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躲你怀里

白森淼背靠在厨房底柜边上蹲着,手臂半搂着胳膊发抖。

她好想歇斯底里地去哭,可声音到了嘴边却又发不出来,只能将拳头紧紧握住抵在额头上呜咽,泪水顺着滑落到了手臂上。

现在的情况真是一团糟糕。

早已深埋在角落中的记忆再次冲击进脑海。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晚似乎也是这样的天气,没有云,没有风,没有星星和月亮。

平常无奇到不会引起任何一个人的注意。

所以当房间像往常一样停电时,白森淼也没有多加思考。

她拉开椅子往门外去,心里嘀咕着怎么最近房间跳闸的次数越来越多,明明她的房间中也没有什么大型电器,白森淼哀叹:“幸好高考结束,我也快要回家了。”

这里并不是白森淼的家,她只是因为高考暂时寄居在姑母家。

白森淼一边笑着一边开门想,也不知道爸爸妈妈会给她准备什么毕业礼物。

然而……

门锁启动瞬间,一双大手卡着门缝猛地伸了进来,在白森淼没反应过来时她就被恶狠狠地推倒在地,手腕磕在地上她吃痛地叫了一声。

“姑父?!”

看清来人的脸后,白森淼一脸震惊不可思议:“你干什么?”

而一贯温和慈爱的梁舜林仿佛是变了一张脸。

他背对着白森淼锁上了门,确认好万无一失后才转过身去。

这样的姑父让白森淼心生恐惧,她害怕地撑起胳膊起身远离他,一寸一寸往后退去扬声道:“姑父,你想干什么,姑母——”

话说到这里,白森淼一卡壳表情空白起来,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姑母……姑母她不家的,姑母谷亿兰因为白森淼今天刚高考完,兴致高昂地说要做一顿好吃的犒劳她,这会儿专门去海鲜市场买她最喜欢的鲫鱼了。

而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正是梁舜林。

白森淼煞白着一张脸颤抖着声音:“你故意的,你是故意将姑母引了出去!”

梁舜林脸皮狰狞地说:“是又如何,这些可都是你逼我的。”

他那张温和的脸上满是鄙夷,“如果不是你在我家故意穿睡裙勾引我,我现在会在这里?”

白森淼只感觉荒谬,她穿睡裙怎么了,只是简单的碎花裙且都盖住胳膊也垂到了脚踝,更何况她现在穿的也不是裙子,是学校统一发放的校服。

她喃喃道:“疯了,我看你是疯了!”

可就这么一句话,瞬间成了导火索一样点燃了梁舜林,他一把拽住白森淼的手腕:“我没疯,你才疯了,都来了我家竟然还想着离开?”

“你个贱人,你要去哪?”

“勾引我了,竟然还想走?”

白森淼剧烈挣扎着:“我没有!你放开!”

梁舜林一个巴掌扇了上去,直接将人扇懵了。

然后将人压在地上撕衣服吼道:“狡辩什么啊狡辩,现在想离开,没门。”

“你这辈子只能待在这里。”

“臭婊子!”

“贱人!”

……

被压倒的那一瞬间,白森淼感觉窗外的树都统统倒在了地上。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声响,如同是世界末日的降临。

衣服碎片落下,梁舜林那张昔日温和老实的脸也如同是碎片窸窣落下。

他想的非常简单粗暴,只要把人给上了,不愁她想离开。

她的性子也铁定不敢乱说,最后还不是任由他拿捏。

让她留下更是轻而易举。

窗外没有下雨,可白森淼却宁愿这会儿正在下雨。

这样的话,天气预报是错的。

眼前的也是幻觉,她只需要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电灯开关就好,一切就会消失。

可……现实就是现实,它谁也不顾及。

就像是当初远赴这里,挤进集训的跑道咬紧牙关不顾一切冲刺的白森淼。

那时的白森淼纯稚又天真。

周围人都说艺考这条路看似简单,但实则弯弯绕绕只有自己清楚,更何况白森淼的文化成绩足够考上个一流的学校,都劝解她没必要去折腾。

可说到底,这些都是别人的想法,不是白森淼的。

饼干罐中装的也应当是自己选择的饼干,而不是别人塞进来的糖果。

她反驳着他们,眼中是满满的固执:“我是真心想学画画,也是真心想参加艺考。”

彻底下定决心后,白森淼便立刻跟父母商讨了这件事。

但一向宠溺她的父母却罕见地沉默了下来。

春夜里,白媛与谷叁停下了手头正在忙碌着的工作,白媛揉了揉眉心问:“什么时候有了这个想法?”

