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宋知言下楼看见莫冉华和周海哲正在吃早餐，餐厅内并没有周淮之的身影。

莫冉华也有些惊讶，问道：“你哥没有叫你起床吗？”

“没有。”宋知言在餐桌旁坐下，龚妈立刻把他的南瓜蒸蛋端上来，还有一瓶牛奶。

他拿着勺子吃早餐，脑海里浮现出昨晚周淮之离开时的神色，对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沉默着快步离开。

回想起来，这应该是他第一次从周淮之面上看到那么真切的慌乱神色，事情超脱自己控制的那种不知所措。

吃到一半，客厅里传来龚妈的声音：“少爷，您吃早饭了吗？”

虽然是粤语，但宋知言还是听懂了。

他往客厅里看了一眼，周淮之穿着运动裤，看样子刚晨跑回来。对方拿过毛巾擦汗，一边往楼上走，说道：“你们先吃，不用管我。”

“难道真的在工作上遇到问题了？”莫冉华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又看向宋知言，“乖宝，你知道你哥怎么了吗？”

宋知言笑着摇摇头：“不太清楚。”

等周淮之下楼吃饭，宋知言正在帮莫冉华收拾东西。他侧对着周淮之，只在余光中看见对方朝这边看了一眼。

“乖宝，你帮我拿着这个。”

“好。”

两人把重要的东西收拾好，然后又往楼上走。莫冉华昨天就催促着他们收拾东西，结果自己却还剩下好多没整理。

最后是周海哲说道：“还缺什么，到内地去买就可以了。”

龚妈和司机帮忙拿东西，宋知言就去餐厅叫周淮之：“哥，你好了吗？”

他问完又看了看周淮之面前的早餐，包子只吃了一个，豆浆也只喝了一半，看样子根本没有胃口，却还舍不得离开餐桌。

“哥？”

周淮之和他对视片刻，面上再次浮现出昨晚的挫败感。推开没吃完的早餐，周淮之起身拉开椅子：“走吧。”

一行人走上周海哲的私人飞机，宋知言走在最前面。莫冉华追上来在他的口袋里揣了两个蒸汽眼罩，说道：“困了就睡一觉。”

“嗯。”他在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

片刻后，莫冉华又朝后面的周淮之喊道：“淮之，你再慢一点我就要和小言一起坐了。”

周淮之无奈，他往宋知言的位置看了一眼，少年正撑着脑袋往窗外看，闻言也看过来。目光很淡，但周淮之能明显看出里面的意思。

宋知言也觉得很累，如果周淮之在这时候选择坐其他地方，他或许会发脾气了。

身边的座位稍微下沉，宋知言脑袋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没有主动打招呼。

周淮之轻声唤道：“小言。”

可宋知言依旧没有回头，直到周淮之轻轻拉他的手腕才转过来，一双浅棕色的眼眸很平静，问他：“舍得跟我说话了？”

周淮之自嘲一笑，他始终做不到宋知言那般淡定，就好像昨晚语出惊人捅破窗户纸的并不是他，平静得不可思议。

宋知言从口袋里拿出蒸汽眼罩拆开，然后给周淮之戴上。对方眼底带着青黑，显然昨晚没有睡好，亦或者根本没睡。

他双手按在周淮之的脸上，放轻声音说道：“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相处吧，有些事情，我还没有想明白。”

周淮之抬手触碰到他的手背，转而捏住那一截纤细骨感的手腕。只见他眼罩下方的嘴唇微微抿住，最后也只说道：“好，都听你的。”

宋知言表现得淡然，周淮之也很快找回以往的定位，两人的相处模式和以往一般无二。

因为陈阿姨的小儿子今年六月份也要参加高考，所以周淮之让他回家专心陪读，这半年先不用来上班，家里有萍婶就好。

原本陈阿姨有些顾虑，但周淮之保证就算以后家里不需要她，也会再给她找一份保姆的工作，绝对不会亏待，她才安心离开。

莫冉华先去深圳和公婆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来沪市跟他们住在一起。

她作息规律，最近喜欢上烘焙和烹饪，总是一大早就起来跟着萍婶一起研究甜点和菜品，有时候还一个人做一桌子菜。

周淮之有时候想给宋知言做饭，都会被她赶出厨房。

沪市中学的寒假比较短，元宵节过后就只剩不到半个月了。

宋知言原本还想多玩几天，但周淮之已经开始监督他写作业，不允许他像暑假一样和其他两个人慌慌忙忙地赶作业，还互相帮助。

“哦。”宋知言趴在沙发上，不情不愿地应下。

下午，他在房间里写作业，手机突然开始疯狂震动，原来是何琪琪明天上午就要和男朋友见面了，现在心情太激动。

这是她和男朋友第二次见面，上一次还是在去年国庆节，所以她现在无法平静也是正常的。

何琪琪说准备带男朋友去迪士尼。

杨思回说：“不是过年前才去过吗？难道有什么新角色？”

