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岩直接愣在当场,结结巴巴说道,“这、这是……”
女子有些羞怯地低下头,小声说,“这位公子可是林先生的朋友?我是他老家的表妹……”
骆岩的心刚刚有点放下来,谁知旁边的林玉淡淡道,“骆公子,她是我从小就订了婚约,尚未过门的妻子。”
“咣当”一声,女子吓得将碗摔到了地上,脸羞得通红,她不敢抬头看人,一边说着“我收拾一下”一边跑了出去,留骆岩一个人在屋里。
“林先生,你说什么?”骆岩不敢相信林玉就这样告诉他了,他知道林玉二十四岁了还没成家确实有几分蹊跷,因此才以为林玉和自己是一类人,林玉平时不提他也没有多问,谁知今日都被人家找上门来了。
“骆公子,我说什么你听见了,”林玉真的病了,说着话又咳嗽起来,“林某并无半点虚言。”
“你、那你怎么从没说过!”骆岩有几分恼了,想起曾经种种,只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此乃林某家事,何必要对学生提起。”林玉说着好像有些气短,他胸口轻轻起伏了几下,向后一靠闭目养神起来,不再看骆岩。
“好,好……”骆岩咬牙道,“原是我自作多情了,既然林先生有佳人在侧,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骆岩说着冲出门去,咣的一声将门摔上,林玉只觉得房顶的灰都被震了下来。他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在叹些什么,但还没等他继续感慨下去,门又被人粗暴地拉开了。
来人还是骆岩,他一言不发走到床边,一把将林玉拉起来扛到了肩上。
“骆公子……骆岩!”林玉被他搞得莫名其妙,趴在他背上用手拍他,“你发什么疯!”
从外面回来的女子刚回来见到这一幕,吓得捂紧了嘴巴。
“你这病岂是静养就能好的?等拖成了痨病小命还要不要了!”骆岩低声道,对那女子又说,“姑娘别怕,我带你夫君看病罢了,你若不想年纪轻轻守寡,就别声张——你这边我自会找人安顿。”
说罢,正好小春赶着马车带着太医到了门口,太医刚下车就看见骆岩从门口出来,肩上还扛着一个人。
“吴太医,病人身子有些弱骑不了马,劳烦您骑我的马回吧,我带他坐马车。”骆岩说着,将林玉抱进马车,催小春快走,吴太医还没搞清楚状况,呆呆问道,“骆公子,那下官现在去哪啊?”
“回骆府,不必跟我哥通报直接去我那里。”骆岩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接着小春便崔马返程,吴太医平日里都是坐轿出门,哪里骑得惯马,可骆公子既然说了,又不能比他们过去的晚太多,只好连滚带爬的上了那匹高头大马,怯生生的一夹马腹,那马儿嘶鸣一声窜了出去,带着吴太医往骆府跑去。
林玉窝在车里,那车不是给骆岩用的因此车内稍微有些拥挤,骆岩把他抱进来之后自己也坐了进来,于是他只好躺在骆岩腿上——他也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小春驾车驾得飞快,林玉本来就生病虚弱,车子晃起来他根本稳不住,好容易撑着起来一半,被骆岩一把按了下去。
“骆公子,你既然已知道她是……又何苦来管我。”林玉气喘吁吁倒在骆岩腿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么,我看起来像那种人家不跟我好我就死生不问的人?”骆岩冷笑一声,“我给你看病和你有婚约了有关系吗?林先生,莫名其妙啊。”
林玉不再说话,直到马车停到巷子口,骆岩这次没有再把他扛到肩膀,而是抱着他走进巷子,从小门走了进去。
屋里只有秋月和绮儿两个人,正手忙脚乱地往漆盒里装饭菜,见骆岩直接抱着林玉回来了,都吓了一跳。
“拿出来吧,林先生就在这吃。”骆岩说着进了屋,将林玉直接抱到了自己床上,秋月精明,忙去把门窗都掩上了,又从后院叫来一个烧火的小丫头,让她去门口望风。
“绮儿,你来。”骆岩招呼绮儿过来,在纸上匆匆画了个地图交给了她,“让你月儿姐姐收拾几件旧衣服出来,再拿些放得住的点心,还有你们常用的什么胭脂水粉,螺子黛桂花油……”
绮儿忍不住笑道,“三爷这是在外面有人了?”
秋月笑着拍了她脑袋一下,“女儿家说的什么话,真不害臊——再说,三爷真的在外面金屋藏娇了,怎会用我俩的东西打发人家,也太小气了。”
说罢,两个姑娘都笑起来,忽然又想起林先生还在,赶忙收了声。
骆岩却笑不出来,拉着绮儿小声道,“你拿着东西过去,就说是骆府的人替林先生给的,把东西交给那屋里的女子之后,再跟她聊聊家常,问问她……”
骆岩不想让林玉听见,在绮儿耳边说了半天,绮儿想笑又不敢笑,只得都答应下来,然后随秋月拿上东西就随小春出门了。
不一会儿吴太医也气喘吁吁的跑来了,他不知道躺在床上的是谁,只知道是国子监的哪位先生,一见林玉在骆岩的床上,本来就出了一身汗更是吓出一身汗,“三公子,真的不通报一声二爷?”
