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好痛。

程追怿躺在床上，四周昏黄的光也刺得他睁不开眼，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四肢无力，暴露在外的白皙皮肤却能清晰感受到周围的空气流动。

尽管没从不久前的悲伤中走出来，他也不至于迟钝到忘记之前发生了什么。

但…自己不是死了吗？

脑海中一片眩晕，努力的回忆伴着阵阵刺痛。是啊，他记得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他记得那个满天繁星的夜。

他记得那个坐在他床前把他当做此世珍宝的人。

那现在这是…死后了？

“琛哥…”他不知道自己跟他到底分开了多久，也不在乎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他用手臂盖在眼睛上挡住光，只觉得眼眶温热一片。

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有他了，至于其他的怎么样又有什么所谓呢。

“小程先生。”一个陌生的机械男声在耳边响起，带着微弱却稳定的电流声。

程追怿把手臂往上抬了抬，依旧挡着光，努力睁开眼睛，来确认自己刚刚是不是幻听了。

房间内空无一人。

不看还好，周围的一切竟是他熟悉不过的样子。

程追怿恍惚着强撑支起身，楞楞地打量起整个房间。

余晖照在地上那一大块毛茸茸的地毯上，地毯上的星星图案还是他之前画上去的，墙上贴着的糖纸，衣柜旁边还架着一架用望远镜罩盖住的天文望远镜。

好久没见了，是他的C1400HD。

之前没来得及带走，还好死了都有它陪着。

“小程先生？您在听吗？”机械男声又响起来，程追怿这回听的一清二楚。

“你…是谁啊？”一开口程追怿就觉得不对劲，自己还耳鸣得很严重。

“那个世界的您已经处于死亡状态，您的意识可以与我直接交谈。我是时间管理局的TIME，我在上传数据时发现出现一些未知运行错误，经调查后发现您一样拥有与时间相关的能力，上级派我来为您解决问题。”

程追怿虽然身上的动作还很僵硬，但意识听了一半就完全清醒了，脸上露出嗤笑，又像是在自嘲。

“你也是那个管理局的走狗…”

“小程先生，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时间很宝贵，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们现在在哪？”程追怿环顾房间，确认除了他以外没人别的活人。

啊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没有活人。

“小程先生，我们现在在您的［千始空间］里，在这里您有权控制所有意识体。”

千始空间？！

“不可能。”程追怿一口回绝，眼神闪烁。

“请您不要逃避现实，小程先生。”对方的声音依旧冰冷，像一只无情撕开旧伤的手。

他一直记得，他怎么敢忘呢。

［千始空间］是他遭受了那种非人的对待后为了保护自己催生出的能力，去因为被限制一次也没有用过。

“小程先生，您一点也不了解［千始空间］，它在管理局的能力检测报告里各项数据都是最可观的，局长非常好奇它的来源。”

“拿命换的，可以了吧。你们为什么有千始的数据？”程追怿看不到对方，忍着浑身疼艰难地下床，去翻看记忆中的那些早已不存在的东西。

“小程先生，数据是由我们的一位内部人员上传的。”

“内部人员…切，就说了你们这帮人都是局里的走狗。”程追怿眼底猛地闪过一丝狠厉，苍白的嘴唇微颤 。

内部人员吗？他当然知道是谁，对方还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是把自己一步一步推向地狱的人。

“要不是他，还没有千始的数据呢。”程追怿苦笑一声，脑海中两个身影重叠在一起。

都过去了。

“不管时管局派你来做什么，我对这些不知情，也无力配合你们的一切决定。”

“我分析行动报告的时候已经考虑到了，小程先生。”机械男声再一次发出声音，程追怿尽力尝试从微妙的电流变化中在脑海还原对方的声音，可惜无果。

“不过您不必担心，经过我们初步考察，我们怀疑其原因与另外一个时空的您有关，我们需要您的许可，找到数据上传失败原因。”

“我的许可？另一个时空？”程追怿听的云里雾里，隐隐约约有种被下套的错觉。

“是的，小程先生。由于您的能力特殊，我们无法检测到干扰波源在哪个时空。”

“小程先生，您似乎有放不下的人或事。”

程追怿哽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你是想说在其他时空里我还能再见到他？”

“是的，小程先生。”

“那个程先生呢？他知道这一切吗？”从一开始被叫做“小程先生”，程追怿就觉得不对劲。

“我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据我的了解，本次任务我知与您一人对接。”对方的声音没有什么波澜。

程追怿厌恶这种冷漠，明明对方是活生生的人，却以这种机械的方式对话。

时间管理局的人果然都一样，跟时间一样无情冷淡，只知道一昧往前走，一秒一步规规整整，永不停歇。

“那就找吧，要多久？”程追怿为了那个人妥协了。

如果可以再见一面，即使不在同一个时空，他只要远远看着就好。

“好的，小程先生。系统显示与您强相关的时空有三个，如果您需要，我可以随时为您调出该时空的数据报告。”

程追怿没理他，蹲在地毯上摆弄他的望远镜。

“小程先生，后台初始化完成后您就可以去到第一个时空了。还有，我的名字叫TIME，负责时空数据整理上传，请多指教了。”

