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你可以检查,我没有收到过任何来电。”
这部是顾戾的私人手机,慕娇娇每次联系他的时候拨打的都是这个号码。
这么堂而皇之的动作,甚至解屏的密码都是慕娇娇的生日,反倒是让她高悬着的心彻底定了下来,眉目重新舒展,失笑着重新塞了回去,摇了摇头:“不用,我相信你的。”
可顾戾却似乎不肯让这件事这么简单的过去,薄唇紧紧的抿着,一言不发的在她的发顶烙下一个吻,然后当场将手机解锁,调出来通话记录的页面瘫在慕娇娇面前。
在冷冷的光线中,嗓音淡漠:“等回家后,我让郝助理去把我的通话记录全部调出来打印给你看。”
“真的不用。”慕娇娇仰脸,对上那张背着光凝聚着无法捉摸的温淡之色的俊脸,抬手碰了碰:“我愿意相信你,就算是你真的去救了顾瑾,我也是能够理解的,毕竟她是你的亲生妹妹。”
还是按照她当初说的,她并不觉得一个能够放弃至亲的人……
她还没有想完,捏着她手腕的力道倏然间的加重,将她的思绪拉扯回来,嘶了声,蹙眉:“顾戾,你捏疼我了。”
“抱歉。”
他似乎是被吓到了般,立刻松手,可脸上那股深寒到骨子最深处的暗色却怎么都挥之不去,再加上仓库里的光线原本就偏暗了些,他微微低着头,面无表情,让人看不清楚眸底究竟是如何。
最多只能瞧见薄唇勾出来些自嘲的弧度,将手机收起来,低头又亲了亲她的发顶:“你今天肯定累了,我先带你回去,绑架你的幕后人已经找出来了,明天他就会来给你赔礼道歉。”
慕娇娇任由顾戾将自己抱在怀中,操控着轮椅往外走,她仰脸询问着:“绑架我的人是谁?”
“林家的林老,听说过吗?”
慕娇娇从记忆中搜寻了半天都没有找到符合的人选,摇了摇头:“不认识,我是怎么得罪过他了吗?”
“你没有得罪过他。”一只大掌在她后背上护着,英俊的轮廓落下片阴影:“你没听过林老,那你认识林老三吗?”
那不就是在花市卖了她一盆素冠荷鼎,后来为了她手中能够让兰花起死回生的方子而多方想要试探她的店老板吗?
看着她颔首的小模样,顾戾眸底绽开黯淡的精芒,却嗤笑:“林老三是林老的人,你出事后,他替林老上门道歉,说只是想要请你过去坐坐,并没有恶意,谁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请她过去坐坐?
就不能光明正大的请,用得着乙醚和故布疑阵这么大的场面?
不用说,a大门口徒然出现的那么多的车辆就是出自于这位林老的手笔。
但慕娇娇也能够理解,毕竟有点头脸的人都喜欢用场面话来搪塞做过的恶事,搂着顾戾的脖颈,看着他矜贵疏离的侧脸,在这样肮脏的场合里也有着与生俱来上位者的强势冷傲,挽唇笑眯眯着:“那你说明天是那位林老来道歉,还是林老三?”
“前者。”
能够做出这些事情,看来林老的确是有些事情想要求到慕娇娇的身上,又在得知她是他护着的人后,肯定只能选择舍下面子,亲自过来一趟。
慕娇娇“哦”了一声,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那你说我要不要原谅他?”
“随你。”反正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有他帮她收拾残局,面无表情的淡淡道:“如果他给你的赔偿足够令人心动,你就原谅他,不然的话,直接让人请出去就是。”
虽然从辈分上看是长辈,但他连顾老爷子都没有给多少好脸色,又怎么可能在意位几乎没有打过交道的主儿。
顾戾亲手将慕娇娇放在后座上坐好,自己则绕过车尾从另一端上车,任由着他一坐稳西装外套就被人拉住了,还有着软绵绵的唤声,像是刚出生小奶猫的撒娇:“顾戾……”
他转眸过去,深邃沉寂的看着她:“怎么了?”
“你是不是生气了?”
他不动声色,前头的青七已经聪明的立刻将前后排的挡板升了起来。
顾戾垂眸瞧着眼捏在自己衣角的手指,白嫩纤长的和他西装的颜色完全相反,嗓音依旧温淡:“为什么这么问。”
“我觉得你在生气。”其实慕娇娇不太懂的,但更凑近了些,抿着唇:“我将刚刚我们的对话重新捋了一遍,是我说同意你先去救顾瑾的话惹你生气了吗?她是你的妹妹,我觉得你会很在意她的。”
否则的话,上一世也不会因着她的身世有那么几分像是顾瑾,就被他那般捧在掌心里照顾了一辈子。
顾戾看着慕娇娇是真的疑惑的眉眼,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淡淡的笑:“如果我是真的去救了顾瑾,你不会生气吗?”
