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到达，宋知言没有撑开伞直接抱着贝亚冲到可以遮雨的地方，尽管速度很快，但还是被淋湿头发。

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伞，然后弯下腰遮住自己的脑袋和贝亚，带着它往宠物医院的大门走。意料之内，他的衣服基本都湿了。

但他没有去管，而是先去给贝亚挂号，还好周淮之在他的兜里放了些零钱。

所幸下雨天宠物医院没有多少人，他们前面也没有排队的人。他带着贝亚过去，兽医很快就开始给贝亚处理伤口。

“有点严重，但不是大事，之后尽量不要跑动，会好得快一点。”兽医动作很利落地用生理盐水冲洗伤口。

因为宠物的肉垫长期在地面上挨蹭，所以就算定期清理也沾满灰尘，混杂着血迹看起来格外可怖。等把血迹和灰尘清理干净，露出原本的肉色前掌。

宋知言看着医生给贝亚上药，之后用纱布把它的前脚掌全部包扎缠绕起来。

贝亚趴在垫子上，因为不舒服想要去咬纱布，但很快被宋知言阻止了。宋知言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不准咬。”

主人的语气严厉，贝亚脑袋也矮下来搁在另一只前脚掌上，看起来闷闷不乐。

刚才用生理盐水清洗的时候，因为盐分刺激伤口它就很不舒服，现在还缠上这么碍事的纱布，它觉得束缚了行动。

兽医给宋知言说了些注意事项，又说道：“如果看到其他液体渗出，就再带回来处理。之后每天清洗一次伤口，再重新敷药包扎就好。”

并没有花多少钱，兽医只给了他一些宠速和，因为家里就有生理盐水和纱布。外面下着大雨，他不想拿太多东西。

带着贝亚在医院门口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这雨没有丝毫要停下的趋势，但他也不觉得焦虑，也不急着回家。

低头看见贝亚趴在地面上，受伤包扎的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现在正认真地盯着龇牙咧嘴却又不敢真的上嘴咬。

看见这一幕，宋知言心里已经没有刚才在车上的烦躁，反而觉得有些好笑。他轻笑出声，伸手摸了摸贝亚的脑袋。

“下次走路小心一点，再受伤就是我亲手给你包扎了。”

他没有经验，也不会像专业兽医那样快速准确地给它清洗伤口，保不准还要包扎失败反复折腾。

也不知道贝亚听懂没有，只趴着呜咽了一声。

在外面坐了约莫二十分钟，他揣在外套口袋里的手也没有变得暖和，反而冰凉一片。他摸到湿透的衣摆，裤子也湿了一大片。

如果要打车回家，就必须要走到宠物医院门口，肯定要经过一段不能避雨的露天场地。

他抱着贝亚过去就腾不出手打伞，再像之前来的那样回去，抛开他会再被淋湿一次不说，贝亚在雨水里走，伤口肯定也会沾湿。

“贝亚，我们再等等吧？”他说道。

贝亚看着他，眼里没有平日里亮亮的感觉。

它也知道宋知言现在很冷，但因为自己也没办法立刻回家。

在医院工作的一个阿姨见他一直坐在这里，主动跟他聊天，最后还递给他两块小饼干，让他早点回家。

“谢谢。”宋知言查看了一下成分，是普通的蔬菜饼干，就给贝亚吃了。

没过多久，那位阿姨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把很大的伞，问他：“今天太冷了，我这里有一把打伞，我送你们两个到外面等车吧？”

她刚才都走出好远，才反应过来宋知言是在等雨停。

宋知言站起身跟她道谢，说道：“谢谢阿姨。”

阿姨拿了个干净的塑料袋给他，他把贝亚受伤的前脚掌包起来，防止待会儿再沾上水。之后两人撑开两把伞，终于安全到达外面。

计程车可以停在很靠近的位置，这点距离就不需要帮忙了。

而且阿姨还需要工作，接受道谢后就撑开伞离开了。

宋知言和贝亚换了一个淋不到雨的位置等车，他盯着贝亚脚上的塑料袋看了许久，开始反思自己是否一开始就应该向人求助。

这对他来说有些困难，但总归是需要学习的技能。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下雨的原因，宋知言等了五分钟都没等到没有载客的计程车。他牵着贝亚沿着街道走了走，准备先买一杯热奶茶。

负责点单的店员给他下单后抬眼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和身后的同事感叹道：“这雨怎么还不停呀？我没有带伞。”

“最近天气就是有些奇怪，我昨天还提醒你带伞了。”

店员哀叹一声，见宋知言还站在门口等，露出一抹笑容说道：“这位客人，可能还需要等十分钟，你可以进来坐在旁边坐一下。”

宋知言抬手给她看手里的牵引绳，示意自己还带着一只狗。

边牧属于中型犬，虽然贝亚看起来比较温和，他还是担心其他害怕犬类的人无法接受，这一点从他养贝亚开始就意识到了。

他不想看到别人对着贝亚露出害怕和厌恶的表情，所以一直都很顾虑。

但店员小姐姐并没有在意，说道：“是边牧吗？很可爱。没关系，下雨天也没有多少人，你们都可以进来等。”

