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过浓

“给。”

沈一逸低头,递过来的雪糕碗下面垫着折叠有序的纸巾。

秦落比便利店吹出来的冷风更有解暑的效果,让她今夜紧绷的神经得到了舒缓。

她接过,“谢谢。”

两人走去停车场,上了车,秦落往殡仪馆开去。

刚才吃饭的两个小时,秦落的话题选择几乎放在旧友和熟人身上,她没问对方的工作,也没问生活状态,像是刻意回避将焦点投递到两人之间。

秦落不希望十六年的生长轨迹,就用一两句话来总结。人与人之间的沟通要慢性发展才有趣,更别提两人错失过的遗憾仍历历在目。

但她现在还是忍不住发问,想知道对方的作息怎么会比自己还紊乱,“现在都九点了,你现在去解剖,岂不是要到凌晨才结束?”

沈一逸将冰激淋塞进嘴巴里,舌尖抿着甜涩的香草道:“我白天有别的工作,家属也有工作,晚上才有空见面。”

“那为什么去殡仪馆剖?”秦落好奇的问。

“鉴定中心的实验室地方有限,且非重要的尸体一般都放在殡仪馆里,警队管理规定。”

“哦。”秦落点头,随后撇了眼沈一逸。

沈一逸双手几乎是捧举着那个雪糕碗,放进嘴的每个步骤都小心翼翼,生怕化掉的水珠落到裤子上。说话得咽下去才开口,开口又很轻柔。

她看起来好乖。

秦落咬紧下唇,及时回收视线。但殡仪馆实在太远,她一路上忍不住三番五次的将目光朝人身上看去。

刚才吃饭时面对面,近距离接触太直接,秦落为了避免凝视感太重,不敢大张旗鼓的看。如今透过余光,她便心安理得的沿外轮廓攀描个遍。

嗯,她好像没什么变化,五官精致,稍有锐化,给人微微冰镇的感觉,但只要开口说话,又被内敛的性格给冲淡了。头长发了,柔软的更像一杯凉白开,好像永远不会褪色,什么也不多余。

当初吻她是什么感觉来着?

好像忘了….

秦落想到这里突然喉咙干痒,她单手扶着方向盘,想拿杯托里的矿泉水压一口心中燥火。

“你要喝水吗?”

沈一逸是个极其惜命的人,高架上车流很多,秦落的车速很快,于是当见到她分神拧瓶盖,立刻帮忙。她暂时还不想躺着进殡仪馆里。

“我来帮你。”

但她手里还举着雪糕碗,省不出两只手来拧盖,只能夺过矿泉水瓶,将瓶盖部分递到秦落的手前,“你…你这样拧方便。”

太快的车速遭不住她的心动分神,秦落轻踩了脚刹车。

“谢谢。”

她和沈一逸打了个完美的配合,顺利喝上了矿泉水,但想吻对方的念头却在刚才又上一层楼。

这里无关乎什么性冲动。

只是秦落觉得自己的副驾很适合沈一逸来坐。在一个无关紧要的夜晚,她们穿越大半个城市,不用说很重要的对白,只需等她把人送到站后,轻飘飘来一句:我会等你回家。百无聊赖地夏天会在人生中重复滚动下去,秦落甚至已经看到了那副景象,沈法医坐在她满墙的书前,画面应该会很美。

她又喝了一口水,抚平作祟的欲.望,暗骂着自己的臆想太过神经。

-

车子终于开到偏远的殡仪馆。

秦落开进来时就看见门口站了一堆人,那群五大三粗的壮汉并没有披麻戴孝的装扮,几辆警车停在附近,显得周遭阴森森的。

车停下,沈一逸还捧着那个雪糕碗,她看了眼秦落,丝毫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秦落见她不动,干眨了两下眼。

“我手不干净。”沈一逸道。

一个有洁癖强迫的人手能脏到哪里去?

秦落朝沈一逸的双手看去,指节修长,看起来是拿锯子割头颅骨都丝毫不费劲的手,她手掌隔着纸巾,指尖上没有水痕,甲缘修剪过于整洁,整洁到可以去拍指套广告。

沈一逸又道:“我不想弄脏你的车。”

秦落搞不懂沈一逸觉得哪里脏,但她清楚这是强迫症人群的幻觉体验,割不掉的心理压力。

她不想为难沈一逸,也不想在约会的第一晚就趴贴在对方身上去够车门。既然沈一逸想和她保持朋友的距离,那她一定给足这个距离感。

“等着,我帮你开。”秦落解开安全带,推开门下车。

只是她绕过车头时,身后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等她走到副驾门前,那帮无能狂怒的男人们又闹哄地扭成一团。

秦落看过去,那群人推搡着,正分辨什么是非。

她伸手拉开车门,自然地接过沈一逸吃干净的雪糕碗,她朝门口那些男人努了下嘴,“那群人不会是你说的家属吧。”

沈一逸目光越过车头看向门口。

林普平和办案部两个同事被夹在人群中间,周围站着几个民警。

她淡然地嗯了一声,随后回身冲秦落笑,“谢谢你送我过来,赶紧回家吧,别太晚。”

秦落又抬眸盯着人群,她不放心道:“我陪你过去。”

“不用。”

沈一逸从裤兜掏出湿纸巾,仔细沿着指缝擦拭,“你赶紧回去吧。”

逐客令下达了两次,秦落听得懂人话。

可她除了不放心外,其实最重要的是舍不得,“那….下次换我约你吃饭可以吗?”

