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谁在敲门

九曲村。

夏劲将马车停在草棚里,跳下马车;江舟没买多少东西,不用帮忙搬,他转身抱了堆猫尾草喂马。

等江舟将花种和鲜花放好,乔南易热好了饭菜,喊他俩吃饭。

“怎么不在镇上酒楼用饭?”饭点见他们没回来,乔南易便自个儿用了午饭,没曾想这两傻孩子也不知道在镇上吃点东西,饿着肚子回来。

夏劲捧着碗没吭声,罪魁祸首江舟悻悻道,“阿姆,我将带出去的银子花光了。”那时神使鬼差的……就将剩下的二十两全砸在花上。

买的最多的还数绯璃佳人。

乔南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捂唇打趣,“你倒是活该,只是可怜了我们劲哥儿,跟你一起饿肚子。”

江舟瞅了眼夏劲,莫名有些羞愧。夏劲这一上午都搭在他身上,又是驾车又是陪着逛花市,完了他还没钱请人吃顿好的,饿着肚子驾车回来。

咳,怪不好意思的。

——

填饱肚子之后,江舟找乔南易拿了钥匙,去小库房捡了四只花瓶回屋。

卧房的圆桌上摆满了刚买的花枝,这些多半是在闻南的花铺买的。江舟用剪子修剪枝叶,舍弃受伤的枝叶。花叶娇嫩,处理时不能心急。

格子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连绵,江舟坐于桌案前,垂眉敛眸,神色悠闲地整理花枝。待他将花叶枝干悉数处理完毕,目光落在他刚搬回来的花瓶上。

堂屋宽敞,须配以高瓶大枝才不会显得小家子气。江舟特意在库房挑选了高高大大的晶结瓶,器型轻盈秀美,瓶身五彩青花缠绕,很有意境。

花材便用大开大合的「千里风」,花枝于瓶口倒挂而下,再配上一些色彩艳丽的小花作为点缀,不显单调。

解决堂屋的花瓶,接下来是三间卧房的摆设。放在卧房的花瓶短小为佳,花材不能繁密过茂。

乔南易是个性子温和,说话细声细语的小哥儿。应当会喜欢精致贵气的花。在闻南铺子买的「火树银花」再合适不过。

「火树银花」其实就是颜色稠丽版的满天星,花小而密,如繁星闪烁。所以就不能配浓重色彩的花瓶,不然饱和度太高,容易看得人眼睛疼。

口窄肚圆的玉壶春瓶最为合适,江舟将花枝插置瓶中,肥而短的叶片遮住瓶口,一束束纤细花枝自叶片下向上伸展,最后汇聚于顶部,如烟花般乍然绽放,星星点点,美不胜收。

接下来是夏劲卧房里的花瓶,夏劲老实话少,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虽然外形体态很像男人,但本质是小哥儿,应该喜欢美丽可爱的东西。

江舟的眸光落在最后两只花瓶上。

——

雨下得密,下得急,如断开的珠帘,大颗小颗地坠落。乔南易无事可做,又觉乏冷,便去寻夏劲,想喊他吃酒。

这孩子是个闲不住的,一时不见,便溜去柴房劈柴了。乔南易不赞同地“欸”了声,忙牵住夏劲的手,“你不必做这些,别忙活了。”

“我们姆子俩温酒吃。”乔南易眨了下眼睛,小声说,“不喊阿舟。”

夏劲不知想到什么有趣儿的事,抿唇笑了笑,他放下斧头,洗净手,跟着乔南易回堂屋热酒吃。

堂屋宽敞,东面摆了张贵妃榻,榻前一步远的位置放着一方海棠口花梨红木茶几。茶几上放着花卉纹粉彩瓷温酒器和白底粉彩凤凰花卉的攒盘,攒盘中摆满了瓜果、点心。

乔南易从小库房取酒回来,夏劲已经洗好了温酒器。

乔南易躺在榻上,单手支着下颌,看着夏劲注热水,倒酒,将注子坐入注碗中。他眉眼温和,缓声说,“这酒还是我怀阿舟那年酿的,日子过得真快,转眼间,阿舟就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

温罐之中热气腾腾而上,酒香弥漫,酷烈而馨香。夏劲没吱声,他握着注子提梁,倒了两杯酒,“阿姆,酒温好了。”

“你这孩子,”乔南易瞋了他一眼,支起身子,浅浅抿了口,细细品味。他见夏劲一口闷下,笑着问他,“如何?”

夏劲点点头,“好喝。”

“……”果然不能指望从这闷葫芦嘴里听到“醇馥幽郁”这类话。

“劲哥儿,我知晓你听懂了我方才那番话的意思,”乔南易把玩着手中的花卉粉彩压手杯,问夏劲,“你是怎么想的?”

夏劲想起这两天和江舟的相处,手指不由地攥了攥,唇抿得更紧了。

“哎呀,我家阿舟不会那般差吧?”乔南易嘀咕一句。

半晌,夏劲耳根都憋红了才憋出两个字,“不差。”

乔南易来了兴致,“哪里不差?”

