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城江距离主城不远,护城河水就是从那引来的江水,靠江边的庄子物产丰富,码头来来往往不少水商船只。
那里的居民算是安居乐业,既无危险又能挣钱。
得到消息陆商和陈夫人都懵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陈夫人下意识就问陆商为何不提前告知,诸侯国君亲临滇国,这没有准备不说还摸不清对方的意图。
陆商被问的一头雾水:“他只说会来船队,也没说他自己来啊!”不请自来,怎么也怪不到自己身上。
瞧着他还委屈上了,陈夫人难得不顾形象的白了他一眼,“君上你啊...”
算了,陈夫人无奈摇头,这二人一直有书信往来,她不信以东楚侯的性格会做出这般越举的事,多半是他们的君上自己马虎不当回事儿,没揣度出对方的意思。
陆商清澈且愚蠢的眸子让陈夫人心软了,也就仗着跟姜美人神似的容貌...
“人已经来了,君上不去迎接说不过去,公子建由我看着,君上就放心去招待东楚侯,宫内我也会让人准备。”
“准备什么?”外面日头正盛,陆商有些可惜自己的午休时间。
陈夫人:“自是准备宴席呀,他那样的身份,咱们虽是小国,但也不能简陋凑合。”
气势不能输,陆商见陈夫人流露出的斗志,把到嘴的话给咽了下去。
当初自己去楚国也没人给自己准备宴席,还受惊吓,住破殿,被威胁...
心中再不平衡,陆商还是得坐上马车急急忙忙出宫朝着江边的港东村赶去,此番刚好有雾随行,他早已习惯宫外的自由自在,回到宫里这些时日人都颓了不少。
烈日炎炎,蝉鸣虫声此起彼伏,陆商瘫在马车内摇晃,多久没出远门了,这官道对比之前所见已经算平坦宽敞了,可现在完全适应不了。
“果然是由奢入俭难。”
雾骑着马晃荡到车窗旁敲了敲,打开后陆商端坐在车内,神态优雅扇着扇子。
“有事?”
“君上,这边可比陆水县繁华多了,您要是无聊不如一起出来走走,车内还是有些闷。”
他倒是恣意洒脱,嘴里手里还抓着路边揪的小野花送到窗边,眼神欣喜期待。
陆商:“喇叭花里有虫子本君不要,再快点就行,别在路上耽搁时间。”只想成为一滩烂泥谢谢。
被拒绝雾也不气馁,车帘被拉下,他气自己考虑不周,把喇叭花随手一扔策马跑到队伍前方催促。
还没坐稳马车忽然加速,陆商直接向后一趟歪在塌上。
【呵。】
“系统你笑我!你竟然会笑!”陆商恼羞成怒之余还是抓到了华点。
【宿主听错了。】
不解释还好,系统冷冰冰的解释反而坐实了陆商的质问,憋不住张嘴就准备日常回怼,马车又突然停下,陆商一个翻滚就磕到了车壁上,眼冒金星。
“雾!”牙缝里挤出满含怨气的一个字,陆商捂着额头眼睛迷离,幸好手掌没染到血,没破皮。
但还是很气!是自己太纵容了吗,一个个都这般没规矩了!
撑着地板爬起来掀开车帘就要发火,却听到队伍前方的声音更大,雾语气中的怒意似乎比自己的还重。
“放肆!此乃君驾,尔等是没看到旗子吗,还敢擅自阻拦!”
