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慕娇娇后退一步,也不知道顾戾是什么时候操控着轮椅驶到了她的身后,她一时不察直接跌入了他的怀中。
慕娇娇担心压住他的伤口,下意识的想要起身,却大掌又重新压了回去,同时响起的还是低醇的嗓音:“乖一点,别乱动。”
头顶上泛着昏黄的光线,斜斜的照射过来,洒在顾戾这张刀工神斧的脸上,让慕娇娇有那么一瞬间的微怔,腮帮子鼓了鼓,所有的心绪都化作不知道从哪儿沁出来的委屈,抬臂直接搂住他,小脑袋轻轻点了点:“顾戾,我想要回家,我好累啊……”
“好,那我带你回去。”
说着,顾戾第一时间便操控轮椅转身,阴戾的俊脸全然都是平静的餍足,就连江空怀阻止他,他都未见任何变化:“有事你先顶上,我乘机先带娇娇回去,她胆子小,今天闹出来如此大的阵仗,她怕是吓坏了。”
慕娇娇胆子小?
江空怀都想要一口啐上去。
刚刚也不知道是谁全程表现的都那般的冷静,就算是褶皱和血迹混杂的裙角被风吹起,长发随意的散落,仔细观察有少许发丝黏在脸颊旁,干涸黑的不自然,也从骨子中沁出来别样的傲居。
她明明看着不像是玩枪的高手,可偏生捏着枪的时间比任何人都多,那一颦一笑之间都有着别样的蛊惑力。
可江空怀却不能说这些,有些烦躁的从口袋中掏出根香烟来,也不点燃只是单纯的叼在口中:“乘机?你就准备这么把我扔在这里?”
“你是死人,还是废物,这么多人是帮你收拾不了残局?”
更别说顾戾除了带走青七外,所有人手全部都留了下来。
两个人对视上,空气中卷起独属于森林的泥土气息。
江空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但就是感觉慕娇娇有一种熟悉感,看着慕娇娇被顾戾搂在怀中时便有一种从心底最深处沁出来的不舒服,很强烈,让他一时间都分辨不出来究竟是不是男女之情。
打火机在指间被按下,青白色的烟雾在昏黑的天色中有着淡淡的朦胧:“等我这两天回去了,你带着她出去吃顿饭,也让大家见见……”慢悠悠的压下眉眼:“省的南城区有再不长眼的主儿再看低了她,你自己要强求在身边的人,别怂到根本护不住。”
慕娇娇刚张嘴想要帮顾戾反驳,就感觉到扣着她腰身的力道加深了少许。
顾少卿眸色未变的语气淡然:“吃饭的事再说吧。”
再说?
他的眸子刹那间暗了下来,单手捏着香烟深吸了口:“到时候我组局,叫上尹琥和青家兄弟,你跟慕娇娇只需要过来参加就行了。”
顾戾没有回应,轮椅又撵上泥土,留下深深的烙印。
可江空怀再次出声叫住他,略显痞气的嗓音不知为何暴露出几分淡漠烦躁来,捏着香烟的手指在短发中揉了把,不知为何就是看不惯顾戾单独和慕娇娇并肩在一起的模样:“对了,你顺便将薛镜和薛御姐弟也带走吧,他们在这里帮不上忙,平白还碍事。”
“将他们留在这里帮你吧。”一而再的阻止,顾戾终究还是面无表情下来,嗓音波澜不惊:“秦景峰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薛镜说不定会帮上你的忙。”
说完,也不再等江空怀有任何的反应,操控着轮椅在青七的护送下径直离开。
徒留下江空怀烦躁到不行,可面对人家郎情妾意的画面也阻止不得,只能够在这样乱七八遭的环境中端着极端的不悦,将手中的烟狠吸了口后,在夜幕降临之前,猩红的火光掉落在肮脏的泥土上,然后被一脚踩灭。
私人飞机很快就从边境起飞,被顾戾抱上飞机时,慕娇娇总感觉自己隐约忘记了点什么,可还来不及细想,就被顾戾捏着她的下巴在她红唇上亲了记:“乖乖的,你先站好。”然后长臂拴着她的腰身将她从自己的膝头抱下去,手臂帮她整理了下脸颊边的碎发,俊美的脸庞淡然,嗓音也显得波澜不惊:“等飞机起飞后我安排青七先给你找套衣服换上,然后我们……算算总账。”
咬紧最后四个字,慕娇娇原本嘴角勾着的笑意刹那间的僵硬住。
她怎么忘记了,她来边境的事情闹腾的如此之大,按照顾戾的脾性,肯定会从头到尾的将自己教育一顿,然后回去还会让自己去书房闭门思过,甚至写检讨书或保证书。
这些都是顾戾上一世用惯了的手段。
当初他刚把自己捡回去的时候,自己脾性倔,一心想着要报仇,如果不是他帮自己磨了磨性子,怕是闹腾出来不少的事情。
黑白分明的丹凤眸滴溜溜的转了圈,她趁着他还未来得及收手,抱着他的手臂便主动凑了上去,小脸伸到他的脸前,眼神无辜又妩媚,娇滴滴的撒着娇:“我又没做错什么,你这么凶要给我算账做什么?”
