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临近正午的时候，翻倒巷的一侧才能稍微照到一点阳光。街边橱窗里不明生物的骨架在阳光下显得异常惨白，空洞的眼窝注视着路上的行人。这个时间段路上其实没什么人，以萝拉从橱窗前走过，踏上旁边那道窄小的、向下的石制楼梯。

这显然不是什么体面的地方，地面上布满黏糊糊的污渍，空气中弥漫着呕吐物和尿//液混合的气味。楼梯尽头是一道木门，上面画着一个有些褪色的丰满女人。以萝拉拿出一张特质的黑色卡片，把它塞进位于女人胸口处的一道缝隙里。静止的画像动起来，女人垂手在门把上摸了一下。锁舌回缩，木门自动打开了。

酒馆里一个客人也没有，只有吧台那边的烛台吊灯还亮着。以萝拉一走进去，就看见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从吧台后的小门里钻出来。他留着长发和浓密的胡须，像只出洞的黑熊，立在那里打量以萝拉。“你要点什么？”他问，声音在胸腔中震动，不像一句话，倒像是野兽在咆哮。

以萝拉走过去，从裙子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牛皮纸，纸上画着重叠的圆和三角形，还有一条竖直贯穿的短线。她把纸条放在吧台上：“博金·博克店的老板说你可能知道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

男人依旧盯着以萝拉：“我这里很少有你这样的美人来光顾。先喝一杯吧，你想喝点什么？”

酒的概念在以萝拉的脑海里浮现出来，不够具备吸引力，因此她摇了摇头。

“我认为喝一杯最好，鸡尾酒？沙滩上的热恋怎么样。”男人丝毫不理会以萝拉的不情愿，自顾自地从柜台下面拿出了几瓶酒，“这是美国佬的配方，味道足够热情。”

银色的摇酒器在以萝莎面前翻飞，冰块有节奏地碰撞着。男人熟练地挥动暗红色的魔杖，视线却一直停留在以萝拉身上。以萝拉感到有些厌烦，当她变为自己真实形态的时候，从没有人类敢这么盯着她看。好在在她的耐心耗尽之前，男人就把高脚杯放到了吧台上。

杯里的液体是橘红色的，散发出酒精、桃子还有别的什么水果的味道。以萝拉喝了一口，冰冷的液体带来出乎意料的麻痹感，从喉头一直延伸到胸腔。

男人把胳膊杵到吧台上，整个桌面都随之颤了颤。“我叫杰里克，你叫什么名字？你看起来有些面熟。”男人说，没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以萝拉。他搭讪过的女人太多了，经常让他有些记忆混乱。

又到了名字介绍的环节，以萝拉想。人类复杂的社交行为对她来说十分麻烦，有时候她甚至难以理解某些语句和暗示。“西莉亚·塞温。”以萝拉回答杰里克的问话。

“西莉亚，”杰里克和以萝拉靠得很近，“你找对人了。整个翻倒巷里只有我才知道这个符号代表的意义。我这里是情报交易的中心点，各式各样的人都要来找我获得信息，而那些信息都存在这里。”杰里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所以这个符号代表着什么？”

杰里克笑起来：“你把这想得太简单了，我说的是交易。你想获得信息，就要先付出点什么……”

终于说到了以萝拉擅长的领域，她问对方：“你想要多少金加隆？”

“不不不，不是钱，谈钱太粗俗了。我想你支付给我别的东西。”这句话说完，杰里克缓慢地把自己的手压到了以萝拉的手背上。

“什么东西？”以萝拉感到很困惑。她看着杰里克的手指从自己的手背往上划到小臂，而西莉亚的记忆并没有给她任何提示。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以萝拉被难住了。

还没等她想清楚，一颗火球一样的红光就突然从她视野中掠过，击中了杰里克。后者发出一声惨叫，手臂在空中抽搐挥动，像是只受伤的动物一样滚到了地上。整个吧台都在他激烈的动作下颤抖，酒柜上的酒瓶倾倒下来，碎得遍地都是。

钻心剜骨。

以萝拉侧头，看见小巴蒂·克劳奇从敞开的木门那边走过来。他听着杰里克凄厉的惨叫声，直到走到吧台旁边才终止魔咒。他靠着吧台朝里看了一眼，体型庞大的杰里克正蜷缩在地板上，像个小女孩那样啜泣着。

“你还想让他继续下去？”小巴蒂转过头，瞪着以萝拉。

“他刚才正要告诉我用什么可以交换到我想要的信息。”以萝拉指了指桌面上的牛皮纸。

“他想要你的身体，你也换吗？”小巴蒂讽刺地问。

以萝拉思考片刻，觉得也可以接受。虽然放弃掉西莉亚的身体再找一个新的容器会耗费不少精力，但是如果让以萝莎帮忙的话也不会很难。于是她点点头，又有些好奇地问：“他要身体来做什么？”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对神来说有很多用处，但人类拿来有什么用？

“塞温女士，你的脑子恐怕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小巴蒂抓过牛皮纸举到吧台后面，像是训练动物那样冲地上的杰里克说：“嘿，大块头，看这里。你想告诉我这个符号的意思吗？”

杰里克抬起头，胡子被鼻涕和眼泪浸得湿乎乎的。他畏畏缩缩地回答：“那是死亡圣器的符号……代表着回魂石、隐形斗篷和长老魔杖。传说能拥有这三样东西的人就可以征服死亡。”

“征服死亡？”以萝拉没想到人类如此异想天开。

小巴蒂抬起魔杖指向杰里克：“还有呢？”

杰里克捂住头脸，几乎要尖叫起来：“没有了没有了，我就知道这些，我发誓！”

“一忘皆空。”小巴蒂念道，浅绿色的光把杰里克彻底击晕了过去。“走吧，”他收回魔杖，兴味索然地说，“我有事跟你商量，昆蒂娜夫人也把午餐做好了。”

以萝拉接过小巴蒂递给自己的纸条，和他一起朝门外走去。住处离这里不远，因此谁也没用幻影移形。“下次你要问什么人信息的时候，就用我的办法，”踏上楼梯时，小巴蒂突然开口，“这样既简单又高效。”

“制造痛苦并非每次都有效，”以萝拉反驳，“有的人即便被烈火烧灼也不会吐露半个字。”

小巴蒂嗤笑了一声：“相信我，大多数人都没有这种骨气。绝大多数人。“他们顺着街道朝前走，逼仄曲折的小巷里空无一人。

中秋快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以萝拉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