什么情况?陆商挡住隐隐作痛的额头探出一角脑袋看去,都被士兵和高头大马挡的严严实实啥也看不到,便随便喊了个跟车的侍人去查看。
队伍正前方跑来几个村民,地上躺着四个老弱病残正在痛苦呻吟,原本他们是坐在板车上的,刚才板车被受惊的老牛拉着狂奔,径直就朝着队伍冲过来。
紧急情况下士兵直接拔剑刺向牛身,他们不能躲也不敢躲,君上的马车就在后方,若是把马也惊到了后果不堪设想。
这就苦了板车上的人,木板都断成两块了,那头肥壮的老牛身上被捅了几个窟窿,现已经血流如注哼哧哼哧喘气困难了。
“爹,爹您怎么样?!珠儿,珠儿醒醒!”从不远处追来的青年扔掉牛鞭,着急忙慌跪倒在地上呼唤亲人。
老人瘦骨嶙峋年纪算得上是高寿,被这么一摔张大嘴巴眼睛始终紧闭,被称为珠儿的小姑娘约莫十岁左右,皮肤晒的略黑,刚才瞬间失去了些意识,被拍打几下缓缓睁开眼。
青年顾着这老幼俩,甩到另一侧的中年妇女和少年忍着身上的痛自己互相搀扶着爬起来,少年发出呜呜的声音,擦破皮的手在空中胡乱比划,神情急切。
中年妇女咳嗽两声,虽然很虚弱还是强撑着露出笑容:“娘没事儿,咳咳。”
赶来的几个村民也看不下去帮忙给搀扶着,可青年的爹和女儿伤情有些重,又有气势汹汹的士兵盯着,一时间没人敢动。
“还不回话,这牛是谁家的,冲撞了君上知不知道!”雾对这老弱病残有些唏嘘可怜,但对方确实做错了事情。
发狂的牛就这么巧撞到了队伍,很难不让人多想。
青年成了怀疑对象,亲人受重伤,他两边顾及不来还要被这么审问,急的眼泪都流了下来,大声哭诉。
“我爹还没醒过来,女儿也受了伤,都是这牛自己发病你们已经给砍死了,还要我怎样?向来宣称君上仁善,你们却这样咄咄逼人,要杀了我们给君上赔罪吗!”
他这番话让围观的村民深感同情,这样的意外谁也不想发生,君上尊贵可不是没事儿嘛,反倒是这四个受害者不仅要承受痛苦还被怀疑,挡住去医治的路。
嘀嘀咕咕不满的声音让雾有些烦躁,他脸上的奴隶刺青也成为了大家好奇的点。
这些村民虽然身份低微,但好歹也是良籍,一个奴隶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很让他们怀疑君上的用人水平。
青年还在哭,牛没了,他一个人也背不住两个伤患,抬着头露出脖子一副任打任杀的模样。
“分两匹马带他们去医馆。”忽然从士兵身后发出的声音让青年的哭声顿了一下,泪眼移了过去。
雾转过身,果然是君上,只是发丝略乱,还用手遮着额头,一看也是伤着了。
“君上!您伤的重不重!”
陆商气恼的瞪了他一眼,也晓得不怨他,地上这老弱病残更怨不着。
他一出现村民们慌慌张张跪趴在地上,多看一眼都不敢,更没有刚才的勇气替青年说话了。
“意外罢了,伤者最重要,你先跟着本君的士兵一同去医馆,用最好的药救治,费用本君给。”
可陆商的好心换来的却是青年警惕的眼神,那对母子中的妇女倒是唯唯诺诺开口。
“君上开恩,草民自己去就可以了,不劳烦官爷…”
陆商还以为她是害怕,自己的这些兵板着脸确实有些唬人:“无碍,有他们保护本君也放心些。”
看来这孤儿寡母跟青年不是一家的,民间偏僻村落出远门采买多半会乘坐牛车,给点车费。
“不是,”中年妇女咬着唇,蜡黄的脸上写满祈求:“草民想用看伤的钱治我儿的哑疾…”
没想到她直白的就把目的说出来了,陆商犹豫了一瞬对上少年黑白分明的眸子,点头同意了。
“雾,给钱。”不是迫不得已又怎么敢提这种要求,这位母亲明明害怕的不行。
银子放到手心的那一刻中年妇女激动的眼泪止不住的流,牵着儿子不住磕头。
青年看着这一幕好似也情绪稳定了些,同意士兵送他们去医馆。
“对了,你们家是哪个村姓什么的,还有没有亲人在家,本君派人去告知一声。”
陆商的问话让青年正笨拙爬上马的身子差点掉下来,侧着脑袋道:“没,我家没人了。港东村,吕家。”
啧,一问更可怜,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觉得自己真多嘴......
