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车上,宋知言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拨通了周淮之的电话。对方接电话很快,声音也温和:“小言,怎么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今天在街上遇到的事情讲清楚。因为他之前也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而且还有警察盯着,所以也不敢细说。
“哥,事情就是这样,你能不能来一趟中岭街这边的警局?”
说到这里,周淮之已经坐上汽车,他的语气低沉,说道:“你等我,我马上过去找你。”
他直觉这件事情绝对不是这么简单,宋知言肯定瞒着他做了其他事情。但也知道不是计较的时候,只应下后挂断电话。
在警局,先是花店老板接受询问。老板也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只说了自己看见的:“我和我老婆本来只是在聊天,然后看见这个少年牵着一条边牧走过来。他们什么也没做,然后那个人就冲上来要打他呢!要不是他的狗和我把那人压制住,只怕会出事哦!”
根据老板所说,是何平初突然挑事,而宋知言也在反抗过程中负伤。
接下来轮到宋知言,他的牛仔裤上满是泥土,而且腿根犯疼,就没有坐下。说的话也和对周淮之说的一样,他重复道:“何平初并非本地人,他这次来沪市是为了找我的朋友。他在网上同时跟四个女生聊天,骗了他们十多万,那边的警察也在调查这个事。”
紧接着,他给何琪琪打了电话,何琪琪也收拾东西准备过来,一边在电话里说:“据我所知,何平初所在地区的警局已经开始调查这件事情,也对他进行了传召,但他拒绝后把手机关机了,那边联系不上他。”
听见两人说已经联系到律师和另一边的警方,这边的警察大概也明白过来。
诈骗涉及的金额高达六位数,如果此次协助完成这一起案子,他们的履历也能更加丰富。几人合计一番,接着进去找何平初谈话。
何琪琪住得很近,十分钟就匆匆赶来。
根据宋知言提供的信息,这边的警察已经跟那边的小组取得联系,证实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并且那边也高度重视这件事。
“那个姐姐的律师家里很有实力,亲自去联系了警察,那边不敢怠慢,听说是加班都要开会调查。”何琪琪凑在宋知言耳边,轻声说道。
宋知言抿住嘴唇没说话,他的裤子上满是湿漉漉的泥土,又冷又厚重。他稍稍把重心移到另一边,这才好受一些。
而这边的何平初见事情败露,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便开始大喊:“你们以为外面那两个是好人吗?他们找人打我,我身上这些伤都是他们打的!那些社会上的人乱打人,你们怎么不管管?”
“抱歉,我们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请你好好回答现在的问题。”警察根本不想节外生枝,干脆当做没听到,也不予理会。
但还是有很负责的警察问了他们是否有这件事,何琪琪和宋知言同时摇头,面上的表情无辜,何琪琪说道:“我们都是在校的学生,怎么会认识社会上的人?我们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被他骗得那么惨,那天下午一直在哭。”
说着,她的眼圈又红了。
警察连忙又回头安慰他。
虽然何平初喊得声嘶力竭,但因为没有目击证人能帮他证明,而何琪琪的说法也很有道理,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
在警局待了半个小时,周淮之才赶到。
他刚进门就开始寻找宋知言的身影,找了许久才看到少年靠在门边休息,脸色有些苍白,一瞬间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哥。”宋知言迈步朝他走过来,动作有很明显的不平衡。
“脚怎么了?”周淮之连忙上前,一手握住他的手臂。
站在宋知言身后的一个警察看见他身后的泥土,连忙说道:“反抗的过程中摔倒了,应该是撞到腿了,回去擦点药酒就好了。”
宋知言一身细皮嫩肉,当然不能粗糙。
事情的经过,周淮之已经在电话里听他说了。
之后警察也跟他复述了一次,和宋知言所说的差不多,并且也得知何平初所作的所有事情。双方警察已经合作,之后会把何平初押送回去详细调查。
“没事了吧?”何琪琪问其中一个人。
那人摆摆手,说道:“接下来就交给我们,你们可以回去了。”
花店老板被牵连进来,但是他觉得自己做了好事,所以从头到尾都是笑眯眯的,还夸奖宋知言和何琪琪很勇敢,改天请他们吃饭。
“谢谢。”
周淮之一手搂住宋知言的肩膀,让他把大部分重量都靠在自己身上,带着他往外走。周淮之说先送老板和何琪琪回去,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想让宋知言坐进去。
