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忽然想到什么，问道：“杨大哥，你没有要拿襄儿去换解药是么？”杨过忙点点头，道：“我从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郭芙蓦地停住，喃喃道：“是了，是了，我当日错怪你了。”郭芙这时突然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恶梦了，眼眶忽地就红了。

杨过见她双目通红，泫然欲泣，不由心中乱成一团，急忙安慰道：“别哭别哭，是我当时糊涂了，没有跟你说清楚，你没有错怪我，不怪你的。”

他知道郭芙自小娇生惯养，郭靖黄蓉对她也素来宽纵，打小犯了错，撒个娇儿便过去了，她如此难过的神色，杨过也只见过两回，一次是武家兄弟刺杀忽必烈被捕，一次是那日他损坏她名声，将她气哭了。

郭芙摇摇头，她越想越觉得那个梦里发生的事情就是真的，越想越害怕。

梦中杨过浑身血淋淋，捂着肩膀，倒在地上的情景，一时之间，竟全都记起来了，仿佛就是在眼前。

听着杨过温声安慰她，她如何能忍，她突然往旁边花坛边缘一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抽抽噎噎道：“杨大哥，你不知道……我不仅错怪了你，还伤了你……呜呜……”

杨过心中一震，才知道她是后悔那日劈的一剑，霎时之间，惊愕、狂喜、激动，诸般激情同时涌上心头。

杨过在她面前蹲下，听她哭得声音哽咽，心里满是怜惜，柔声道：“别哭别哭，那都是我们的错，是我没有说清楚，是武家师兄们没有说清楚，你也没有伤我，不怪你的。”

好一会儿，郭芙才缓下来，伸手胡乱擦着眼泪，抬起头来，啜泣道：“杨大哥……对不起。”

因为这个梦，她总暗暗愧疚着，但她一直告诉自己，那都是杨过的错，而且她也没有砍掉杨过的胳膊……只是一个梦……而已。

她，是刻意忘记了这梦。

可杨过回来后，那些事情一件一件地弄明白了，她知道自己错怪了他，却不愿道歉……

郭芙眼睛红红，晶莹的泪水尚未擦干，杨过望着她，那一日到底谁对谁错，他比她其实清楚得多。

他污蔑她的名声在前，抢走她妹妹在后，更打了她一巴掌……

他这般大的人了，闯了祸，却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只想着逃跑。

他在独孤求败的荒谷里呆了半个多月，哪儿也不去，成日地练剑习武……他，是不敢回来啊。

好不容易才想到了郭襄，只要把她救回来，她……便不会怪他了罢……

什么忘记告诉郭伯伯了，只不过是那时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真的不计较那些事情了，有这份功劳在，她总不会对他冷着脸……

杨过握住郭芙的小手，轻声道：“芙妹，那一天，我不该打你的，那一巴掌疼么？”郭芙呆了呆，不明白如何忽然说起这个，愣愣回忆道：“疼……”

那日杨过因为郭芙轻蔑小龙女，愤激之下，出手甚重，只打得郭芙眼前金星乱冒，半边面颊登时红肿，若非杨过病后力气不足，这一掌连牙齿也得打下几枚。

杨过不由伸手去碰了碰郭芙脸颊，郭芙一时缓不过神来，只呆呆看着他，杨过望着她含泪的眼眸，露出一抹苦笑，道：“我后悔了，小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我不该打你的，芙妹，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从小到大，我都做错了，我跟你赔不是，只要你不生我的气。”

郭芙好生迷惘，心道：“到底是我在赔不是，还是杨大哥在赔不是啊？”不明白便算了，郭芙伸手抹了抹眼泪，道：“杨大哥，我以前没生你的气，你不用道歉。”

杨过嘴角露出微笑，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芙妹，我以后不会再跟你吵架，不会再欺负你了……我保证。”

郭芙嗯了一声，道：“我们和好啦，以后不吵……不打架。”

吵不吵架，这事也说不准，看一眼杨过完好的胳膊，郭芙心想：“不打架就好啦，那个梦里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啦。”

思及此处，郭芙庆幸道：“幸好那一剑没有伤到你，杨大哥，你当时怎么不躲啊？”

杨过脸上一红，他当时身上无力，但的确是可以躲的，以他的身手，躲郭芙一剑并非难事，杨过神色有些尴尬，忸怩道：“我觉得你不会伤我，便没有躲。”

郭芙秀眉微扬，忍不住白杨过一眼，道：“我万一真动手伤了你，怎么办？”梦里便是这样，他看着她，毫不祈怜，她想，你真以为我不敢么？然后真的一剑砍了下去。

杨过一愣，郭芙收回手，转头不看他，小声嘀咕了一声：“真是个笨蛋。”

也不知道爹爹怎么总说他聪明伶俐，好像跟他一比，全天下的人都是笨蛋一样。

郭芙没听到杨过回答，一瞥眼，见杨过怔怔的瞧着自己，神色间颇为异样，奇道：“怎么？”

杨过微笑道：“芙妹，芙妹……我以后喊你芙妹好不好，喊你郭师妹，总是太过生疏了……武家两位师兄都是这样叫的……”

郭芙笑道：“那有什么不可以，你忘了你之前这样叫过吗？”郭芙想了想，又道，“嗯，既然这样，我也喊你杨哥哥吧。”

“好，好。”杨过凝望着郭芙，凤眸里闪动着欢喜的色彩，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郭芙回想着往事，露出怀念的神色，说道：“杨哥哥，我小时候其实也是喊你杨哥哥的，只是好久没见了，刚刚见面的时候还不熟悉，我们两家三代都颇有渊源，总叫杨大哥，也确实不好，爹爹听了，只怕也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