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久不见了

时景和好友约了周六爬山,倒不是多热爱户外运动,只是被那两位朋友磨了许久,终于还是放弃了放假宅家,出来赴约了。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还是怎的,时景最近都睡不太好,昨晚又失眠了,翻来覆去到后半夜依旧醒着,临近天亮才浅眠了两小时。

好在年纪轻身体好,第二天和朋友碰面的时候也没显得多疲倦,只是坚决不开车。时景一个人坐在后座听他们俩插科打诨,偶尔才笑着接一句,精神久违的感到放松。

“景哥,昨晚没睡好吗?你这看着不太精神啊。”副驾上坐着的黄发小卷毛回过头来看时景,娃娃脸洋溢着灿烂的笑。

正在开车的黑发男人闻言也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问:“又失眠了?”

时景脸色平常,随口胡诌:“没,打游戏睡晚了。”

黑发男人哼笑了一声,“昨晚根本没看你在线,瞎说。”话虽如此,他开车却很稳,又默默换了个舒缓的音乐。

小卷毛很自觉地回过头来看时景,“那景哥你睡会儿吧,到了喊你。”

时景嗯了一声,抱着手臂假寐,随意道:“你俩聊,吵不着我。”

舒缓的音乐和偶尔一两句的低声闲聊,车外掺杂着草木气息的风从车窗里翻涌进来,比公寓里安静无人的夜里更让人放松,时景倒是真的慢慢睡了过去,一路好眠。

他们出发的时候比较早,从市区出来,一路畅通无阻。路程有些远,开了接近两小时才抵达目的地。虽然地方有些偏远,但山路修建得不错,三人有说有笑地上山去了。

时景平时有健身的习惯,身体素质不错,爬到半山腰呼吸依旧平稳。也许是昨晚没睡好,他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一阵心悸,心口绞痛得有些无法呼吸。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一旁的大石块上坐了下来。不寻常的心悸随着电话铃声的响起而平息,他握着手机好半天没反应。

在前面边走边说话的两人没发觉他的异常,等他们惊觉时景一直没出声的时候,回过头才发现他在几十米外的大石块上坐着。

距离太远他们看不清他的神色,小卷毛大声问:“怎么了?要歇会吗?”

时景举了下手上的手机示意,“有电话,你们先走,我马上来。”

经常加班的工作狂时景有工作电话实在是家常便饭,前边两人应了声好,“那我们走慢点在前面等你,你接了电话快点来。”

时景含糊地应了一声,对着响第二遍的电话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接了起来,“喂,你好?”

时景实在是没想到大周末的有人不睡觉也要跟他讨论定稿的细节,再次就着工作的事讨论了起来,他暗自下定决心下次休假一定关机。

他和对面聊着细节偶尔才敲几下备忘录,无意识地走到了旁的林间小道上,七拐八拐后在一棵十分高大的树前停了下来,耐心地听着对面的要求,偶尔才回应一声。

时景打电话时太过于心无旁骛地叩着手指听对面鬼扯,如果他能稍微分散点注意力在眼前的树上,就会听见上头沙沙作响的树叶不寻常的摇晃声。

而此时此刻,这里并没有路过一丝一缕的风。

好不容易挂断了这个事儿逼甲方的电话,时景微微叹息了一声,把手机揣回兜里转身打算往回走。肩膀忽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时景回过头去,目光所及之处什么也没瞧见。

“抬头。”一个温润清亮的嗓音在头上响起,时景下意识抬头望了过去。

一个穿着白色长衫的长发美男正低头看着他,浑身淡雅得只有腰间一条淡绿色的腰带箍出把窄腰,他就这么坐姿随意地倚靠在树干上也不显得突兀。

那头显目的墨色长发自然地垂落在肩上,和他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形成了强烈反差,在明朗的阳光下望上去有种摄人心魄的美感。

男人目光干净澄澈,其中似乎并未包含任何情绪只是很专注地盯着他看,修长的手指正捏着几颗小石子把玩。

时景终于回过神来,看着他问:“怎么,需要帮忙?”