“没有做错什么?”
男人挑眉,眯着一双黑眸笑得特别温和:“半个小时前是谁拿枪逞英雄逞得那么开心的?又是谁差点就被伤到,恩?”
“那我还不是为了救你。”扁扁嘴,慕娇娇平白觉得有些委屈,她被顾戾宠得向来不在他跟前委屈自己,所以看着他的大掌,便一口咬在了他的虎口上,也没有下死口,而是像是奶猫一样细细的磨了磨牙,含含糊糊的反驳着:“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从顾戾的角度,能够清楚的看见白净精致的脸蛋,咬在他手上的唇形微微上挑,眉目间更是淌着一层说不出的轻懒妩媚之意,就像是只足以勾人心魄却不自知的妖精。
半磕住眸,这么一刹那间,顾戾几乎要克制不住内心深处逐渐张扬而出的蠢蠢欲动,像是掩藏良久的欲念,在这么一刻喷发出来时显得格外的疯狂。
深呼吸,他刚准备伸手去摸她的脸蛋,门板倏然间被人敲响,门外是青七的声音:“顾爷,飞机已经进入正常飞行状态,您和慕小姐的换洗衣服我送过来了。”
“就先放到外面吧。”
顾戾猩红下来的那双黑眸在说话间努力变回正常,另外一只手逗弄般捏她的脸蛋:“还不松口,你这幅样子,看咱俩谁更像是咬人的狗?”
“谁叫你总是凶我。”她蹙眉瞪大眼睛瞪他,说是咬,但实际上除了点口水外,她似乎也没有在他虎口上留下多少痕迹,却还故意要假装出一副凶狠的模样:“我警告你,你以后要是再这样的话,小心我还咬你。”
这样,简直活脱脱印证了四个字。
蛮不讲理。
顾戾好整以暇,闲适的低笑,只应了一个字:“好。”
折腾了这么一整天,两个人身上衣衫凌乱尽是褶皱,还有不少处沾染上早已干涸的血迹,就只差在泥潭里打个滚,看起来狼狈到不行。
飞机上的设施很齐全,浴室里还有着便利顾戾使用的扶手,他先去门外将两个人的衣服取进来,还未关上门,就听见慕娇娇的手机响了起来。
慕娇娇这个时候就窝在沙发上,她的习惯总喜欢怀中抱着点什么,就算接起电话也不例外,软软的抱枕靠着,看着屏幕上跳跃着的陌生的电话号码,嗓音温凉寡淡:“你好,哪位?”
“慕小姐。”电话对面的嗓音低沉中带着浓重的不悦,顺着电流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情绪:“你就不觉得你在临走前忘记了点什么吗?”
熟悉的嗓音,慕娇娇这才后知后觉的回忆起她在被抱上飞机时究竟感觉到的怪异之处。
她把景玄阳给忘记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谁叫景玄阳全程没有出面,将存在感消磨到最低点。
现在森林里的光线十分的暗,只足够面对面时隐隐绰绰看到对方的五官,景玄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撤离的现场,远远的靠在参天大树上,指尖捏着根香烟。
“是我替你找到的薛玥,更是我护送的你过来,结果你却忘了我的存在。”说话间,他略微抬眸,看着林中因为搜寻而零星闪过的火光,薄唇挽起毫无弧度的笑意:“所以慕小姐不觉得你该欠我一顿饭吗?”
就算是隔着手机,景玄阳几乎能够在脑海中勾画出来慕娇娇那张不施粉黛却依旧明艳傲居的小脸,明明是那般瘦弱的身子,却能够一次次举枪维护着自己身后所守护的人,姿态强势,长发下的脸铺着一层疏离冷漠到极点的笑容,噙着的都是从骨血中坦然流泻出来的强大和傲慢。
这下,景玄阳再也无法将她和记忆中的身影混为一谈。
而随之勾起的则是他熊熊的征服欲。
男人的骨血中总是与生俱来两种情绪,一种是怜惜,另一种则是征服,而且后者的情绪一旦蓬勃则要比前者更汹涌疯狂百倍。
至少景玄阳还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感受,半磕着眸子,享受着尼古丁对大脑的冲击,也不等慕娇娇回应便继续慢悠悠的出声:“既然如此,慕小姐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
他现在迫不及待想要继续看见慕娇娇。
慕娇娇垂眸,五官中的神色淡淡的,也没有注意到顾戾的轮椅什么时候靠近,只是轻描淡写的回复:“景先生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喜欢自问自答,我的确很感谢景先生今天送我过来,也很抱歉我离开的时候忘记了你,不过……”吃饭就没有什么必要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手机便被从天而降的大掌抽了去。
不用看,慕娇娇都知道是谁。
果然头顶上响起属于顾戾的嗓音:“好久不见,景少。”
“顾爷,的确好久不见。”
景玄阳打电话之前就做好了慕娇娇和顾戾待在一起的准备,可真的遇到这样的情况,他又蓬勃出一种不受控的情绪来:“顾爷这么贸然打断我和慕小姐的聊天,让不知情的人知晓了还以为是顾爷没有肚量,容忍不了慕小姐和任何男人联系呢。”
“我的确是没有肚量,也的确容忍不了。”顾戾就如此堂而皇之的承认,没有半点不自然,阴戾的脸庞内敛又冷峻:“不过,无论怎么说,今天的事情的确需要感谢你,送我的人过来。景少想要请客吃饭自然可以,等回了南城区,我做东,请你吃饭。”
咬紧“我的人”三个字,慕娇娇下意识抬眸看他,清清楚楚从他眸底睨见一层淡淡的透明色,深邃晦暗。
房间里很安静,再加上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远,所以慕娇娇很清楚的听到电话里嗤笑了声,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你的人?顾戾,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似乎在南城区放过话,说慕娇娇和你毫无关系,为此慕娇娇似乎还受过不少的欺负。”
所以这是顾戾现如今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
俊美的脸寒凉下来,颀长的身形散漫的靠在轮椅上,任由慕娇娇状似撒娇般凑过来半趴在自己的怀中,垂眸,大掌有一下没一下的帮她梳理着稍显凌乱的发丝,用几乎没有平仄的嗓音陈述着:“所以景少就准备趁机挖我墙角?”
