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虽然提前吃过药,但宋知言还是开始发烧。天黑前周淮之给他测了一次体温,温度计显示38.3℃,已经不止是低烧了。
医生又给他看了一下,十点钟又让他起来吃了一次药。
药片里安眠的成分,宋知言吃完后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脑袋发热,思维也一片混沌,只隐约闻到周淮之的味道。
“小言,吃过药再好好睡一觉,我守着你。”见他一直拉着自己,周淮之只好坐在床边矮下身去安抚他。
周淮之一直坐在他身边,阻止他掀被子。
直到半夜一点,宋知言才稍微退烧,他中途半睁开眼睛,在模糊的视野中看见熟悉的背影,这才反应过来之前的都不是梦。
周淮之靠坐在他的床边,腿上放着电脑,看样子正在处理工作。
接到宋知言的电话时,他刚去现场看过回来,正在和合作商开会。中途停止会议,那边的人听说他家里人出事也表示理解,之后事宜直接放到线上商谈。
白天一直忙着宋知言的事情,察觉到少年开始退烧,他才安心下来开始处理工作。
宋知言原本平躺着,长久保持一个姿势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于是翻身面向床外。
只是一个翻身的动静,旁边的周淮之立刻转头来看他。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原本醒着的宋知言鬼使神差地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还睡着。
片刻后,他察觉到周淮之伸手过来摸自己的额头,对方微凉的手指接触到滚热的皮肤,让他觉得很舒适。
周淮之只是感受了一下,很快就收回手继续看文件,他不准备打扰宋知言休息。
半分钟后,宋知言又睁开眼睛,他盯着周淮之线条分明的侧脸看了半晌。他不难看出周淮之面上的疲惫,顿时又觉得心里不舒服。
周淮之昨天早上很早就离开了,一直忙到现在还没有合眼。
宋知言伸手放在床沿处,没想到周淮之也察觉到了,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想把他的手放进被窝。他心念一动,紧紧地反握住。
房间里顿时一片安静,周淮之稍微探身过来,小声唤道:“小言?”
宋知言闭着眼睛,没有反应。
因为生病,他浑身都是滚热的,手也很暖和。
见他不松手,周淮之也任由他拉着,仅靠着一只左手也能处理工作。他垂头浏览文件内容,右手无意识地开始摩挲宋知言的手心。
“哥。”宋知言在微光中睁开双眼。
“吵到你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周淮之以为吵到他了,顺势抽回右手。
“好多了。”宋知言的声音沙哑,刚说完又开始咳嗽。
周淮之电脑放在一旁的桌上,给他倒了一杯温水。看着他喝完,然后先摸了摸他的额头:“我摸摸后背?”
“嗯。”宋知言很乖地点头,微微弯下身。
周淮之伸手到他的睡衣里摸了摸他的背,冷汗微凉,估摸着已经发完汗了,又去给他拿了一套干净的睡衣:“需要我帮忙吗?”
“不要。”宋知言毫不犹豫地摇头,然后让周淮之先出去。
等他换好睡衣躺下,周淮之把他换下的睡衣丢进浴室里的脏衣篓。
一顿折腾下来,宋知言又有些累了。他又躺回被窝,看着周淮之从浴室出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注视这他,淡淡地说:“哥,你怕不怕我传染给你?”
“怎么了?”周淮之问道。
他沉默片刻,然后往里面挪动把外面已经被他暖好的位置让出来,又静静地看向周淮之:“你陪我睡吧。”
周淮之当然不会拒绝他,他脱掉睡衣外面的外套在外侧轻轻躺下。
下一刻,宋知言就又挨蹭到他身边,和他枕在一个枕头上。少年浑身都是热乎乎的,就好像一个小暖炉。
“你能不能抱着我?”宋知言看着他的手,无意识地对着周淮之撒娇,“小时候,妈妈也会抱着我睡觉。”
周淮之只好伸出手臂给他当枕头,笑着说:“我也不是你的妈妈。”
“你是哥哥。”他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语气笃定。
听见这话,周淮之想到之前他说自己和宋蕙毓是特别的家人。周淮之摸了摸宋知言的后脑勺,还有一点汗意。
“好了,睡吧。”周淮之轻声说道。
之后的一周多时间,周淮之把公司的事情都交给林非和何也去做,他每三天去一次公司,其余事情非必要都会选择居家办公。
贝亚好得很快,宋知言流着鼻涕穿得厚厚的守着周淮之给它换药。不过两天它的脚就可以走路了,但还是不能活动太久。
等贝亚开始活蹦乱跳,宋知言的咳嗽和嗓子疼还没有好全。
宋知言身体素质比常人差一点,前几天每晚都会发低烧,白天状态稍微好点,但也没有胃口吃东西。
周淮之包揽他的三餐,除了清淡的菜品外,还变着花样研究汤和粥,想哄着宋知言多吃一些。但生病的人始终没有胃口,更别说宋知言本来就吃得少。
一周下来,脸都小了一圈。
这天上午,宋知言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拼拼图。
是日本画家川濑巴水的作品《奈良春日神社雨》,规格是2000片,胜在浮世绘风格,颜色并不鲜艳,却很漂亮。
周淮之坐在不远处的小客厅陪他,但两人的交流并不多。
直到周淮之接到罗千河的电话,对方火急火燎地喊道:“周淮之,我在你家附近谈工作,要不要我来看看你?”
