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和曲家曾有意联姻?
这个消息,把苏允白震了一震。
转念一想,似乎又很理所当然。
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为什么不呢?
季承道:“当年他们两家只是私下说说而已,知道内情的人不多。后来为什么又不提了,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似是怕惊扰了什么。
苏允白回过神来,正对上季承担忧的眼神。
她掩饰般地笑了下,“我就是有点惊讶。今天知道了很多我以前不知道的事,要多谢你……”
季承还想再说什么,客厅那边已经有人在喊他了:“季老板呢?”
苏允白催促他:“你赶紧过去吧,他们已经在找你了。我再站一站也过去了。”
季承又看了她一眼,没再坚持,往客厅那边去了。
苏允白深吸口气,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也往客厅的方向走。
才刚走了两步,客厅那边有一道兴奋的声音传了过来:“季老板,你上哪儿猫着去了?咱们都要转场子了!聚丰山庄,走啊!
“今晚非展览级别的酒我都不屑得开的!这可是霍哥请的客……”
苏允白的脚步一顿。
她丈夫正要一掷千金博佳人一笑……
她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不等苏允白犹豫出个结果,另一道声音响了起来:“咦?苏老师呢?怎么不在?”
刻意的惊讶和无辜——是周悦然。
果然,她想得太简单了。
——她自己本就是热闹中的一环,哪能那么容易就躲过去?
客厅那头的周悦然抓着不在场的苏允白不放,一副要发动所有人来找她的架势。
苏允白闻言,反倒不急了。
她甚至停了下来,打量起走廊两边的装饰来。
周悦然带着一群小姐妹声势浩大地找到苏允白时,她正抱着双臂看着走廊一侧摆着的一盆盆栽,一副看入迷了的模样。
周悦然找人找得一肚子火气,看苏允白气定神闲的样子就十分不顺眼:“苏老师原来在这里啊?可是让我们好找!”
苏允白应声回头,有点惊讶的样子,“你们在找我吗?实在不好意思,我见这里的盆栽挺有趣,一时看得入了神,可能没太注意……”
周悦然呵呵笑,“苏老师开玩笑呢吧?这些盆栽可是我亲自经手的,我看也不过就是寻常东西罢了,没什么稀奇的。
“难不成……苏老师没见过?”
周悦然身后的小姐妹们面面相觑,似是有些尴尬。
周悦然嘴角的笑容更灿烂了:“不应该吧?霍哥家大业大,既没少你吃也没少你穿,怎么可能缺几盆盆栽呢?
“不过既然你喜欢……这样,也不用问清音了,我就能做主,把这个送你了!”
苏允白微微笑,“那倒不必了,我可不敢把这个摆在室内。我建议你也尽快把它移出去为好……”
她顿了下,“这种植物有轻微毒素,放在室外没什么,观赏性还挺好。但放在室内久了,轻则致使毛发稀疏发黄,重则可能引起脱发……”
说着,她的眼神不经意间掠过周悦然的发际线。
周悦然的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
——众所周知,发际线是周大小姐不能言说的痛,一踩一个准。
眼看周悦然就要炸了,曲清音急忙忙从人群后赶了上来,拉住了周悦然。
她对苏允白客气道:“悦然是小孩子脾气,从小到大没怎么关心过这些琐事,一时手忙脚乱闹了笑话,让苏老师见笑了。”
苏允白笑意淡淡,“不至于。”
曲清音顺势转移了话题:“我们其实是特地过来找苏老师的。快到晚餐时间了,我们打算去聚丰山庄吃饭,饭后再聚一聚。
“苏老师有什么忌口的吗?”
苏允白露出歉意的笑,“实在不好意思,我晚上还有点事情,可能去不了了。你们去吧,玩得开心。”
“霍大哥请客,这个面子你也不给?”周悦然直接就杠上了。
苏允白理都没理周悦然,只看着曲清音,真心实意道:“乔迁party上还得顺带哄‘小孩子’,辛苦你了。”
曲清音的脸色也僵了。
她还想再劝苏允白,客厅那边已经有人喊了:“Ladies!好了没有啊?车子开到门口了……”
有人催促,就显得时间紧迫,很多事也因此有了不必多客套的理由。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苏允白松了口气。
众人开始往外走。
女孩子们在一起,尤其是周悦然这群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就没有一刻停的时候。但这会儿众人却意外安静,几乎是刻意不说话。
苏允白没多想。她落在众人身后几步远,一边往前走一边低头跟徐瑾之发消息。
刚走两步,她被一条忽然伸出来的大长腿拦住了去路。
苏允白顿住脚步,抬起头。
走廊跟客厅之间有个大拐角,做成了倒角的模样。整体过渡自然,起到隔断走廊和客厅的视野的效果。
霍启年人就在这个倒角的中轴线上。
苏允白后知后觉。
——难怪刚才那群人都不说话了,原来是他在这里。
霍启年半靠着墙,双手插兜,一腿微微曲着,一腿往前探,黑色的皮鞋因此正好踩在苏允白的必经之路上。
皮鞋的主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苏老师,口才不错啊。”
苏允白抿了抿唇。
大多数时候,她很难根据霍启年的神色看出多少信息。就比如现在,她不清楚他到底在这里看了多久,又看清了多少。
但她很清楚地知道,他这话并不真的是夸奖的意思。
苏允白以为霍启年还会说点什么,站在原地等着。
谁知他并没有多说的意思,干脆地站直身往外走,似乎刚才那句话只是顺口一调侃。
苏允白在原地停了片刻,垂眼跟了上去。
今天下午那么多事,但只在这一刻,她很清楚地察觉到自己缓而沉的心跳,以及正在慢慢滑向谷底的心情。
她忽然觉得今天下午的一切都没意思透了。
徐瑾之和季承劝她的话都很有道理,她不该来的。
苏允白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霍启年的声音:“真的不去啊?”