“我裤子上面全是泥。”他拒绝。
但周淮之并没有说话,只是搂着宋知言让人坐进去,他手上的劲道不小,沉声说道:“回去再好好跟我说。”
听此,宋知言抬眼瞥了他一眼。
虽然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周淮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明白过来,周淮之是真的生气了。
周淮之开车先把花店老板送回去,老板又把贝亚和他的东西送过来。购物袋被放在座位上,牵引绳交给了何琪琪。
气氛有些低沉,何琪琪发现周淮之和宋知言全程都没有交流。她小心地说了住处的地址,之后也不再出声。
汽车到达小区外面,何琪琪在出门之前,轻声说道:“谢谢周哥。”
周淮之也只是点点头。
“知言,我先走了。”她又看向宋知言。
宋知言抿唇看向她,说道:“嗯,拜拜。”
“拜拜。”
何琪琪走后,汽车再次启动。周淮之没有再回公司,而是带着他直接回家。
等车停在花园大门外面,宋知言解开安全带想要下车,却被周淮之按住手腕。对方也没说话,只是先走下车。
后排车门被打开,贝亚跳下车。边牧很敏锐,它也察觉到不对,下车后也不着急走,而是站在旁边看着。
周淮之没有去拿座位上的购物袋,先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朝宋知言伸出手。
但宋知言并没有把手给他,甚至没有抬头,只是低着头执拗地从旁边空位下车。他右腿根犯着疼,现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
他一瘸一拐地往里走,贝亚连忙自己咬着牵引绳跟上。
周淮之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只好把车门关上。
从花园大门走到门口有一段不近的距离,宋知言的腿疼得快要失去知觉,只好停下脚步。他弯腰想要接过牵引绳,但下一刻就腾空而起。
“你干什么?”宋知言被托着抱起来,秀气的眉毛紧蹙,忿忿地看着周淮之。
周淮之托着他的左边大腿,尽量避开他的伤处。被宋知言说了也没松手,只是抱着他往家门的方向走,贝亚就在后面跟着。
“你好烦。”挣脱不开,宋知言就冷着脸扶着他的肩膀。
他就是受不得委屈,察觉到周淮之对他生气,他就更生气,还要甩脸色给周淮之看。
进门的时候,莫冉华正在和萍婶研究菜谱,看见宋知言被抱着进来,裤子上全是泥土,连忙站起来:“这是怎么了?”
“摔倒了。”
萍婶拿了一旁的厚毯子铺在沙发上。
周淮之把他放在沙发上坐下,转而又去给他拖鞋,从门口换了他的拖鞋拿过来。
鞋子被猝不及防地脱掉,穿拖鞋时宋知言就不配合了。他把双脚往后缩,结果带动着腿根一疼,没忍住痛呼出声。
莫冉华在一旁看着揪心,在他旁边坐下,轻声问道:“乖宝,怎么摔着的?严重吗?要不要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就好像找到主心骨,宋知言把脸埋在莫冉华的肩头,说道:“有人追着打我,我躲的时候摔倒撞到花坛了,很疼。”
他对着莫冉华撒娇,就是不去看旁边的周淮之。
但这话就好像是拿着刀子在周淮之的心上划,他听着也觉得心疼。
莫冉华连忙要让萍婶打电话,但是宋知言不同意。他知道自己伤到那里,不想被别人看见过于私密的地方:“莫姨不要,我自己擦药就好了。”
“好好好,那你先上去洗澡,我去给你找药。”莫冉华说着就去扶他起来。
宋知言不敢太依靠莫冉华,就尽量把身体重心放到左边。
在整个过程中,周淮之都没说话。他站在前面想接手,宋知言却没去看他的手,语气淡淡地说道:“让开。”
莫冉华也看出两人之间的不愉快,但现在也不是详细去问的时候。她把宋知言送去浴室,把衣服也拿进去,说道:“乖宝,你先好好休息。”
之后,莫冉华又匆匆下楼。她看见周淮之坐在沙发上,正在打电话,等他挂断之后再上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妈……”周淮之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把目前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说出,“他之前肯定还瞒着我做了些什么,但现在耍小性子不肯说。”
他大概也看得出来,宋知言就是因为不想告诉他,才发脾气。
莫冉华也皱紧眉头,她是很疼爱宋知言,但也担心小孩做出失了分寸的事情。思前想后,她才说道:“那你跟他好好说,不要逼他。”
同一时刻,宋知言一手扶着浴室的墙面,终于把长裤脱下。
对着镜子,他看见后腿根处的一片青紫淤青,纵使做好心理准备,也忍不住变了脸色。动作间不断拉扯到痛处,他咬住牙,眼眶还是忍不住泛起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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