“朋友和男朋友能一样吗？完全是不一样的体验吧？你不懂。”何琪琪发了几个翻白眼的表情包，之后又开始询问他们该穿什么衣服。

她把自己衣帽间里面的衣服都发出来让他们挑选，杨思回说看着都一样。

宋知言一张一张地划过，最后给她选了一条黑色的半身裙。现在沪市还有些冷，又搭了一件米色的牛角扣毛绒外套，最后说道：“配一双深咖色的皮鞋或者靴子吧。”

“谢谢知言，超好看！”何琪琪把衣服拎出来换上给他们看，“如果有机会也带他跟你们吃顿饭，互相认识一下。”

宋知言和杨思回都知道何琪琪是个恋爱脑，平常上课就喜欢玩手机跟男朋友聊天。平常也喜欢跟朋友们提起他，每当聊起来时就好像幸福得冒泡。

但宋知言也只见过一次照片，还是两人的合照。对方的相貌说不上出彩，他隐约记得很周正，记忆已经模糊。

思来想去，他也只是说道：“注意安全。”

第二天早饭前，何琪琪说自己已经跟男朋友会和了，接下来要去吃饭。

见他站在饭桌前看手机，莫冉华问道：“乖宝，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不要紧，是朋友跟对象约会。”宋知言说着在桌边坐下。

周淮之把牛奶端给他，没有在意。

倒是莫冉华很感兴趣，她知道宋知言最好的朋友和他是同班同学，于是旁敲侧击：“乖宝，莫姨不反对早恋，你有喜欢的人吗？”

一旁喝咖啡的周淮之默不作声地瞥了一眼。

“没有。”宋知言摇摇头，见莫冉华好像很失望，连忙又说道，“等有了，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那就好，到时候莫姨给你把关。”莫冉华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下午，宋知言正在写英语作文，突然接到何琪琪的电话。他略微不解，对方正在跟男朋友约会，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

“喂，琪琪？”

对方显示沉默，随后便是抽泣声，何琪琪哭着说道：“知言，我被骗了。”

“什么？”宋知言捏紧手里的笔。

紧接，何琪琪就一边哭一边说那个男的根本不喜欢她，跟她聊天谈恋爱只是为了她的钱，就连名字和年龄都是假的。

至于是怎么发现的，也还是她比较细心，发现中午吃饭结账时的小票上写着“何先生”，但男朋友告诉她自己姓齐。

当时以为男朋友借了别人的会员之类的，毕竟那家饭店是连锁店，也有会员制度。她也没多想，只是笑着问是怎么回事。

但男朋友却慌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含糊其辞说去上厕所。

何琪琪也发现不对劲了，她趁着男朋友去上厕所翻了他的钱包，看见对方的身份证，名字是假的，就连年龄大了五岁。

她拿着身份证质问那人，那人却强词夺理说她不经过本人同意就翻看别人的东西，最后恼羞成怒地走了。

遇见这种事情，何琪琪大概也明白过来对方肯定不是真心的。又打电话过去质问，对方对着她骂了很多难听的脏话，然后就把她拉黑了。

“知言，他说就是看我有钱，不然根本都不会多看我一眼。”何琪琪一边说一边哭，嗓子都哑了。

“你现在在哪里？”这边的宋知言已经起身拿了外套，他环顾一周，最后还是背上一边的运动包，周淮之给他把出行的东西都放在里面。

“我在酒店。”何琪琪抹了一下眼泪，她想说不用过去找她，但还是说不出口，最后变成道谢，“知言，谢谢你。”

“不要哭，你等我过去找你。”宋知言背上包，拿着衣服急匆匆跑下楼。

没看见莫冉华，他就对萍婶说了一声：“萍婶，我出门一趟。你告诉莫姨不用担心，我会尽早回来的。”

说话就一路小跑离开，贝亚看着他出门也要跟着，但他只是说道：“贝亚，快回去，等我回来再陪你玩。”

搭乘网约车到达何琪琪的酒店楼下，前台已经接到消息，直接放他上去。

宋知言敲开9607的房门。

开门的何琪琪双眼通红，她已经哭了很久，一看见好友就又开始流眼泪：“知言，对不起，还让你专门跑一趟。”

“别哭了。”宋知言从包里抽出湿纸巾给她擦脸。

“嗯……”何琪琪哽咽着点头，她还穿着宋知言帮她搭配的衣服，但还是掩盖不了狼狈，发丝都乱了。

杨思回现在正和父母在国外，隔着十二个小时的时差，何琪琪还没有告诉他。

宋知言放下背包，又把外套脱了。他在沙发上坐下，拿出自己的手机，又朝何琪琪伸出手，冷声道：“把你的手机给我。”

“你要做什么？”何琪琪一边问着，一边把手机给他。

“总不能忍气吞声，我帮你报复他。”宋知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