骆岩看了一他一眼,又往他的药箱上一扫,意思是赶紧看病,“二爷那边有什么事我担着,吴大人快来看病要紧。”
既然三公子这样说了,吴太医也只好硬着头皮去把脉,把了好一阵子长吁了一口气,“三公子,这位先生只是偶感风寒,不过他本来底子就有些虚弱,最近可能思虑也多,待我为他开几服药按时煎服,不出几日就应当好了。”
骆岩让他开了方子,见屋里能用的人就剩下了秋月,秋月本来说自己去抓药就是,骆岩想了想不妥,“若是你去,只怕府里还以为是我病了,少不得兴师动众的,不如我亲自去,就说是朋友急着用,外面药房又没有好的,这样他们也不理论了。”
“还是三爷想得周到,既如此,我便服侍林先生先吃点东西吧。”秋月说着,将漆盒里的饭菜拿了出来,谁知骆岩止住了她,道,“不必,等我回来再说。”
秋月原本听绮儿说过还不信,如今见他这幅情形,已经信了八分,便笑着说道,“好好好,留着三爷回来喂吧——我去让她们煮些梨汤来,为林先生润润嗓子。”
林玉躺在床上听得真切,但实在不好意思只好假装睡了。秋月过来轻轻掀帘子见他睡了,便为他拉了拉被角,便起身去厨房了。过了不一会儿又听到脚步声,是骆岩的,林玉听他在屋里喊了两声秋月没人应,怕他过来找自己,就继续闭上眼睛装睡起来。
果然骆岩掀开帘子坐在了他旁边,见他睡着了就没出声,林玉心里指望着他赶紧走了,谁知骆岩竟伸手摸上他的脸,林玉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骆岩将手收回去,冷笑道,“林先生何苦装睡呢,早知如此我便再得寸进尺些,看你要装到几时。”
林玉整了眼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后面垫子上,也不说话,他知道骆岩肯定要问他,只等着他先开口。
“林先生好没福气,身边有佳人作伴,却感了风寒,只怕是辜负了佳人的心意。”骆岩果然忍不住先开口了,语气还酸酸的。
“我是没福气,一把年纪了还未成家,还让人家大老远的来寻我。”
“林先生想成家也不难,但若是想要出人头地了再成家,恐怕那位姑娘还要等个十年八年了。”骆岩心中有气,说话也不中听,专挑林玉的痛处戳,但林玉侧过头似是无奈地笑了一下,骆岩还没开口,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声。
“三爷,三爷……”绮儿一路小跑着回来,还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可累死我了……”
骆岩见她回来了,急的要问她那边到底怎么回事,绮儿便使了个眼色将骆岩叫到外面,怕林玉听到尴尬。
“你问了吗?她到底是谁?和林先生什么关系?”骆岩在院子里站也站不住,急的来回溜达,绮儿在旁边忍不住笑起来,她又是个聪明的,于是第一句话先说了句,“三爷放心,他俩什么事也没有。”
骆岩果然站住了,“怎么说?”
“那位小姐乃是十来年前林先生父母为他订的亲,彼时两人都还小也没见过,后来林先生父母双双离世,也没人主持他俩的婚事,他又在京城念书,一念就是十来年,小姐家里其实早就想退亲了……只是小姐性子刚烈就是不依,今年小姐都二十岁了,家里说什么都要让她退了亲嫁给当地一个乡绅,把她逼的没了办法,就跑来京城寻林先生了。”
骆岩听了却感慨道,“原来林先生的父母已经……”
绮儿喘了口气又继续说,“其实昨日两人竟是第一次见面,她……”
“什么,第一次见面就住一起了,成何体统!”骆岩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嘴里也会说出“成何体统”四个字。
“嗐,三爷别急……林先生让苏小姐睡了床,自己在地上和衣而睡——所以才感了风寒嘛。”
骆岩听了面色稍缓,但又想起来什么,“那她来这里寻林先生做什么?果然还是想嫁给他了?”
绮儿摇摇头,“这苏小姐也是个奇人,她说自己这辈子最恨嫁人,之前家里让她退亲她不退,就是因为那边如果林先生一直拖着,她也可以一直不用嫁人,后来家里逼着她嫁给乡绅她只好跑出来,想找林先生商议一下,假装给家里写信就说两人已完婚,自己则在京中做个营生,总之就是不想再回家了。”
骆岩听完松了口气,但又怕是那女子的托辞,便问绮儿,“你当时看得真切,她不是撒谎搪塞你?她原没见过林先生,如今见了,动心也是难免吧。”
绮儿听了忍不住想笑,“三爷,原来这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啊。我劝三爷大可不必担心,苏小姐原话其实是:‘他都二十来岁了,还是个九品,京中也无房产,生得还这样羸弱,嫁给他我这辈子岂不完了?’”
人间清醒苏小姐wwww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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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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