给钱的给钱,看伤的看伤,陆商这个受害者除了头上的伤啥也没落着。
雾垂头丧气的跟在身后认错:“君上不然您也去看看头吧,别再有暗伤,刚才事发突然,奴有错…”
“闭嘴,咒本君呢!”陆商是很疼,可毕竟都是自己的子民何必斤斤计较。
“你现在也是为本君做事,往后稳妥些,别急头白脸就吓唬人,学着本君刚才的方式处理。”
那些村民多么崇拜自己,陆商被他们的眼神看得心里暖洋洋的。
雾:“奴晓得了。”
“算了,抓紧赶路吧,这么一耽误今晚怕是赶不回宫了。”
陆商在雾的辅助下再次上了马车,头顶的太阳已经开始慢慢西斜了。
拍了下雾的肩膀陆商叹气:“回头看看巫医有没有法子去掉你们兄弟脸上的刺青,有点影响帅气。”
其实雾和昼五官长得很不错,没了刺青绝对符合当代大部分女子的审美,可惜了…
“是,谢君上…”雾呆呆的,原来君上都注意到了。
陆商的马车都动了他回过神对着马屁股感激。
剩下的路程加快速度,终于在天边红霞还未完全散去之时抵达港东村。
往日热闹的村落今日格外安静,连农户养的狗都被栓了起来把嘴堵上,生怕它的叫声吵到了某位大佛……
提前有人快马加鞭通知过村里,陆商队伍刚到村口就看到早已等候多时的村长以及村内辈分较为年长之人。
陆商下了马车抬手制止了村长等人跪拜的动作:“船队呢?”
“回君上,楚国的船太大码头停不下,现在暂靠在村子东边一处河滩附近。”
村长擦着脸颊两侧的汗,今天这阵仗着实把他吓得不轻。
港东村多少年没来过身份这么大的人了,往年先君路过这都得全村夹道欢迎,这突然来了两位君主…都不知道该哭该笑。
“是本君失职没通知你们,惊扰到了村民。”陆商必须担下这个黑锅,不能让外人知道楚闫这次到访他这个国君都被蒙在鼓里。
“他们人呢?”看了一圈这村里也没半个楚人,总不会在船上没下来吧。
村长的话证实了他的想法:“呃,楚,东楚侯派人来说不擅入滇国土地,等君上来了再说。”
陆商脚步停住,合着这楚大爷还要自己亲自去请他?这架子...
没办法,无奈楚大腿,确实够粗,够硬。
“时候不早了,本君现在就去,对了,村里有姓吕的人家吗,来的路上他们受了伤本君的士兵送他们去医馆了。”
处于关心,陆商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一村之长说一下。
可村长的反应有些奇怪,他苦着脸纠结道:“回君上,村里没有姓吕的啊。”总不会是君上记错了吧?
不敢说也不敢问......
陆商嘴角的笑意淡下,转头与雾双目对视,忽然的严肃让旁人不敢多嘴。
“是吗,许是本君听错了,雾,等会儿多派些人去医馆看看伤者情况,别出了岔子。”
“是!”
这边走不开,陆商只能压下心中的不安先解决眼前的急事。
村长等人引着众人来到所谓的河滩,这一片人烟稀少,没什么农户,现在只有看守在此村里的青壮年。
蹲在半截悬崖峭壁之上点着火把,江风吹散了夏日的燥热,紧赶慢赶体虚的陆商浑身轻舒了不少,抬眼望去,震撼到说不出话。
“这船...”是真的大啊!
楚国船队一大两小,最大的那艘足有两层宫殿的规模,停靠在不远处灯火通明,上面驻守的楚军依稀能看清轮廓,船身上拼凑出一个大大的楚字,霸气尽显。
分布在大船两侧的小船说是小,却也至少能容纳百人,犹如坚守岗位敬业的士兵护其左右,时刻抵挡外界危险。
“港东村是周家的分系,草民已经让人去庄子上通知周老爷了,只是最近他外出经商不在,只能去城里找他家的大少爷...”
