败感。

他第无数次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竟然使得宋知言这么快就学会独立。

而宋知言好似根本没意识到他的内心想法，他只是收回目光，淡然地说道：“哥，我快成年了。”

等到今年八月底，他就十八岁了。

到时候，两人之间的监护关系也会解除。

出国留学是很早之前就确定下来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更何况按照宋知言现在的成绩也考不上国内比较好的音乐学校。

胡夫人答应给他写推荐信，这么珍贵的敲门砖摆在他面前，他不可能视而不见。

对宋知言来说，只身前往国外留学最需要克服的就是孤独。这几年来刻意回避这个问题，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表面上淡然，但宋知言比谁都害怕孤独。

“你也会想我吗？”宋知言单手托着面颊，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周淮之。

周淮之抬眸便看见他认真的目光，心脏里好像塞着湿了水的棉花，变得沉甸甸的，他挤出一丝笑容：“小乖，我会很想你。”

比任何人都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