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云山庄的开山祭？”江焰琅若有所思，“我小时候听人说过，能进山的不是只有收到邀请的门派么？”

见他一脸正色，易明松只好把对不解之缘的好奇暂时丢在一边，问他道：“江少侠，你小时候是多小的时候了，开山祭都有六年没消息了吧，若不是卜云山庄的小少爷时常在外捅娄子，我都以为卜云山庄整个闭庄了呢。”

江焰琅看他一眼：“好巧，我和师……我离开浮金城的那一年都还听人谈论开山祭，就是六七年前的事。”

“原来你才是本地人啊，”易明松合掌惊呼，“我就说江少侠怎么对这地方熟又不熟的样子，你和师……你离开的时机正好，刚好避开天下第一案，如今这事解决了，想必江湖也会安宁不少。”

江焰琅：“……”

好吧，嘴瓢是会传染的，这欲盖弥彰的味道也是遮都遮不住了。

好在长情不甚在意，只遗憾地摇摇头道：“安宁？卜云山庄此次开山祭，恐怕不会安宁。”

易明松问：“此话怎讲？”

“据我所知，卜云山庄此次开山祭不再邀请名门望族，是真正的开山。”

“这不就是谁都能去的意思？”易明松抓抓下巴，“嘶，如果真是这样，他们就不怕引来仇家捣乱？这不是乱套了么？而且卜子欢那个大嘴巴能藏住这事儿？”

长情又道：“正因如此他们才会藏一手消息，依我看卜子欢也不知情。从浮金城赶去卜云山庄，不眠不休也要跑个五六日，可开山祭的好东西前两日就会抛售完毕，恐怕许多人赶不上这一趟。”

“唔，原本开山祭就在这几日，卜云山庄多年没动静，就算有人先去观望也会无功而返。”易明松似乎想明白了，“长情公子说的也不像假话。”

不被信任的长情又呜呜两声，抹着眼睛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何必用来骗二位恩人呢。”

江焰琅和易明松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对他俩来说可太重要了，若他所言非虚，乾坤怀古三十三门就能蹭上开山祭的第一刻，他们在江湖还称不上厉害，但没了其他限制，他们靠着人多也能取得几件宝贝。

对江焰琅来说，这就是他在等的机会，是个能验证自己的本事的好时机。

只是他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抛售的方式，还是和以前一样么？”他问长情，“打赢所有对那样物品感兴趣的人？”

“这……应该不会变吧，”长情也不敢肯定，“而且卜云山庄这么做，为了巩固地位的目的居多。这些年江湖动荡不安，各派分家的不在少数，现在想依靠几大门派联结稳坐第一庄不太现实，不如直接放开了让大家尽兴，也能给卜云山庄赢些美名。”

江焰琅已经有了打算，他朝长情拱手道：“无论如何，多谢公子给我们提供这份消息。”

“小事小事，”长情回礼，“二位既然对我伸出援手，我自然要有回报。”

易明松开始疑神疑鬼：“你就不怕我们立刻把消息散播出去？”

长情掩面道：“说来惭愧，本来映灯楼还想扣留我几天，我说我是卜云山庄云庄主遗落在外的庶子，她们商量了一下竟然给我打晕扔了出去，像是有所忌惮，关于我的事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不胫而走把。”

易明松震怒：“这就是你所谓的不解之缘？！”

“长情公子能知道卜云山庄得消息，也许其中真有些因缘。”江焰琅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冷静，“我们搭把手，得到这个消息已经很不错，既然长情公子已无大碍，不如就在此处放他下车好了。”

听他这么说，一直嗯嗯附和的长情公子浑身一震，讪讪道：“咦，二位公子难道不想交在下这个朋友？”

“哈？”易明松摸不着头脑，“江少侠，难道我交朋友少了某个步骤？”

“没有，你已经做的够多了。”江焰琅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指着外头道：“喏，这里有间客栈，刚好不在惹眼的位置上，你偷偷下去很难被发现，请吧。”

长情声音颤抖：“不、不想请我去家中坐一坐，喝杯茶什么的吗？”

单纯如易明松也发现此事有点不对劲，他顿时警觉起来：“本少爷的朋友可不会念叨一口茶，对吧江少侠！”

江焰琅丝毫不客气道：“怎么，映灯楼的酒不够你喝，还馋上人家一杯茶了？”

长情抹了把汗，可怜巴巴道：“我就是想二位不是要去卜云山庄？我们就此结伴多好？”