“是不是挖墙脚不好说,但趁机倒是真的。”抖了抖烟灰,景玄阳小麦色的脸部轮廓在这样的森林中显得格外硬朗分明,举手投足之间勾勒出一种杀伐决断来:“我都不介意南城区在说闲话时和顾爷你被前后提及,想必顾爷也不会介意才是。”
“那如果我说介意呢?”
砸下去的字眼,就算是隔着手机,景玄阳也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从嗓音深处涌动出来的令人心悸的暴虐和强劲,景玄阳敢保证,如若这个时候自己在顾戾跟前的话,怕他都准备动手收拾他了。
要知道,在顾戾那双腿没有出事前,他的拳脚功夫向来都是他们圈子中最好的那个。
可男人与生俱来的征服欲让他感觉愈发是有人竞争,他蠢蠢欲动想要得到的心就愈发的强烈,一张脸很快就跟着冷沉下来,淡漠的嗓音氤氲在青白烟雾中:“小姑娘年纪轻,脸皮都薄,感情也不稳定,她现在能够因为喜欢去不顾一切的救你,今后就能够因为厌恶而头也不回的放弃你。”
“顾爷,你能不能给她幸福恐怕不需要我来说吧,就凭着今天,你根本无法站起来护在她身前,反而还需要她来护着你这一点来看,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继续拥有她,恩?”
景玄阳虽然从军,但却像是个政客般,字字句句都知道如何拿捏才最为伤人,更清楚刀子要往哪儿戳才足以一刀毙命。
听着电话这头只剩下的沉重呼吸声,他薄唇略显得意的挽起。
现在暂时的拥有又能够算什么,今后长长久久的将人扣在怀中才算是赢家:“而且顾爷,也别怪我手段阴毒,不过你觉得回了南城区,我安排人再散布一点你和慕娇娇之间的奇闻轶事,顺便上演几出英雄救美的把戏的话,这样的结果会是如何?”他想应该没有女孩会抗拒得了这样的手段:“或者来说,你觉得慕娇娇会不会因为一次次的折辱而彻底放弃跟你在一起?”
听着景玄阳毫不掩饰的一次次的挑衅,英俊的侧脸在头顶明亮的灯光中溢出男人最原始和血腥的狠劲儿,就像是从身体最深处泻出来的,不论谁看一眼,都会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心悸。
慕娇娇下意识的抬手附了过去,他稍微睁眸看了她一眼,刹那间薄唇微微敛出只属于她的温柔,嗓音依旧:“景少,你说的没错,小姑娘爱面子,但她更爱干净。”
眼神淡的几乎无物:“你那点子将人家姑娘逼得跳海自杀的故事就算你压得再好,南城区总归是会有人记得的,还有那姑娘的家人,应该是被你用钱打发了吧。那姑娘也是可怜,死了一回却除了换取一百万之外,在这世界上也没有再留下任何的踪迹。”
“当然,如果景少有兴趣再当一次南城区茶余饭后众人谈笑的滋味的话,我想我应该能成全你,帮你好好的宣扬宣扬。”他说着,低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慕娇娇在身边,所以那种血腥和杀意慢慢从他身上褪了下去,他反手扣住慕娇娇的小手,十指交叉:“只可惜,我家小姑娘爱干净,这样的肮脏事,怕是她这辈子都接受不了的。”
同样,自然也接受不了景玄阳这个人。
刹那间,景玄阳的眸底敛出别样的暗茫,硬朗的轮廓浮现出一层暗黑的戾气:“顾爷,我和你半斤八两,小姑娘爱干净,可你那些肮脏的手段又有多少是能够说出去的,敢不敢和小姑娘细细的数一数。”嗤笑声,景玄阳知道顾戾不敢:“所以,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
“就凭她是我的。”
笑,薄唇勾起的弧度有着别样的晦暗和凌冽,揉着慕娇娇细嫩的小手,嗓音微戾玩味:“事业我插手,学业我插手,日常生活我也插手。”
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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