村长第一次招待这样的人物实在紧张无措,没见过大世面求助庄子老爷又找不到人,只能寄希望于那位大少爷,只是人还没找到,君上就先来了。
他心里苦,兜兜转转这差事就躲不掉!对比船上威武的楚兵,自己村里找出来的壮年差距还是有些大。
“不用,明日本君请东楚侯一同回宫,不多逗留,”天色暗的很快,陆商环顾四周发现去河滩还得从这峭壁小路走下去。
“下面有船吗?”
这距离船停靠的位置走是走不过去,更不可能众目睽睽游过去,陆商能感受到那道压迫性极强的目光,知道楚闫一定在看着自己,可却没有一点动静。
还真就得自己三顾茅庐请他出来是吧?
村长忙点头:“有有。”
“那就行。”陆商掀起衣摆在雾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滑下峭壁,原本看着明显的小路走起来颇为湿滑,两侧连个能抓的树枝都没有。
也就楚闫面子大,看别人来了我才不会这么卑微!
【天子呢?】
“......”
一群人护着陆商这个君主挤在这羊肠小道上还有些莫名喜感,仗着夜色暗庆幸旁人看不出自己的尴尬。
可是当他看到这所谓的船,人麻了。
这瞬间静下来的气氛,水花拍打的声音不绝于耳,陆商更感觉拍打的是自己的脸。
不许要一句质问村长已经心虚的腿直抖:“村,村里打鱼就只有这种船,这片河滩周围有很多礁石,再大的也不好弄过来。”
跟过来的青壮年点头帮村长说话,“真的,这已经是村里最新的一条船了。”
“行,行吧。”
怪不得楚闫的船队离那么远...陆商勉强接受这个解释。
上到小船上,鱼腥味极为明显,左右荡漾,陆商手指紧紧扣着船梆不敢动,几十双眼睛看着,要保持淡定!
雾和跟来的侍卫划着小船,听着水声哗啦啦,渐渐远离岸边,陆商紧张的汗都下来了。
好不容易靠近大船,上方放下一架木梯。
“这层高得有五米吧...”孩儿怕!
【都到这了赶紧上吧,别被楚人看轻。】
陆商神情一顿,余光果然发现那两艘小船边上已经围满了人,一个个都盯着他们。
过分了吧,看热闹这么积极,陆商感觉自己就跟被一群野兽围着的小白兔一样,一点点爬出坑,然后自投罗网。
“君上,不然奴先上去吧。”雾有些不放心。
“不用!”陆商闭了闭眼,控制着手脚搭上木梯,刚悬空就感觉木梯猛然下沉,他手忙脚乱扒紧梯子。
嘴巴比脑子快:“上面的拉好啊!”
这么来一下心脏都能吓骤停!
却没想头顶上方传来闷笑,熟悉的声音欠揍的语调:“滇国主放心,本君一定抓劳。”
陆商:“......好。”更不放心了。
不长的木梯陆商感觉自己爬了许久,终于摸到船边围栏,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有些粗糙温热的掌心磨砂的他手腕有些痒。
还没问出声,就被一股大力从上拉起,自己根本来不及抓住扶梯身子就悬空而起。
陆商眼前闪过火光要紧牙关,一丝声音都未发出,屏住呼吸下一秒脚就踩到了地面,还未适应下意识软了,腰被楚闫一把锁住。
望着怀里呆愣的人,语气少了些调侃,多了丝紧张:“吓着了?本君只是祝你一把...”
对方吐出的热气喷在脸上,陆商抽了抽鼻子,一用力将自己从男人怀里推出来。
“系统,我...”
【怎么,宿主恋爱了?】
“不是,我能揍他吗!太丢人了!”陆商眼神幽怨看得楚闫有些发毛。
底下雾他们还在喊:“君上?君上?人呢,你们看清没,君上上去了还是掉水里了?”
“上去了吧?也没水声啊。”
这周上了渡劫榜,俺得努力输出了!更更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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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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