“易少爷有家人，我有未知的仇敌，结伴可不是什么好事。”江焰琅拒绝，“不仅馋人家的茶，还要缠人是吧？”

“好无情的说法，”长情轻言细语，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江少侠，虽然是我无意间听到，但你我境遇有几分相似不是么？”

“那又如何？”江焰琅反问。

他的视线转向江焰琅的刀：“也算是一桩巧事，若不是你拿刀劈我一下，我还发现不了呢。”

江焰琅没多少耐心：“你到底想说什么？”

长情道：“我和这把刀的主人也有一段不解之缘。”

他话音刚落就见江焰琅变了脸色，他幽深的眼中渗出几分冷意，在昏暗的环境中看不真切。

但易明松感觉周遭的温度猛然降低，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对危险有所察觉：“江少侠，冷静啊！想想他上一段不解之缘，这一段恐怕也没多靠谱啊！”

江焰琅察觉自己的失态，立刻收敛了翻涌的情绪，也不想隐瞒，沉声道：“这刀的主人是我师父。”

“你们……不会是仇人吧？”

否则长情想不明白他身上的威压从何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他有些低估这少年了。

江焰琅皱眉，已经不止一人这么想了，是他的表现真的很怪异？

他有些想不通，偏头道：“你也认识我师父？”

“也？”长情对这个字品鉴一番，又压住好奇说，“如果你师父叫方与恩，那我确实认识，可我不知道他有你这么一位徒弟，我只知道你手里这把刀和他的一模一样。”

江焰琅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这个名字，他的心脏狂跳，面上却没什么变化，甚至连惊讶都没有。

长情也摸不准他的心思了，试探着问：“难不成真是？”

“是又如何？”江焰琅叹气，并未正面回答他，“你也想让我叫你师兄？”

“也？”再次出现这个字，易明松都用复杂的眼神看他：“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长情也问：“这家伙徒弟还很多？”

易明松看他二人变幻莫测的神情，忍不住插嘴道：“这又是谁？”

“抱歉，我对这人了解不深，他还始终戴着面罩，想看清脸都难，但教过我的人都很少出现在江湖上，他们并不弱，我也差不到哪里去。”

“你还挺有自信的嘛，”易明松拍拍他，“打得过江少侠吗？”

这个问题有点致命，长情可不想在这和他动手。

好在江焰琅也不像好战的人，他低垂着眼抚摸刀身，目光温柔，不像在望着一柄可以轻易取人性命的武器。

长情叹口气道：“江少侠内力摄人，我已经输了半步，希望在卜云山庄不要和我看上同一件宝贝，我实在不想和朋友动手。”

易明松满目鄙夷：“美得你，万一碰上本少爷，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易公子这是……承认我是朋友了吗？”

易明松不明白他在感激涕零什么，颇为害怕地看向江焰琅。

可江少侠兀自出神，没接住他求救的眼神。

长情又道：“唉，人在江湖总会有落魄危难的时候，若此时有朋友支持，实在人生一大喜事。”

被他一语道破，长情羞涩一笑道：“实不相瞒，在下一出江湖遍被骗去钱财，好不容易捱到现在，就盼着能去卜云山庄捞一笔，谁知在映灯楼损失得一干二净，都是些难以启齿之事，唉。”

“……你不该叫长情，不如叫缺钱公子好了。”易明松简直无语，“我看映灯楼把你扔出来也没有别的原因，单纯只是你没有油水可榨吧！”

长情转移话题道：“江少侠，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看我也没用，在下从出生开始就是穷鬼，现在更是身无分文。”

江焰琅自身难保，还有个归白要养，不靠别人勉强够他撑到卜云山庄，再来个蹭吃蹭喝的他可受不了。

“你们……怎的这般落魄？”易明松震惊了，“这就是闯荡江湖的代价吗？怪不得家父不希望我出来呢，想想我确实花了不少钱，却没换回来一点。”

长情：“唉。”

易明松：“唉。”

江焰琅：“……”

这场景似乎前不久才出现过一次。

“不过嘛，既然大家都是去卜云山庄，混在我家也没什么不妥。”易明松安慰似的看了眼江焰琅，“江少侠，就是要把你的刀藏起来。”

江焰琅还没说话，长情就一把抓住易明松的手，眼泪汪汪道：“易小少爷，您真是好人，等到了卜云山庄有你看上的东西，我一定帮你要到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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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贰拾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