“最好是提前联系,我工作时间非常不稳定,不一定能有空。”沈一逸擦干净了手,将湿纸巾捏在指尖上,语气又变回生分客气。

不远不近的回答,模棱两可的应付,这是暧昧的前兆,十八岁时她和沈一逸体验过这些。

什么约了去书城被放了鸽子,公园散步到一半路突然没了人影,秦落心尖被回溯的记忆给电麻了,胸口一阵不畅快,人哪,就是既清楚暧昧很危险,又甘愿一屁股跳进去。

秦落点头,“行,那我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

秦落一步三小回头往主驾走去,随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她隔着玻璃窗往背影看去,沈一逸正迈着大步往殡仪馆人群走去。

这人一点留恋都没有,甚至连挥手说个再见都不肯。

秦落撇撇嘴,从后排座椅上找出车载垃圾袋,将对方吃干净的雪糕碗扔了进去,她轻哼一声,发动车子离开。

秦落的轿跑轰鸣声和人群擦肩而过,林普平闻声抬头,正好看到朝他们走来的沈主任。

他趴在办案部同事耳朵上说了几句,随后立刻脱身朝沈一逸跑来。

林普平半路截住主任的脚步,用180的大个将她挡了个严严实实。

他弯腰小声道:“沈主任你直接去冷冻室等我们吧,冷柜钥匙就在门口。”

“你来了这么久,不会一直没给尸体解冻吧?”沈一逸眉头夹着疲惫,语气沉冷,“怎么…是他们又不同意剖了?”

林普平摇摇头,又点点头,但他自信地安慰道:“没事,主任您先进去,这边我来处理。”

“有事直接说事。”

“嗯….就是这些家属想换人解剖。”林普平尴尬地开口。

沈一逸忽然觉得腰疼,刚刚和秦落吃饭还没察觉,如今听到闹哄哄的都动静,顿时班味浓烈,浑身都跟着不舒服。

她用手扶着后腰,朝那群人喊道:“问问他们想换谁来剖?谁愿意大晚上不睡觉在殡仪馆里给他们剖?怎么?是我很想吗?”

她说这话时声音洪亮,丝毫不没避讳家属情绪。

这种办公情绪在警务工作上是不被允许的,甚至对方只要有证据去□□,沈一逸必背大锅。但没办法,她对这种情况麻木不仁了,她深知不用强硬态度和家属对峙,就算林普平和他们掰扯到明早,都不会有好结果。

“沈主任……”林助理没想到主任火气这么旺盛,那群男人跟他说起话来都费劲,更别提会把主任放在眼里,“您真的交给我吧。”

“交给你什么?”沈一逸瞪着他,“交给你去说服他们吗?”

“……”男法医眨眼。

“这就是你以后工作会经常遇到的场景,你要记住家属永远都有犯罪的可能性,如果你今天以理说服他们同意剖,那剖出来的结果他们不满意怎么办?又或者死因仍留不能百分百明确,你要如何善后?”

“可…万一闹起来。”助理低头。

沈一逸皱眉,糟心道:“虽然刑法规定公安有权剖尸,我们有法律依据,但不代表家属不找你闹,不上访,不挑流程的其他刺儿。如果你刚开始工作就带着避免后续麻烦的心态,贪图工作的一时之快,会让你做什么事都犹犹豫豫,别以为勘验缺漏不要紧,你以后要是回家乡工作,有想没想过案子一旦到了省里,就不是过你一个法医的手,检察院会剖,厅里会剖,一旦证据翻案你要怎么办?尸体勘验不过是现场还是物证还是解剖,到手就是终身制。如果你今天因为和家属妥协匆忙结案,没有尸体解剖导致后期诉讼困难,甚至流产,你心里过得去坎吗?”

林普平铁青着脸,他垂下脑袋,“对不起主任,是我态度不端正。”

“行,端正态度最重要,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要换人剖?”沈一逸压着困意问道。

“因为觉得……嗯……”林普平支支吾吾,“你是女的。”

“不用不好意思。”沈主任越过林普平的身板,朝人群走去,“你这样遮遮掩掩,会显得女法医确实不够资格来剖尸体。”

“不是,不是能力问题。”林普平急忙解释,“是,家属觉得自己的儿子……嗯,还是个处,他们觉得女法医在场……”

他自己说着说着也觉得匪夷所思。

沈一逸大步走着,从口袋里掏出公安证件,“我是负责你儿子案子的法医,剖尸是公安立案处审议后决定的,你们签不签字都得剖,这不是我们的权利,而是我们必须履行的义务,不同意也没关系,我们会通知派出所不提供死亡证明,十五天后殡仪馆的存放费用,由你们自己承担。”

她收回了证件,“现在整个鉴定中心能剖清楚你儿子尸体的目前就我一个人,你可以走走关系去外省找个更牛的男法医来,我倒想看看他们谁愿意接,谁想接,谁能接。”

“林普平。”沈一逸叫着助理的名字,“你把宏主任电话给他们,这可是权威男专家,看宏主任不值班会不会接电话。”

说完她转身留下烂摊子给男助理解决,她嘴巴里念叨,忍不住跟着笑,“处男……搞笑,女法医看过的处男多了去了。”

笑完她又沉下脸,

但却比看过的处.女少太多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改一下书名,因为感觉这个名字太不吸引人了,榜单上没人点进来,我又起阴暗爬行的鬼名字了,救命啊,要不大家帮我想几个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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