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两人醒来，见窗外依旧风狂雪横，然年关日近，天南海北的商客们实在按捺不住，纷纷离开这家渡口老店，继续在风雪中的下一段路程。

杨过与郭芙商议了几句，便也决定不等风雪停歇，所幸此时黄河已经被冻得结结实实，倒也不影响赶路。

过芙两人俱是久居江南之人，自来未见过如此大的风雪。郭芙自然是兴奋非常，她未等杨过，便推开门一溜烟儿地跑出去。杨过笑着摇了摇头，也忙跟出了门。也是时机凑巧，杨过见郭芙在雪地中踉踉跄跄地跑了几步，忙长手一捞，堪堪扶住了要摔倒的郭芙。

杨过笑道：“唉，还未到新年，我们的大小姐便等不及要压岁钱了，只可惜在下身无分文……”郭芙转头冲他扮张鬼脸，笑道：“偏你事多，雪下得这般厚，便是摔倒了也有趣。”说罢，飞快地瞄了一眼杨过，见他只含笑看着自己，郭芙低下头，乌黑的眼珠转了几转，便扬起皓白的手指指了指远方，瞪大眼睛，高声道：“咦？杨哥哥，你快看那是什么？”

杨过见她杏眼圆睁，粉唇微张，面上的神情比往日都夸张三分，心中便知她定是藏着坏主意。杨过也不说破，只顺着郭芙指的方向极目远眺，专心等她下一步动作。果不其然，郭芙趁杨过正望着远处出神时，小手捂着嘴巴偷偷地笑了两声，便双手齐齐发力，使劲地将杨过往雪地上推。

郭芙之力之于杨过，便如同鸡蛋去硬碰坚石，不过杨过还是善解人意地顺着郭芙的力道及时地仰躺在雪地上，顺道将手枕在脑后。郭芙自觉阴谋得逞，拍着手格格地笑了几声，蹲下身来，冲杨过扬了扬小巧的下巴，蹙了蹙眉，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道：“杨哥哥，你也想要压岁钱了么？唉，都怪我，昨天把钱都请人喝酒了，唉，我真是悔得很哪！”话还未说完，自己便撑不住笑了起来，双手捧着脸蛋得意地左右摇晃着。

杨过早知她如此，本拟伸手将她也拉到身旁雪地上 ，但细细一想，到底有些唐突，便也作罢。他翘起二郎腿，凤眼微微眯着，嘴里也哼起了江南小调，惬意舒心得仿佛不是在冰冷得雪地中躺着，而是卧在温暖高床软被之上。

等郭芙笑够了，她见杨过还不起身，反而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她不由地推推杨过道：“起来啦，雪地里不冷么？”杨过叹息似的闭了闭眼睛，笑道：“我从来不知道这里这么暖和，天空也是这般好看……”

郭芙轻轻地捶了他肩膀一下，伸手在他额头上探了探，奇道：“杨哥哥，你又糊涂了，我可从没听说过雪里能暖和的。”杨过眯着眼睛懒洋洋道：“你也来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哎呦，天上飞的是什么，好大一个灰影子！”

郭芙闻言，忙举目向天空望去，但见纷纷扬扬的大雪落下，满目的苍白，唯独没有杨过口中的灰影子。她摇摇杨过的衣袖，焦急询问道：“影子在哪里？在哪里，难道是雕儿来寻我们了？”

杨过暗暗勾起了唇角，却还是忍住即将漾开的笑意，修长的手指在空中随意一指，笃定道：“不是在那里么？你仔细瞧，好大的影子。”郭芙忙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去，依旧不见杨过所说的影子。她心中暗暗着急，索性与杨过并排躺到雪地上，睁着一双明眸仔仔细细地在天空中搜寻着蛛丝马迹。

此时正是大雪纷繁之时，鹅毛般的雪片一层接着一层地降落下来，郭芙的眼睛自然也不能幸免，每当她睁大双眼，未及细看时雪花便毫不留情地落到她的眼睛里，留下丝丝缕缕的凉意。几次下来，郭芙也不得不眯着眼睛，从小小的缝隙中搜寻。

郭芙伸手推了推身边的杨过，疑惑地问道：“怎么我还没有找到？会不会是你看错了？”杨过此时在旁早已笑得满脸通红，他坐直了身子，咳嗽了几声，笑道：“你再瞧仔细一点，总能看到的……”

郭芙方才察觉到不对劲，她细想了想，忙站起身来，气道：“你又骗人！”猛地回忆起方才的情景，自己与杨过并肩躺在雪地上，实在是有些过分亲密了，自己也有些赧然，便啐了杨过一口，羞道：“你就不是好人！”说罢，抬脚便走。

杨过忙止住了笑声，起身欲追，却不想郭芙走了几步，到底又羞又气，情绪难平，便又走回杨过身边，将自己的斗篷提溜到杨过的头顶，杨过忙配合似的躺了回去。郭芙见他如此配合，强忍住笑意，绷紧了一张俏脸，双手一刻不停地抖搂着自己的斗篷，将方才斗篷上沾染的落雪，不偏不倚地全抖到了杨过的脸上。

杨过倒也不反抗，左手惬意地枕在脑后，如同配合郭芙一般，扬起一张笑嘻嘻的俊脸，任由郭芙将雪抖落在自己的脸上。郭芙的这件玉色的斗篷乃是貂皮所制，最爱沾雪。她这一抖，斗篷上的寒雪便如同纷纷扬扬的柳絮，争先恐后地向杨过的面上扑去，将他的脸团团粘住。

郭芙心中犹觉不解气，便曲起中指，将左右衣袖上所沾的白雪仔仔细细，一点不落地弹到杨过的脸上，方冲他皱皱琼鼻，小小地哼了一声，起身而去。

郭芙将脚下蓬松的白雪踩得咯吱咯吱响，她走出一段距离后，见杨过还没有跟上来，便停下脚步，悄悄地朝后望了一眼，见他才慢吞吞地起身，便长长地吐了一口热气，看着哈气丝丝缕缕地散在冰冷的空气中，郭芙无聊地用小皮靴在洁净平整如宣纸一般的雪地上踩出一个个脚印。

等身后咯吱咯吱的声音渐渐地近了，郭芙停下脚步，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小脑袋满意地点了点，抱怨道：“你慢也慢死了，瞧，这是我送你的两个字——老牛！”说罢，得意地回头，准备好好欣赏杨过的表情。

只见自己“奉送”给杨过的寒雪，他倒尽数留在了脸上——现在的杨过活似一个无锡大阿福——白白的雪将他的脸糊得白白胖胖，分不出哪里是鼻子，哪里是嘴巴，只勉强看得出两条细细的缝隙——那是杨过的一双凤目在坚持不懈地睁着。郭芙瞧着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心中大乐，扬起皓腕，小手捂在嘴巴上，吃吃地笑了起来。

年末事多，本章未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4章 天阔雪漫（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