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三医是海市最好的私立医院。
住院部的床位更是千金难求。
——木仁华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星期了。
在此之前,木斯年从没有见过木仁华。
但,他的脸,木斯年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熟悉。
因为木瑶几乎是和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爸,哥。”
木瑶先朝病床上的老人点点头,又和站在旁边的男人打了招呼。
木斯年跟在后面喊了一声。
木轩有些尴尬地回应了母女俩。
木仁华见儿子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冷哼了一声。
“没出息的东西。”
在木轩的脸变得更红时,他已经在和木瑶说话了。
“你大哥已经跟你说过了,我治病的钱你不用出,住院的费用你支付一半就可以了。”
似乎是觉得自己在大发慈悲,木仁华双眼睨着木瑶,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木瑶冷笑一声。
“没钱。”
木仁华双眼一翻,目光落在木斯年身上。
“是吗,那你女儿的事情呢。”
“爸,怎么又扯到月月了,不是说好——”
木轩在一旁低声说。
但直接被木仁华打断。
“木瑶,你可得想清楚了,这钱你是给还是不给,你不给——”
木仁华看了眼木斯年,顿了一下。
“我也可以找别人要。”
木瑶冷着脸,和木仁华僵持一会儿,终是妥协了。
“木仁华,你赢了。”
然后,她牵着木斯年便走。
手里还提着水果的木斯年:“?”
水果也一起拿走吗?
木斯年下意识转头看了眼木仁华。
他正在低声训斥木轩。
但眼里是藏不住的得意。
——当然,也许他根本没想过要藏。
像只偷了腥的肥老鼠。
明明长得那么像,怎么在木瑶身上就很美很高雅,而在木仁华身上却那么丑陋那么恶心。
回到家,木瑶跑到自己的房间里找东西,并且明令让木斯年去学习,不要跟在自己身边。
在小时候,木斯年就感觉爸爸妈妈有事情瞒着她。
尤其在爸爸刚去世的时候,妈妈甚至有些草木皆兵。
她曾经以为是因为爸爸去世对妈妈的打击太大,才让妈妈变得敏感脆弱。
但,从今天的状况看,也许还有她的原因在里面。
可是奇怪的是,结合木瑶的表现,她应该很不想木斯年知道这个秘密。
那为什么今天明明木斯年可以不来的,却要冒着让木斯年知道秘密的风险,带她来见木仁华。
木斯年想了一会儿,觉得太复杂,根本想不通,便决定投入到物理大业之中。
写完两张卷子,木斯年在包里翻红笔的时候,意外摸到了昨天李华发的生物卷。
这卷子,木斯年粗略地看过一遍,觉得出得挺好。
就是不知道仙女那里有没有。
李华虽说隔段时间就给仙女送卷子。
但知识点还是及时复习的好呀。
嗯,给她打一份吧。
正好下午不去学校,晚上上晚自习之前给她送去。
木斯年喜滋滋地想。
最后,方晴雨收到的是,一份试卷加两套习题。
“嘿嘿,仙女,这两套题我写了觉得不错,给你也带一套啦。”
方晴雨漂亮的眼眸中映着木斯年。
眼中的少女笑得明媚。
……明媚到绝不会属于雨天。
“啊,雨又开始下啦——嘿嘿,还好我带了雨衣——我聪明吧?”
木斯年用手紧了紧雨衣的领口,没想到,雨水竟顺着手滑进袖口。
方晴雨见木斯年整个人被雨水冰得颤了一下。
她垂着眼睫,浓密纤长的睫毛分外好看,看着木斯年,伸手替木斯年紧好领口,顺带还给雨衣带的帽子给往外拽了拽。
“哇,仙女好贴心呀——谢谢仙女啦!”
木斯年开心地看着她。
不知怎的,方晴雨却下意识避开她的眼睛。
……竟有些不敢看这热烈。
“嗯,你怎么啦?”
“给你盛碗姜汤,喝一点吗?”
木斯年现在心情超级好。
人吧,一但心情好,就容易对着亲近的人得寸进尺,耍宝卖乖。
“甜不甜呀?好喝吗?”
方晴雨低头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
回答。
“不甜再给你加糖。”
“好不好?”
木斯年再一次听到自己心脏怦怦跳的声音了。
骑车去学校的路上,木斯年觉得自己是无敌状态。
一点都不冷,整个人都很温暖。
甚至有点烫——尤其是心口。
“我喝的也不是酒呀?”
怎么感觉心都有些飘呢。
晚自习还没开始。
一位有些面熟的同学在门口喊木斯年。
“怎么了?”
“方老师找你。”
木斯年想起来了,这是1班的班长。
她口中的方老师,就是1班的班主任。
方博。
想起张胡宇之前跟她说的话,木斯年定了定神,去了方博的办公室。
“来了啊。”
方博笑眯眯地跟木斯年打招呼。
木斯年再一次感叹,方晴雨长得跟方博真的很像。
先前,远远看过方博几次,就觉得他们长得像,现在近看,发现尤其是眼型和鼻子,可以说是复制粘贴。
不过眼睛还是不一样。
方晴雨的眼睛很干净很深远。
但方博的眼睛是浑浊的,里面有一些只有他和他的同类才懂的东西。
木斯年喊了一声老师好。
方博很亲切地让木斯年坐下。
木斯年看办公室门还是开的,门外全是路过的学生——还有部分学生在门外探头探脑。
她便顺从地坐在方博对面。
“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方博笑。
“想来你也听说过关于我的一些不好的……传闻了吧。”
木斯年抿着嘴,保持沉默。
方博不在意她的态度,笑容都未变,只是继续说。
“听说,你和我家两个女儿关系很好——”
“我今天喊你过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作为一个父亲,希望你能在她们俩面前帮我说道说道。”
“毕竟,雨晴的病不能拖。”
木斯年霍然站起身。
“如果你真的想要她们好,为什么你不直接给钱给她们——这里是海城,只要有钱,什么好的医疗机构没有。”
方博笑容凝滞。
“斯年,别着急,先坐下来,听我慢慢说。”
“是可以给钱不错,但她们都需要监护人啊。”
“你也知道她们的妈妈是什么态度——如果不是她去闹一出,雨晴又怎会只能待在家里,而晴雨又怎会只能请假陪雨晴。”
木斯年低着头,不说话。
方博推了下眼镜。
“你也知道,晴雨现在很关键,耽误一天课后面都不好补回来。”
“所以,我寻思把雨晴带走,这样她既能有好的医疗环境,也能让晴雨喘口气。”
“还有啊,孩子,你还小。很多传闻都是真真假假,不是当事人,都分辨不清。”
“甚至,有些事情是当事人也分不清的。”
木斯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班里的。
一路上脑子里都在反反复复过方博那几句话。
张胡宇每次跟她说事情,都要带上“我也不确定”。
秦雨打小就不靠谱。
唯一了解的外人季丽丽没有说过此事。
方晴雨和方雨晴又怎会轻易提及。
木斯年觉得方博的神情不似作伪,但事实又是怎样?
如果方博没有做错任何事情,那为什么他与方晴雨的关系会那么紧张,又为什么方雨晴会现在这幅样子。
木斯年想不通。
她只是太年轻了。
不知道在社会浸泡多年的人有多会装蒜和说谎。
甚至,自己说的一厢情愿的谎能骗过自己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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