说白了,就是他想来找周淮之玩。
放作以往,周淮之或许会点头,但最近有些特殊,他带着拒绝的意思:“小言生病了。”
“哦,需要我带一点补品吗?”罗千河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自顾自地做了决定,“好不容易你在家,我也很少过来,我就过来吃顿饭,可以吧?”
好歹是多年的发小,周淮之没有再拒绝:“行吧。”
虽然已经应下,但周淮之还是问了问宋知言:“小言,罗千河想过来吃饭,你介意吗?”
“那是你的朋友,我为什么要介意?”宋知言有些不解地看着他,然后又转头玩自己的拼图,“我不介意。”
虽然罗千河有点吵。
罗千河是午饭前才到的,他一个人来,真的提着不少水果和补品。刚进来就开始吐槽今天的客户,不是条件太苛刻,就是人品有问题。
周淮之从厨房里端出一碗粥,说道:“小声一点,先去洗手。”
“什么?现在你连我的说话音量都要限制了吗?”罗千河张大了嘴,满脸不可思议。他正想再埋怨几句,转而看见坐在桌边的宋知言,又把到嘴边的话都咽下去。
少年这几天都在生病,现在看起来脸色都有点苍白。
罗千河钻进厨房洗手,然后压低声音问周淮之:“你怎么养的?我怎么感觉看起来比上次见面还瘦了些?”
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宋知言,周淮之哭笑不得:“不是跟你说了吗?他最近生病了,半夜总是咳嗽,胃口也不好。”
“好辛苦……”罗千河小声地感叹。
也不知道说的是生病的宋知言,还是日夜照顾他的周淮之。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罗千河要来,今天中午的饭菜很是丰盛,炖菜和红烧都有,就连汤都炖了两锅,色香味俱全。
罗千河手里拿着筷子,快速扫视了一圈,然后问周淮之:“哪一个是你做的?还是说这些都是你做的?”
他以为凭着二人的交情,周淮之今中午再怎样也会亲手下厨做饭招待自己。自从知道发小学会做饭后,他一直惦记着。
哪知道周淮之只是笑了笑,说道:“这些都是阿姨做的。”
“什么?一样都没有吗?”
宋知言没有胃口,只拿着勺子喝碗里的淡粥。听见罗千河的话,他抬头有看了一眼,然后把手边的陶瓷煮粥锅往前推了推。
见此,周淮之说道:“只有这锅粥是我熬的,但是你应该不至于跟小孩抢吃的吧?”
这一锅香菇鱼片粥是专门给宋知言熬的,味道鲜美,分量不多。
就算罗千河再不要脸,也不至于真的去分食那点鱼片粥,只好苦哈哈地往嘴里塞白干饭:“下次我来做客,你能做饭给我吃吗?”
“怎么?阿姨做饭不好吃吗?”周淮之不答反问。
家里阿姨的厨艺是经过专门培训的,而萍婶也有很多年做保姆的经验,加上宋知言挑食,她的厨艺更是无可挑剔。
“也不是,就是想尝尝你做的饭。”
“下次吧。”周淮之给他画了一个大饼。
吃完饭后,宋知言去喂贝亚。
贝亚后背上的纱布已经拆了,伤口早已结痂,处理得当也没有发炎的症状。这几天都只在周围玩,没有离开家太远。
那一片的毛发也开始重新生长,医生说伤口恢复得好就不用再剃毛了。
阿姨和萍婶在厨房收拾,罗千河拉着周淮之在沙发坐下,两人在工作上也有合作,正在聊近期合作开发的项目。
比如周淮之现在最看重的地皮开发项目,罗千河也有参与。
罗千河很庆幸自己跟周淮之是发小,只要跟室内设计沾边,自己都能喝到汤,躺着也能大把大把地赚钱。
饭后差不多半小时,周淮之回身对宋知言说:“小言,记得吃药。”
罗千河注意到角落里正在和贝亚互动的宋知言,突然间想到一些重要的事情。他面上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压低声音:“周淮之,你知道李品的老婆和他儿子又出事了吗?”
“出什么事了?”周淮之眼眸微动。
何晴之前上华榕闹事,周淮之用钱把她摆平了,让她带着李珣离开沪市,之后便再没有听见这对母子的事情。
“听说李珣惹到了不得了的人,两个人现在欠下天文数字的债,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罗千河说着观察发小的表情,结果发现发小完全不感兴趣。
“你就不好奇他惹到谁了?”
“不好奇。”周淮之向来不把无关紧要的人与事放在心上。
罗千河已经习惯了,他自顾自地说道:“听说李珣沾了毒|瘾,就想着靠赌赚钱,结果踢到铁板,不仅没捞到钱,反过来欠了好多钱。”
这种地下交易不受管控,欠下巨额债款肯定还有极高的利息。若是躲债不还钱被找到了,把人打死都是常有的事。
周淮之淡淡点点头,还是没在意。在他看来那些人跟自己和宋知言都毫无关系,是死是活也都无所谓。
他只需要保护宋知言就好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