时景长相是那种偏硬朗的英俊,高鼻梁长眉显得轮廓锋利,没表情的时候看着就很不好惹。何况他最近剃了个板寸,更加显出他五官的优越也加深了身上那股子冷漠不耐的气质。就算他是语气平静地问出这句话,也并不让人觉得他真的有提供帮助的意愿。

而坐在树干分支上的人却很不见外地点头,还不等时景有所反应,他就这么张开双手向下一跃,对着这距地面近四米的高度根本不带眨一下眼的。

倒是惊得在树跟前站着的时景下意识张开手臂往前迈了几步,在人落进他怀里时因为惯性往后趔趄了几步,饶是他常年健身力气不小,也好悬才站稳了。

时景正想开口骂人,鼻间忽然嗅到一股浅淡好闻的花香,他瞬间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而怀里的人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右手掌心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语气平淡却语出惊人:“好久不见了。”

啊?虽然觉得有些荒谬,手上依旧稳当地把人从怀里放了下来,时景往后退开了两步和他隔开了点距离,和他漆黑的眼睛对视了片刻,迟疑道:“认错人了吗?”

“没认错,这是我的。”青棠动作自然地往他跟前迈了一步,抬手从他冲锋衣的领口上捻下一根尾端是泛着淡淡紫色的白色小绒花。

时景低头看了一眼他修长指节间的毛绒小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落在自己身上的,但这属于植物的东西怎么看也不是他的吧?这男人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做事神神叨叨的,精神里看着不太好的样子。

青棠并未在意对方微妙的神情,那株细软的合欢花轻易消失在指尖,他目光直白地将时景从头看到尾,道:“你比从前看上去年长了些,变化倒是不大。不过,如今你们都不留长发了吗?”

时景跟不上他的脑回路,只能回答自己能听懂的部分,“留长发的男人比较少,像你这么长头发的更少见了。”

青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道:“那我现在看上去,同你们人类很不相同了吗?”

听见“人类”这一用词,时景越发肯定他是精神不太好,而他这身打扮也实在很像是从某家医院跑出来的患者,最重要的是,他光着脚没穿鞋啊。这是逃跑出来的吧?没错的吧?

“你……需要我送你回去吗?”时景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青棠定定地看着他,态度认真得不似玩笑:“去哪里?你会和我一起吗?”

他生了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原本应该显得多情轻佻的,然而他的眼神却澄澈干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瞧着竟有几分天真无邪。

时景表面依旧是面无表情,内心却微微叹息了一声,似乎是捡到大麻烦了。

“你叫什么名字?”时景问。

男人站的很直,显得身形修长好看,他背着手略一思索,道:“青棠。”

时景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合欢?”他会知道这个别称也是巧合,似乎是上次看过植物相关的科普,只一眼就意外地记住了。

青棠清浅一笑:“你倒是知道,我也知道你叫什么。”倒是同从前一样,轮回了无数次的人,竟是连名字都没变,算是一种缘分。

时景微微怔了下,下意识问:“什么?”

青棠轻轻一动手指虚握成拳,漂亮的指尖从掌心抬起的时候拿着一张卡片,他翻过来照着上面念道:“时景,出生于1997年3月……”

还没说完,时景已经走过来一把拿走了自己的身份证,瞥了他一眼:“原来还是个扒手。”

青棠一脸正色,认真道:“不是偷的,是我变出来的。”

时景:“…………”看来确实病得不轻。

青棠见他一点也不信的模样,再次强调:“我没骗你。”

“记得回家的路吗?”时景问。

青棠摇摇头,“我没有家。”不过这里算是家吗?在这座山里生活了这般漫长的岁月,应当也是他的家?

“走吧,我带你下山。”时景只能暗自叹息,朝他勾勾手示意跟着自己走。

然而等他自顾自地走出几步,回过头却发现男人还在原地站着一动不动的。

时景看了眼他光着的双脚,白皙漂亮的脚趾在冰冷潮湿的草皮上红得很显目,实在很不适合就这么走路下山。

青棠倒不是因为这个不走,他是真的没法主动走出这片区域,只能朝时景伸出手,“抱我。”

时景:“……”怎么感觉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了?

.