白森淼坐在软椅上说:“那天我们去看画展时。”

白媛回忆起来,一月前交涉的合作方送了他们两张画展的票,当时她便抽空带着女儿去看了,没想到竟然是在那个时候,“所以说,你已经思考了一个月?”

白森淼点了点头,“嗯。”

四目对视。

白媛从白森淼的眼中看到了坚持。

白媛叹了口气先让人出去了,等门一关,她立马跟谷参开始商量。

站在门外的白森淼偷偷听着双方的谈话。

从满心忐忑到喜笑颜开,她下楼跳了一支快乐的舞。

为了追逐梦想,白森淼从南河市不远千里来到了蒲州市。

但她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好讽刺啊,从满心忐忑到喜笑颜开,又从满心欢喜到绝望愤怒。

白森淼自以为打败了现实,但现在看来是现实又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碎了她的玻璃罐,饼干掉了出来摔进尘土里。

她去捡,被扎的好疼啊……

最后梁舜林没能得逞。

因为梁柏从补习班赶了回来。

梁柏是补习班课间抽空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妈妈在海鲜市场后立马觉察到了不对劲。

别人或许不了解梁舜林,但作为他的儿子梁柏可是清楚得很。

他本质上就是个禽兽不如的人。

那个雨夜,喝醉的梁舜林从嘴里说出来的令人胆寒而立的话……

梁柏至今难忘。

梁柏是提上书包就往家里赶。

他近乎以祈祷的方式期盼着自己所想的一切,它都不会发生。

可打开家门后的声响让梁柏心中怒气翻涌,失望透顶。

他一脚踹开反锁住的房门,将沉重的书包举起砸在了梁舜林的头上,拉链崩开课本试卷如同是枯叶一样散开落在地面。

趁着梁舜林被砸懵那刻,梁柏大步上前将白森淼从地上扯起来。

见人傻傻没任何反应,他满脸焦急:“姐,姐,你怎么样?”

浑噩中的白森淼恍惚地看着这个只到她胸口处的孩子,她动了动嘴唇。

眼泪中那摇摆的、颤抖的、膨胀的泪水终是滑落。

她拽着梁柏的衣角大哭。

或许是微信视频中直面了停电,白森淼如再临当初,她在厨房中无声地抽噎着,恍若丛林深处被困在了灌木中的无助小兽。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安静孤独的氛围渐渐平和白森淼的心情。

长久蹲在地上,白森淼撑着身体从地上起来时眼前一黑。

她连忙扶住料理台,定格须臾。

等黑暗彻底褪去,白森淼才眨了眨眼,吸了吸鼻子,擦干净脸上的泪水。

尚且还留存的理智告诉她,如果再这么待下去,明医生肯定会发现什么的。

想到这。

白森淼又垂下嘴角,她什么也不会,只是个一直在添麻烦的人。

妈妈爸爸一直操心,明医生一直担忧,现在连唯一的邻居也……

手机在白森淼挂断微信电话那一刻,就摔落在地上。

白森淼捡起来,沉默地擦干净屏幕放在料理台上,她情绪大起大落又大哭一场,如果这样就去睡觉,她会很容易进入噩梦,那睡在侧面的明凡溪也会睡不好。

昏暗客厅,白森淼整张脸隐藏在阴翳中。

她半蹲下来打开电视机右柜,从里面摸出来一瓶没有任何标签的药瓶,这里面装的是之前剩下的佐匹克隆,只要吃下它,梦境中就会塞满浓密的黑,黑得如同是死者的无名碑。

已经可以了。

结束吧。

白森淼拐回厨房,倒了一杯纯净水送服了药。

安眠药发挥药效上下需要十五分钟,白森淼放下杯子呼出一口气,她拿起放置在料理台上的手机,准备看一眼时间就去睡觉,开锁瞬间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是夏深半个小时前发来的,只有短短的两个字。

窗边。

白森淼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手机,窗边?窗边有什么?

她一点点地从厨房挪到了客厅窗边。

窗下的画面让白森淼呼吸一滞,她攥紧了手机。

灰暗花坛边缘,有星星一样亮着的光,一闪一闪的。

白森淼黝黑的眼瞳中倒影出一个少年,在这光线中也一暗一亮,耀眼夺目,他低着头编织着什么东西,似乎有些冷,他抖着肩膀低声打了个喷嚏。

连倒映在地面上的影子也可爱乖巧到过分。

白森淼屏住气息,她没想到夏深会来,他在楼下花坛处呆了多久?