“我能带着它走吗？”程追怿轻轻摩挲着手里的望远镜，他的头还是很痛，这仿佛是整个房间里唯一的慰藉。

“小程先生，恐怕不能，您知道的。让您本人过去已经有很大破坏时空平衡的风险，何况是被寄托了您二人感情…”

“可以了。我该怎么做？”程追怿沉声打断他。

“初始化进程百分之四十六。小程先生，为了降低时空错乱的概率，避免出现两个您，您会以第一人称直接与对方接触，鉴于对方与您最终是恋人关系，您需要完成跟对方的感情线，还原剧情，才可能从中找到问题所在。任务难度较大，但初始化结束前您必须做出选择。”

“意思是要让他爱上我？跟我在一起？这样才能发现问题？”程追怿越发觉得不是错觉，他可能真的被下套了…

“原则上是这样的，小程先生。”

“初始化进程百分之九十四。”

怎么这么快？！果然被下套了…

“…行吧。”程追怿无奈地回应，反正死都死了，现在还能站在这里无非就是系统上传的bug，也没有选择权了。

“初始化进程百分之百，在时空旅行期间我申请留在您的［千始空间］里，您需要时可以随时找我，预祝您一切顺利。”

“初始化后的时空会回溯到您与对方相遇之前。”

“祝您早日遇到江先生。”

江琛。程追怿想到这个名字就喉咙发烫，舌根微酸有些发苦，苦涩跟迫切滚烫的思念又溢满这具身体。

名字的主人早就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程追怿试着闭上眼睛，眼眶酸涩，手指轻轻颤抖。

只要能再见一次就好，他们会以新的身份重新见面，这一次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小程先生，您可以收起［千始空间］了，系统已经处理好了。”

随着程追怿收起能力，原本静谧美好的房间开始扭曲旋转，光影斑驳，一切都失真，好似一股无形的力量压扁重塑了脚下所处的空间。

耳边TIME的声音越来越小，程追怿再次睁眼时已经身处一片阳光灿烂的花园里，花园里种满了紫红的丁香，不时有蝴蝶从身边飞过。

程追怿楞楞地看着面前的独栋小别墅，他已经好久没切实地沐浴在阳光下了。

印象中差点只剩下黑暗的小房间、医院白得刺眼的天花板跟古怪的消毒水味。

还好那段日子他有只属于他自己的光，他有自己的星光。

还有什么呢？还有什么没想起…程追怿仍觉得头疼得厉害，很快他就放弃了思考。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到他了。

“TIME。我们在哪？”

“小程先生，您好。这里是您的家。这个时空与您所在的时空相仿，实际上这里是您所在世界的实验对照。”

“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异能者的出现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人类妄想凌驾于其之上。多年后随着实验结果不停被分析覆盖，人们才意识到异能者的不可控性，因为一次操作失误，导致大多异能者重获自由，法律才被迫承认他们。”

“小程先生，这个世界的异能者身份与您所在世界不同，他们相当于灰色存在，人类对他们的忌惮与控制欲在这个世界被拉到明面。”

程追怿眼神暗了暗：“我知道这种事，在一些地下市场发生过异能者的实验买卖，只是大多只出现在贫民窟一带。”

“小程先生，您在这个世界里的身份不变，只是您的母亲在您八岁那年服用药物离世，您在睦禇中学被人陷害对普通人使用能力，程先生将您直接送去睦禇科大发展。”

程追怿一听懵了，抬起手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光滑白皙的手臂上一个针孔和缺口都没有。

“母亲她…”

“小程先生，我务必再提醒您一次，在这个世界里，异能者的存在无异于政府的眼中钉，与时间相关的能力甚至只以流传的形式存在。”

“这个世界的您就是因为隐瞒能力，才被怀疑陷害。”

程追怿蹲在地上揪着草坪上的草，仿佛深陷危险的人不是他：“江琛呢？”

“小程先生，江先生目前就读于睦禇科大的计算机系。”

“那就去报道吧。”程追怿“噌”一下起身，正打算往里走，又站在门口停了下来，准备开门的手愣在半空。

“TIME。别墅里现在有谁吗？”

“小程先生，别墅里没有人，程先生的住处在…”

“我不想知道他住哪。”程追怿抬手输入指纹，门意外的解锁成功。

“小程先生，”TIME稍微有些不满，“我还没告诉您如何解锁。”

“我就试试，没想到就开了。”程追怿无奈摊摊手，开始打量客厅熟悉环境。

“但这不符合程序规定。”TIME坚持道。

“你又不是什么机器人，再说对于你们这些人，规则的存在又并非实质。”程追怿冷淡地说出事实。

“呀，被发现了。”机械男声的语调波动得厉害，听上去也没那么冷冰冰了。

“不过小程先生，这是我的工作，上面还有人盯着，不是谁都像程先生那么自断后路的。”TIME自知被揭穿，索性也不装了，开始调侃起来。

“以后少提他。”

标题不会取将就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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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死后第一件事就是找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