夏劲抬起头,看到乔南易揶揄打趣的表情,窘迫更甚,垂着眼睫轻声说,“阿姆别寻我开心了……”

“开心?”江舟从卧房搬着花瓶来堂屋,就听到这么一句话话,他将花瓶置放在几案上,扭过头,看着乔南易和夏劲,“什么开心?”

乔南易眉梢挑了挑,示意江舟看他对面坐着的夏劲,“这得问你夏劲哥了。”

夏劲耳根连带着脖子都红了,整个人就像一只自闭的鹌鹑。江舟刚才也就随口一问,见夏劲这么窘迫,就没再问。他见家里两个小哥儿在温酒吃,自觉坐过去干活。

“阿姆,夏劲哥,我来温酒,”江舟挽起衣袖倒腾温酒器,“你们负责喝就行。”

乔南易轻轻地碰了碰江舟的额头,杏眸中温情自然流露,“好,阿姆听你的。”他看向方才江舟搬出来的花瓶,赞善地点点头,“五彩青花千里风,颇有几分高远之意,这是阿舟亲手做的?”

江舟没想到乔南易一开口就是一句“五彩青花千里风”,忽然有种学渣面对学霸的心虚感,他含糊道,“随便弄的,”真没刻意去营造高远的意境。

夏劲其实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江舟怀里的花瓶,他侧眸认真端详,虽说不出好在哪里,但他知道这的确是好看的。

“我也给阿姆和夏劲哥准备了,”虽说是一家人,但乔南易和夏劲是小哥儿,直接将东西送去卧房感觉有些冒昧,所以江舟打算全搬来堂屋。

不过比起搬花瓶,还是给家里两个小哥儿温酒吃更重要。

热气翻腾之间,浓烈的酒气萦绕鼻尖;江舟用手碰了碰注子,感觉差不多,便提起注子,给乔南易和夏劲一人倒了一杯。

“哦,那阿姆可得好好瞧瞧。”乔南易笑着说。

夏劲这会儿也抬起眸子望着江舟,漆黑的眸中有几分期待。

江舟有野心,他不仅要种花卖花,还想在花艺这一方面捞钱。如果不是这个时代干花寓意不吉利,他甚至还想发展干花行业。

“阿姆,夏劲哥,待会你们帮忙点评点评,”乔南易和夏劲都是土著,尤其是乔南易,他的身份无异于现代的豪门太太,有一定的见识和品味。

他们的意见对于江舟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乔南易酒也不想吃了,赶紧让江舟去将东西搬过来。江舟放下注子,起身,正要回卧房。祖宅院子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咚,”

“咚咚!”

越敲越快,力道也越大,敲得木门直晃。

夏劲立即起身走去院子里,连伞也没撑。江舟安抚乔南易,“阿姆,你坐着别出来。”

“可是……”

“放心,应该没事。”江舟匆匆说完,冲进雨幕追了出去。

傍晚的雨下得又密又重,乌沉沉的天似乎压得很近。江舟踩着水洼追上夏劲,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夏劲的衣裳被雨打湿,颜色变深了许多。

两人站在院门的屋檐下。

木门的震动愈发强烈,江舟皱着眉,没立即开门,隔着门板问:“谁在敲门?有什么事么?”

江舟一说完,外边敲门的动静便停了下来。江舟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回应。

“要不开门看看?”江舟眨了下眼睛,问夏劲。

夏劲一言不发地盯着院门,接着在江舟震惊的目光中,三步跨上高高的院墙,探头扫了眼院门,看清情况之后,一个旋身落回地面。

“没人。”他说。

江舟眨了眨眼睛,又狠狠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他指了指快要一丈高的院墙,“你,你刚才直接飞上去的?!”

夏劲瞥了他一眼,平淡地“嗯”了声。

嗯……?!

就“嗯”就没了?!

夏劲太过平静以至于江舟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在大惊小怪……

“咚!”

“咚!!”

“砰——!”粗暴的敲门声骤然响起,这次的力度比刚才还要夸张。简直就像有人在外面踹门。

“谁啊!?”在这种戏弄之下,泥人都要被惹出三分气。江舟中气十足地冲门吼了一声,接着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抄起墙角的锄头,一副要冲出去干架的狠厉架势。

夏劲还是第一次见江舟这般勇猛的样子,一时间都呆住了,愣愣地看着江舟抄着锄头的背影。

——直到怒气腾腾的某人冷不丁地扭过头,耷拉着眼皮子,臊着一张脸问他,“那什么,夏劲哥……这门怎么打不开?”

古代的防盗木门闩他还是第一次上手,上上下下前后左右都摸了一遍,还是没将门打开。

夏劲瞬间失去了所有情绪,木着脸打开门闩。在江舟横眉怒目,扛着锄头冲出去之前问他,“学会了么?”

江舟立即蔫了回去,尴尬又窘迫,他弱弱地说了句“夏劲哥,我学会了”。

夏劲“嗯”了声,干脆利落地关门上闩,再拿过江舟手里的锄头,将门顶死。

手中一空的江舟:“???”

“外边没人,”夏劲说完这句,转身回堂屋。

江舟总觉得刚才夏劲看他的目光有些微妙,他扭头看了眼防盗门闩,将开门关门的方法记在脑子里,这才冒雨冲回堂屋。

夏劲小声:“马都比我吃的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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