低哑的声音,含着笑,恍惚听来,就像是在耐着脾气哄着人。
可苏允白看过去时,看到的分明是一双戏谑的眼睛。
那眼睛的主人脸上有着近乎是恶作剧的笑,“难得出来一次,不从头看到尾吗?半个下午的时间怎么够?”
苏允白顿住了脚步。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实在太过敏感,些许小事都能放在心里不住地琢磨。可有时候,她又觉得这一切都是霍启年故意为之。
什么叫“半个下午的时间怎么够”?
够什么?
每当这个时候,苏允白就会很厌烦霍启年说话的方式:一切好似都是无心之言,可细细品来,又似乎都意有所指。
这实在太折磨人了。就像是在做阅读理解题。你恨不能拿着放大镜琢磨他的心思,好不容易自认摸到点头绪,他转过头来却又轻飘飘一句“你想多了”就把你打回原地。
他到底是习惯了这么说话,还是只对她这么不痛快?
苏允白实在没那个精力去猜了:“启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你不该很清楚吗?”霍启年看着她,仍然是含笑的眼神,仍然是气定神闲的样子。
苏允白面色疲惫,“你知道我的意思。我们能不能痛快点,好好说话?”
“哦?”霍启年挑眉,“苏老师,在这么要求别人以前,你自己是不是应该做到?”
苏允白隐隐约约摸到了点什么。
他是不是因为她没跟他说一声就来参加这个party而不高兴?
苏允白轻轻吸了口气,“如果是今天这个party的事……我是受邀来的。周悦然要我来,C城那边的事她才肯配合。”
霍启年嘴角勾起点笑,“苏老师,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吧?这可不像是痛快的样子。”
苏允白抿住唇,憋了一口气,“好。我自己也想来。”
霍启年眼底就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继续。”
苏允白干脆道:“我一直听说,说曲清音是你的初恋女友……”
霍启年眼神都没动一下。
很显然,这个传言他心知肚明。
但他显然不认为这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事,只道:“就因为这个?传言不可尽信。这个道理我以为你早该知道。
“以前你不是做得很好吗?”
他看着苏允白,眼里有审视的光,似是失望于她不够稳重。
苏允白呼吸颤了下。
她的脾气也有点上来了:“可我听说,霍家和曲家曾经想要联姻。”
霍启年眉头一挑,终于来了点兴致。
他道:“是有这么一回事,我们两家的长辈私底下说的,没瞒着我们。我跟清音在高中接触过半年,发现彼此不太合适,于是这事就没再提了。”
苏允白呼吸一窒。
没了?
就这么简单?
霍启年看着苏允白的眼神带着点了然,仿佛看透了她的那点小心思似的,“我知道对于你来说,周围的人的婚姻环境都不太好,男人大都‘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以至于你受了影响……”
“但那是他们,不是我。”他停顿了下,又道,“不论如何,允白,请你理性思考一下,假如我真的想做点什么婚姻之外的事,何必对你隐瞒?”
这话说得太透,苏允白的脸色几乎立刻一白。
她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似的,忍不住想在大下午的天里瑟瑟发抖。
男人出轨后为何还要遮遮掩掩?不就是还顾忌着家里的女主人吗?
可她又有什么是能让他霍启年顾忌的呢?
家世?男方因为依附于女方所以不敢公然撕破脸?
众所周知,霍太太家境普通,乃是最平凡的大多数。
霍启年从来不需要依仗霍太太的势。
情分?男方曾与女方患难与共或者曾经爱得难分难解以至于即便情淡了还想着维持体面?
这话放在霍启年和她身上,别说外人了,连她自己都不信。
这样说来,霍启年假如真有心想在婚姻之外找点刺激,何必等她来试探、来求证呢?
他自己就不会隐瞒。
多有道理啊!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怎么一直看不明白呢?
苏允白木然地站着。
她的眼神无意识地定在霍启年脸上,可这一瞬间却完全失了焦。
霍启年看得出苏允白的失魂落魄,可他并没有打算就此轻轻放过。
他看着苏允白,脸上没了一贯的笑,眼神显得有些冷,又有些居高临下,“我知道你不喜欢豪车豪宅奢侈品,不习惯那种贵妇们无聊的日常……
“你有你的事业,你的野心……我不反对,我甚至乐见其成。
“但既然做了选择,就要承担到底。这世上从来没有鱼和熊掌兼得的事。
“我允许你做个自由的霍太太,你也该明白自由的霍太太该有的分寸,不要总是试图掌控我的生活和交际。
“霍太太,你能做到吗?”
苏允白的眼神动了动,定在霍启年身上,好半晌没移开。
她看得太过用力,像是要透过霍启年的皮囊看穿他的内心似的。
霍启年不喜欢这样的眼神。
他皱起眉,刚要再问,就听见霍太太的应答声:“能。”
这声音有些轻,有些飘,仿佛呓语,似是风一吹就会散。
这个男主是真的有点狗了。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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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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