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庭霜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白衣女子，那是康平长公主跟前还算能说得上话的丫鬟，礼仪规矩都是一等一的，才学也很不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姑娘由她来调教倒也不错。

“这是长公主身边的秋芙，颇有几分本事。”徐嬷嬷道，“长公主的意思是，先让秋芙在姑娘身边待一个月，一个月后姑娘若还是毫无长进的话，长公主再和善也不会强扶烂泥。”

萧庭霜朝屋里又磕了一个头：“多谢外祖母恩典，霜儿一定会好好跟秋芙姐姐学的。”

待她起来后，额头上已经有了一个浅浅的红印，宋泽衍见了十分心疼，只是他也看得出来，萧庭霜此刻是真的高兴。虽然康平长公主还是不见她，但愿意派个人跟过去，总算有了破冰的前兆。

跟着一块儿过来的几个姐妹也担心地围了过来，她们很想说点什么，但也知道这不是能喧哗的地方，因此一直忍着直到下了山才开口。

“姐姐受苦了。”萧庭露心疼道，“之前老夫人砸伤的地方还没好呢，这儿又磕出了一道印子。”

萧庭霜却笑着摇了摇头：“又没有磕伤，其实不怎么疼。我最怕的还是外祖母不再理我，如今这样，总归是个好的开始。”

萧庭霜又转头看向秋芙，对其浅浅一笑：“今后就劳烦秋芙姐姐教导了。”

“婢子不过下人罢了，倒也谈不上教导，不过姑娘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就是。”秋芙面上淡淡，心里却叹了口气。

这位霜姑娘生得与长宁县主实在太像了，也难怪之前长公主一直想见却不敢，大约是怕会想起自己死去的掌上明珠吧？且长宁县主自幼聪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位霜姑娘却是到了十二岁还目不识丁一脸蠢相，也难怪长公主会那样失望。

不过今日一见，霜姑娘倒是比之前多了几分灵气，看着聪慧了不少，莫非是忽然开窍了？不过看安国公对霜姑娘的紧张程度，这或许是安国公出的主意。且再看看吧，若是一个月后霜姑娘有所长进，长公主大概会重新认回这个外孙女的。

宋泽衍把萧庭霜姐妹几个送回去之后，又陆续送来了两个煮饭的婆子，四个会武功的丫鬟，一个刺绣的大家，还有学习琴棋书画需要用到的所有工具，免得秋芙受物质所限对她们姐妹几个不能好好教导。

面对宋泽衍的大手笔秋芙面无表情，不过萧一山一家人都十分惊讶，连忙逮着煮饭的宋妈妈询问情况。

宋妈妈是个笑容可掬的中年妇女，面对萧家人的询问笑呵呵道：“我呀，自然是长公主心疼外孙女派过来的，不信你们可以问秋芙姑娘。长公主听说广平侯府以莫名其妙的理由将我们霜姑娘打发出来，长公主十分不满，只好多派几个人过来帮忙。”

秋芙听见这样的话依然面无表情，虽然这些人都是宋泽衍派来的，可是为了霜姑娘的名声她也不能戳穿啊。而且她来之前长公主也说了，只要这边的要求不是太过分，她能帮的都尽量帮一把。不过为了考研萧庭霜的心性，她偶尔也可以故意刁难。

于是秋芙来的第二天就给了萧庭霜一个下马威。

当时萧庭霜刚央了秋芙给她开课，带着三个妹妹进来的时候秋芙就板起了脸，说她是长公主派来教萧庭霜认字的，可不是给侯府其他庶女当老师的，那些庶女不得出现在她的课堂。

萧庭霜对此自然是不服气的，甚至想说要学大家就一起学，不过很快她就看出了这是秋芙刻意刁难，最后她没说什么，只让三个妹妹先出去玩。

萧庭雪并不满意秋芙的态度，但她也觉得秋芙是长公主派来的人，长公主不喜欢她们这些庶女也是正常的。她们没能学习虽然十分遗憾，可姐姐能学到点东西也是好事。正好宋泽衍还找来了一个会刺绣的师傅，他们干脆就先跟着那个师傅一起学刺绣了。

秋芙看见萧家姐妹离开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失望的，她以为这位霜姑娘多少会和她抗争一番，没想到她居然这样好说话，看来还是个傻的，毫无御下能力。

不过真教起来的时候秋芙发现萧庭霜并不是一个字也不认识，只是字写得不太好看，认字的水平大概跟一个读过两年书的孩子差不多。

“姑娘以前学过认字？”

“也算不上学过，我们院里的画眉和杜鹃略识几个字，无聊的时候曾经缠着她俩教我们姐妹。只不过我们那院子没有笔墨，都是在地上用树枝划的，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握到毛笔，因此字迹丑陋，还望秋芙姐姐见谅。”

秋芙曾经是受过长宁县主恩惠的，因此才会被派到萧庭霜身边来，此刻听了这话心里十分酸涩。她明明听说广平侯府请过秋山先生给府中姑娘授课，为何身为嫡长女的萧庭霜想要认字却只能跟几个丫鬟学呢？

秋芙不由道：“我听闻秋山先生曾去府上授课？”

“那是夫人花了大价钱给四妹妹请的，后来又去教了五妹妹，与府中其他姐妹是没有关系的。”萧庭霜摇了摇头。

果然如此，给自己的女儿花大价钱请了著名的女先生，却从不让这位先生教导府上其他姑娘，然后还传出这些姑娘们没有教养的名声。从来就没人教过，可不就是没有教养吗？

当时霜姑娘还小，侯府中又没人给她正确的引导，长歪了也是正常的。好在霜姑娘及时醒悟，如今说话还算得体，认字也快，虽然字丑了一些，但只要找本字帖好好临摹，花上两三年的功夫，总能练出个样来。

因着萧庭霜原本就认得几个字，这第一堂课秋芙就教了萧庭霜十首较为简单上口的诗，萧庭霜学会了每一个字，也能背下每一首诗，甚至还能说出点意思来。这让秋芙十分欣慰，心想霜姑娘果然是长宁县主的女儿，一点就透，哪里像外头说的那样蠢笨如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