“你瞧着比从前脾气差了些。”趴在时景背上的青棠双手圈着他的脖子,下巴搁在他肩上小声说。

时景无语了一瞬,尽管知道不该和这种病人认真计较,他还是没忍住开口说:“我们应该没见过面。”

“哦,这么多年了,你应当是忘记了的。”青棠语气含着点遗憾,而态度依旧是云淡风轻的。

时景沉默不语,他终于开始觉得自己是鬼迷心窍了,怎么会想到要主动带他下山呢。这人看着也不像狼狈的流浪汉,假如说是从医院逃出来的,他看上去在这个地方生活得不算太艰难,那送他回去会不会更让他痛苦?

“医院是什么?为什么会让人痛苦,是那种有大夫的医馆吗?”青棠忽然开口问。

这下倒是让时景惊了下,问:“能猜到我在想什么?”

青棠趴在他肩上,懒洋洋的:“不用猜,可以听见。”

时景:“?”

“怎么说也是受了我的恩惠,能听见应当是寻常的。”青棠语气淡淡的,说完又忽然凑上去用自己的脸颊贴了下对方的,语气认真地问:“为什么不开心。”

温热细腻的皮肤在脸颊上的触感很奇妙也有点怪异,和毛茸茸的小动物很不一样,时景原本缓和跳动的心脏忽然猛地跳了跳,他好像又开始心悸了,也许真的该去医院挂号了。

“别靠我太近,你多久没洗脸了?”时景语气带着点嫌弃,偏开了脑袋。实际上青棠整个人都干净得不像话,身上也带着一股淡雅的冷香,是很容易心生好感的。

青棠倒是很认真地回忆了一下,说:“上次下雨了,算是洗过了吧。”

时景:“…………”认真的吗?

“不喜欢这样吗?从前你……”看不见青棠的表情,语气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罢了,你们人类入几趟轮回,几乎变了个模样了。”

时景:“……别挨我太近。”

青棠充耳不闻,也没再说话,脸颊贴着他的脖子闭眼休息了。

他顺滑的墨色长发偶尔随着风扫过时景的下巴,痒痒的,让人想起被小猫舔舐的触感。时景心乱之下开始盘算着要先去哪安置这人,思来想去就有些说不上来的烦躁。

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淡雅冷香,有些莫名的熟悉,很快安抚了他焦躁的心绪。

下山的路好走很多,尽管还背着个男人,时景却没觉得有多费力。大概是身上的人实在是太轻了,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像是生病卧床了许久一般。

时景微微叹息了一声,虽然这人意识不太清楚,大概也一直生活得不怎么好。

他一路上思绪万千,并未注意到小道两旁藏在风声里沙沙作响的小动静——

一直轻盈跟在他们身后振动翅膀的蓝色蝴蝶、走在低矮灌木里的铃兰花精一路叮当响着、各种他看不见的小精灵们热闹地跟着。成精的小人参们迈着小短腿跑得快飞似乎是想拦住他,却差点被步子迈得极大的时景踩到,最后只能委委屈屈地跟在他脚边跑了。

一根嫩绿的小藤蔓不断随着时景的步伐向前延伸着,在他即将拐入下一个小道的时候,猛地上前似乎想要缠住他的脚腕。

一直闭着眼睛休息的青棠忽然垂落了一只右手,指尖泛出一点粉白的光晕,原本像有生命一般的藤蔓瞬间像个软面条一般瘫倒在了石板路上,一动不动了。

青棠那双线条流畅漂亮的眼睛睁开了,看着一旁嬉闹的小山精们,无声道:“别闹,下次见。”

各路小精灵们都一脸不舍地止步原地了,动作一致地仰脸望着他,小小的人参娃娃期期艾艾地道:“那美人哥哥要早点回来呀。”

青棠轻笑了一声,竟然真的点了点头。

时景无知无觉地从藤蔓的触角旁跨了过去,又伸手把他垂落的手腕轻轻地搭回脖子上,低声道:“你别真睡着了,待会儿不留神摔下去了。”

时景:老婆我带走了……带走了就是我的了!(语气强硬.JPG)

众小妖精萌:……可恶的人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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