想起刚才手机上发消息的时间,那多少都来了快半个小时。

初春这样的季节,可是会冻坏人的。

他为什么不上来敲门?

白森淼呆呆地盯着夏深看了半天,眼眸中的光起起落落。

她返身从玄关处拿了两件黑色冲锋衣,一件给自己套上,一件抱在怀中。

说实话,看见夏深的那一刻白森淼的心中猛然踏实了不少,就像是一颗悬浮在半空的巨大心脏终于落入了正轨,脑海中闪现而过的唯一的一句话便是:他没事就好。

楼道内传来脚步声,不轻不重刚好让人听见。

夏深疑惑,停下编织着的手,他侧眼看过去。

这么晚了谁会出门?

回眸一瞬,夏深怔怔地盯着出现在楼下的白森淼。

他的表情在那一瞬间是空白的。

白白……

她下楼了?!

夏深连忙从花坛边缘起身,将编织的东西尽数拢进怀中奔了过去。

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地看着白森淼走过来,她只需要踏出一步就好,剩下的他来。

夏深靠近后,他第一时间观察了白森淼的状态,见人除了眼圈红了点,没什么其他不对劲的地方,他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白森淼将手中的黑冲锋衣往前送了送,“快穿上吧,夜里冷。”

这一句话恍如梦境。

夏深觉得自己此时或许是在做梦,他瞪大了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不敢相信。

他的情绪在这一刻不再冷静。

见夏深没反应,白森淼微微抬起头,看见了他怀中似乎揣着什么东西。

她轻声问:“是腾不出来手吗?”

夏深惊醒一般回过神来,他摸了摸怀中揣着的东西,“啊,这个是——”

这护着的动作,看起来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白森淼将冲锋衣抖开,看向夏深轻轻道:

“你蹲下来点,我给你披上。”

“这样你就不会那么冷了。”

夏深愣了一下,接着顺着白森淼的视线一点一点地往下,暗处手指弯曲。

冲锋衣罩头落下的瞬间,一股温暖而馥郁的气息扫过鼻尖。

就好像除了衣服落在身上,还有一层东西也落下了。

白森淼微微低头给单膝半蹲着的夏深整理衣角,捋顺了帽子。

“披好了,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吗?”

夏深正沉浸在白森淼的主动靠近中,哪肯让她走,立刻往前倾去没什么表情地耍赖道:“领子,领子处还很不舒服,再帮我一下。”

白森淼闻言,又靠近伸出手抚了抚冲锋衣的领子。

而夏深久久凝视着地面上两人相互交叠的影子,他从未离她如此亲近过。

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是一样的。

整理好衣服,白森淼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让夏深起身。

她就站在夏深的面前,呼吸间满是深夜清冽的空气:“你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夏深的目光触及白森淼微红的眼圈,他垂下来头:

“对不起,宠物店的事我应该再谨慎一下,这样你就不会被吓到。”

白森淼意识到夏深这是在跟她道歉,在道歉微信视频时发生的意外。

她攥紧了手指,后又松开说:“没事的,都过去了,不用在意。”

怕真的给夏深留下什么不好的阴影,毕竟她把人都吓得大半夜不睡觉跑过来找她,白森淼学着明凡溪一样开玩笑缓解气氛说:

“倒是你……”

“大半夜蹲在花坛上不睡觉,是会被月亮和星星拉去惩罚的。”

“……”

“……”

白森淼低头紧张地感受着寂静的沉默,有些不知所措,她这句话是有哪里不对吗?

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一声轻笑打破了尴尬。

白森淼提起来的心稍微放了放,还有反应就好。

可夏深轻笑之后,白森淼又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她一仰头,就看见了夏深那双干净纯粹的眼瞳中满是笑意,连勾起来的眼尾都是让人心跳加速的程度,她听见他说:“月亮和星星都去睡觉了。”

“我在这里,除了你,谁都不会知道。”

夏深的脚向前一探,见人没排斥,嘴角弧度更大了。

他语气缱绻,垂眼时给人一种深情千万的感觉:“所以是你要罚我吗?”

“嗯,如果要是你的话,倒是怎么罚都可以,想怎么罚就怎么罚。”

夏深说这话时,语速不着痕迹地放慢,尤其是到了最后几个字,速度慢到像是要让人晕晕乎乎地沉浸在话中,无法自拔。

想怎么罚就怎么罚……

白森淼被这话给烫到了,脸颊像是熟透的樱桃。

罚、罚、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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