“不会啊。”
她理所当然的回应,很是理智抿唇摇头,睫毛动了动,最多她只会在心中有那么点失落罢了,但她很清楚自己和顾瑾在身份上的差别。
听到这三个字从慕娇娇的口中说出来,顾戾一双眼眸的光彻底暗了下来,视线紧锁在她的脸上凝视了良久,终究伸出手,轻若无物的抚摸着她的脸颊,然后将她拢在怀中。
眼神恍惚了下,像是叹息一般的笑,笼罩在夜幕之下,晦暗深邃到了极致。
罢了,她还小,就算无师自通明白了感情上的事情,却还是不明白占有两个字的意义,足够让人无法自控的沉沦迷恋在一个人的身上,可从小的生活环境却教会她再理智清楚不过的划分着所有的界限和感情程度。
既然她不懂,那他一点点教就是,没关系的。
这个话题在顾戾特意的遮掩下自然而然的被过度了过去,慕娇娇的心思也全被引导在了顾戾的伤口上,中途还特意转道去了趟医院,慕娇娇亲自盯着顾戾的伤口被包扎好才算是完事。
自然顾戾也安排了人帮慕娇娇检查,甚至为了保险还抽了点血进行化验。
等待的时间很短,医生便拿着报告推门走了进来,因为这里是顾氏集团名下的医院,所以他语气恭敬着:“顾爷,经过检查,慕小姐身体里乙醚的成分还存留着不少,怕是接下来的几天里都会格外疲惫些,但这都属于正常情况,人体新陈代谢功能能够自行将其代谢出去,并不需要输液和吃药。”
“那有没有其他脏东西?”
顾戾唯一害怕的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有人趁着她昏迷给她注射了什么,就连她自己都不知晓。
医生摇头:“慕小姐除了身体稍微虚了点外,其他的指标一切都正常。”
“好,我知道了。”
这下,顾戾才算是真正放心下来,从始至终都单手捏着手杖,另外一只手则拉着身边女孩的小手不肯松开,动作亲昵又熟稔。
也不知道老天是不是为了烘托今日被绑架的气氛,在他们离开医院回去的路上暴雨突至,其中还夹杂着冰雹,噼里啪啦的打在车头,凶猛的隐约能够看见坑坑洼洼,偶尔还有闪电的冷光从天边划过。
所以顾戾临时决定,今晚不回老宅,就近去东尚别墅。
“是,顾爷。”
青七一把方向盘,在下个路口左转。
可刚刚驶入小区,幽蓝色的闪电便替他们照亮了前方的路,还有着一张格外熟悉却苍白的脸。
长发披散,就算有着雨伞的遮挡,苍白脆弱的脸也依旧在风雨中摇曳,半晌才扯开红唇似嘲非嘲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秦景峰,看来你的心思已经定了,不过你竟然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告诉我,就不怕我回去欺负了她?”
“薛镜。”
男人的嗓音停顿了两秒,大雨顺着雨伞的边缘落下,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更衬得他看上去斯文儒雅,就连薛镜刚刚那般威胁,他脸上也没有什么很大的情绪浮动,甚至还朝她伸手,温声哄着:“你这两天身体不舒服,现在又下着雨,一会儿你又该着凉了,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回去再说,现在不是……”
“够了。”两个字打断,对峙中的男女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停下来的黑色宾利,薛镜闭了闭眸,深呼吸,再次睁眸时眸底全是决绝,步子很大的往后退了步:“秦景峰,我们离婚吧。”
从未想过的一句话,让男人伸出来的手就这么停在半空中,一道闪电降下来,在他的脸上反射出一层最苍白的暗色。
呼吸一刹那的加重,他镜片下的黑眸眯起,收掌落在身侧:“薛镜,我虽然对她好,但我从未想过和你离婚。”
“我想过。”
薛镜笑了笑,就算一张脸依旧苍白,却再也没有虚弱的痕迹,反而强撑着她往日里的干练和英气,将头顶上的伞往上举了举,眼眸讥笑着:“你很清楚薛玥是我同父异母的私生女妹妹,可你不知避嫌也罢,还故意将她接到家里照顾,秦景峰,我是你的妻子,你却这么光明睁大的扇我的脸,你觉得我是宰相,肚子中能够撑船不成?”
“她小时候……”
“我不管你们小时候有过什么交集,我的丈夫和我讨厌的女人就是不能够有任何往来,你说我性子霸道也好,说我不通人情也罢,既然你做不到,我也就不准备要你了。”
她从小接受的世家教育,让她根本容不下这口气。
男人身上穿着件深黑色的衬衫,在深夜中更显得伟挺拔幽深,可黑伞下一双眼眸却在闻言后狠狠的眯起来:“薛镜,我们结婚两年,你非要如此?”