“谢谢。”宋知言道谢过后进到奶茶店。

他不擅长和陌生人聊天，所以转头看着玻璃门外面的雨水。

“雨很大，你们被困住了吗？”

“算是吧，在等车。”

两人的聊天到此结束，期间外卖员进来取了一次餐。宋知言拉着贝亚紧紧地挨着自己，外卖员还对着贝亚善意地笑。

“你看起来很勇敢。”外卖员说。

贝亚抬起脑袋，露出一个笑容。

外卖员很快离开，消失在雨幕之中。

店员的目光跟随着他的背影，然后脸色微变地看向同事：“路口那个井盖怎么翻起来了？这么大的雨，多危险啊？”

宋知言抬眼看去，果然看见红绿灯旁边的一个井盖翻起来，露出黑乎乎的洞口，雨水源源不断地往里面流去。

“这么大的雨，但愿不要出什么交通事故。”负责做奶茶的店员瞅了一眼，手上的动作速度不减，她还看了宋知言一眼，“客人，您的单马上就要好了。”

“要不你再等等吧，这个雨太大了。”点单的店员说道。

宋知言看着外面的大雨，没有说话。

短短几分钟内，雨势再次变大，密集成网的雨线几乎遮住了视线。

“我的天，那个老人是怎么回事？”

宋知言闻言心脏一紧，抬头往刚才那个红绿灯路口看去。

只见一个撑着伞的老人不知怎么回事走到了路口中间，她站在隔开左右车道的白色围栏旁边，再往前走就是十字路口。

隔着厚重的雨幕，他看见那个老人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根盲杖，那是一个盲眼的老人。

老人听见四起的鸣笛声，显然很无措，却还慌慌张张地往前。而她前面不远处不仅有车流，还有翻开的井盖。

不等宋知言反应过来，手里的牵引绳突然被拉扯，贝亚径直扯着牵引绳从半开的玻璃门冲了出去。

“贝亚！不准去！”几乎是瞬间，宋知言就明白它想做什么。他想去追牵引绳，但贝亚跑得太快根本追不上。

身后的店员发出惊呼，也跟着跑出来。

“贝亚！回来！”

贝亚的腿上还有伤，但它就这样拖着受伤的前腿奋力奔跑。它灵活地避开来往车辆，朝着老人跑过去。

宋知言跑到雨幕下面，却被车流挡住脚步。他拉扯着围巾，声嘶力竭地喊道：“贝亚，不要过去！”

但此刻贝亚已经停在翻开的井盖面前，想要用身体挡住老人的脚步。

老人正是最慌乱的时刻，她一下子撞在贝亚身上，却不知道那是一只边牧在用身体帮她挡住危险的前路。

大雨倾盆，陆地湿滑。

她再往前一步时一个踉跄，直接往前栽倒。

就在这时，贝亚用力撞了她一下，但是自己却相对被撞得往后摔倒。

“贝亚！”宋知言的双眼被雨水和眼泪模糊，他看见贝亚掉进了井口，那瞬间就连心脏都快跳停。

他丢开围巾跑进车流，周围的车因为刚才的事故都停止前进。在这样大雨的天气，所有车都堵在这个路口，周遭顿时满是咒骂声。

但宋知言管不了那么多，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个盲人。他趴在井口往下看，擦了好几次眼泪才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这是一口雨水井，雨水都流进井道，水流在里面哗啦啦地留着。而贝亚此刻正被泡在水里，它学过游泳，现在正露出脑袋和脖子看他。

距离太远，他没办法直接把贝亚拉起来。

“贝亚，你等我……”宋知言擦着眼睛站起来，看见路边的店员，又快步跑回去，“拜托你帮我打一下消防电话。”

先于消防过来的是交警，交警穿着雨衣开始疏通堵塞，指挥车辆通行。

但宋知言坚持不能离开井口，他必须要一直看着贝亚，贝亚脚上还有伤。他尽量保持声音平稳跟交警说明情况，但还是止不住哽咽。

总归井盖在靠近围栏的位置，交警见他哭得可怜，便破例让他留下。

宋知言连伞都忘记撑开就固执地守在井口边，在等待消防过来的二十多分钟里，他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在消防救援的过程中，他已经尽量平复好心情，但还是忍不住多次提醒带队的消防员：“它腿上有伤，拜托小心一点。”

贝亚被救上来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后背渗出血迹，显然是被井内的水泥刮伤了。消防员抱着贝亚冲进宠物医院，宋知言浑身湿透跑得很快。

他刚才也看了，知道贝亚的伤口虽然严重，但并不会真的出事。

但就是担心，因为这是他养大的边牧。在他刚失去妈妈的时候，他和哥哥从宠物店里把它带回家，是他看着一点一点长成这样的。

外卖员的话就像一根尖刺扎在小言的心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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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