“不是我要,是你要。”
“可你要清楚一件事。”秦景峰说话间冷静如斯,条理分明:“是我当初认错了人,才会和你……”
“这么说,薛玥还是你和我之间的媒人,所以要我如同供着菩萨一样供着她不成?”
薛镜咬牙切齿的厉害,似乎是情绪按捺不住的直接将手中的雨伞扔了出去,砸在了男人的身上,在深色系的衣服上烙下濡湿的印记。
她那张英气妩媚的脸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暴露在雨水中,大雨砸得她快要睁不开眼:“秦景峰,麻烦你要点脸行吗?齐人之福还真当是这么好享受的,薛玥被我从薛家里赶出来,我爸都不敢吭声反驳的,你还真当我会为了你容忍着她继续出现在我的眼前。”
如果不是查清楚当年的事情是她父亲被算计的话,别说是薛玥了,怕是连她父亲也会被连人带东西的从家里被赶出去。
至于,薛玥为什么会被赶出去。
其实她薛家原本是该有三个孩子的,薛御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但还未出生便死在了母亲的腹中。
那场意外,薛镜根本不敢回忆。
薛镜事到如今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她一踏出房门就看见母亲躺在楼梯下的血泊中,而薛玥却手足无措的站在楼梯上,满眸都是心虚和慌张,甚至在和她眼神对视上时,直接跌坐在地上,支支吾吾的摆着手:“不……不是我做的……”
当年她恼的差点手撕了薛玥,但可恨没有确凿的证据进行指证,又看在薛玥身上流了一半薛家的血的前提,所以最后薛玥的下场只是简简单单的被赶出去而已。
仰着一张冷漠到极点的脸,薛镜往前走了一步,每个字眼从嗓子中吐出来的时候都泛着虚弱,却再清楚平稳不过:“姓秦的,该说的我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清楚了。”
“我们俩结婚两年,金钱上没有过多的牵扯,也没有孩子,离婚协议很好分割,我不会要你名下任何的财产,一会儿直接让司机送你离开,明天上午十点,准备好户口本和身份证,我们民政局见。”
说完,薛镜转身,纤细的身子在狂风中摇曳的如同鬼魅,却决然的毫无挽回。
徒剩下秦景峰站在瓢泼大雨之下,深黑色的名贵西装将他的气息衬得愈发冷峻,一动不动,像是雕塑般矗立良久。
白白看了一场戏,悄无声息回了别墅,慕娇娇洗完澡坐在沙发上任由顾戾帮自己擦拭着长发,红唇微抿着,视线投到不远处的半空中,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我总觉得那个姓秦的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薛镜明天一定离不成婚。”
在她身后的手指倏然间的一顿,便听见顾戾状似平静的嗓音:“你很关注秦景峰?”
“当然没有。”
慕娇娇扭头,将毛巾从顾戾的手指中抽出来,查看了下他的伤口并没有丝毫崩开的痕迹,才松了口气,白净的脸蛋不施粉黛:“我只是和薛镜打过两次交道,再加上目睹了那样的事情,所以才多替她想了想。”
说着,托腮凑到顾戾的跟前:“顾戾,那个秦景峰,你了解多少?”
和那双黑白分明的丹凤眸对视上,顾戾瞧着她眸底真的只有对薛镜的关切,才掩饰下眸底不着痕迹的暗茫,漫不经心的启唇:“秦家是这两年才发迹的,秦景峰从军,在基地里也算是新一辈儿的领头军,和空怀的军衔差不多。所以就算秦景峰家世不是很好,但单拎出来,也算是和薛镜匹配,才让两年前他们结婚的时候没有得到多少阻挠。”
但这才短短两年的事情,薛镜和秦景峰这对便已经物是人非。
“薛玥又是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顾戾的手机突然间响了起来。
干净的屏幕上跳跃着关尹琥三个字。
如果换做是别人的电话,顾戾还真不一定会接,可现在……
抬手和慕娇娇十指相扣住,另外一只手则按下绿色的接听键,眼角眉梢勾勒出来的色泽都很淡,睨着身侧女孩的脸蛋在黑色的长发下清净标志,随口:“出什么事了吗?”
如若不然的话,关尹琥也不会半夜联系他。
“空怀出事了。”
眉目立刻蹙起:“怎么回事?”
“原本他是明天准备赶去边境执行任务的,这段时间一直在基地里训练,但今晚放假回去休整,却没想到刚出基地就遭到人暗算,受伤现在在医院里。”
任由着旁边女孩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偶尔还孩子气的和她自己做对比,分神瞧了两眼,男人五官轮廓皆笼罩上浓重的戾气,嗓音倏然凉下来:“查到是谁做的了吗?”
“没有。”电话那头关尹琥叹了口气:“对方很熟悉基地外的监控,抓住的是个死角动的手,但……”停顿了下:“看身手有锁定一个人。”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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