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遮蔽了夜空,四周除了蜡烛再没有别的光源。冰冷的空气顺着衣物的缝隙浸入身体,让人在夏季末尾就提前望见了冬天的影子。
哈利·波特站在天文台的栏杆边,稍微卷紧了自己的魔法袍。他感到有点不安,这种感觉自从特里劳妮教授在占卜课上预言了他的死亡之后就出现了,而且挥之不去。尽管现在似乎没人再把特里劳妮教授在课上神神叨叨念出的预言当回事,哈利依旧时不时地会回想起自己曾经拿过的那个茶杯。杯里没有茶水,只有一团潮湿的、形状难辨的茶叶渣。
“什么也看不见!”站在哈利身边的赫敏·格兰杰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连天琴座都看不见。”她皱眉盯着黑漆漆的天空,仿佛期望自己气恼的目光能够驱散乌云一般。
“我倒觉得挺好,辛尼斯塔教授说不定会早点放我们回去睡觉。”站在哈利另一边的罗恩·韦斯莱接话。
“罗恩,我记得你的星图连一半都没填满吧?”赫敏准确地踩中了罗恩的痛处。她的话音刚落,远处就隐隐传来了午夜的钟声。站在天文台中央的辛尼斯塔教授开始点名,于是四周散落的学生便三三两两地聚了过去。
哈利正要往中间走,却突然在钟声、点名声和学生们的低声交谈中听见了一声脆响,仿佛什么东西碎掉了。哈利回过头,一边朝外看一边询问他的同伴:“你们听见了什么声音吗?”
“可能钟楼的钟需要修了。”罗恩耸了耸肩。
可是那声音的源头听起来没有那么远,哈利这么想着,眼角突然晃过一团什么。他朝左偏头,看见一只乌鸦落在了栏杆上。它几乎和夜色一样黑,胸前有一簇金色的、花纹一样的羽毛,那双动物特有的冰冷眼瞳正直直地盯着哈利。
心中的不安愈发高涨,哈利不由地朝后退了一步。他一动,立在栏杆上的乌鸦就张开翅膀朝他飞过来。哈利视线中的乌鸦越变越大,形状诡异地拉长变宽,伸展的羽翼变为了手臂,尖锐的鸟喙缩回去,头颅的部分显露出了人的面庞。几乎只是一瞬间,这位高大的阿尼玛格斯就抓住了哈利的手臂,紧盯着哈利的双眼中带着令人悚然的笑意。
哈利来不及掏魔杖,只能奋力挣扎,可惜对方的力气大得出奇。他才抬起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视线就突然暗了下来。四周的空间紧紧地挤压住他的四肢,他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骨骼在嘎吱作响。这可怕的压力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等哈利脑子里蹦出“幻影显形”这个词的时候,他的胃部已经挨了一拳。
哈利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身下的触感却不是地板或者瓷砖,而是松软的泥土和干枯的树叶。他一边忍受着胃部尖锐而扭曲的疼痛,一边猜想自己可能是到了森林里。他的猜测随即就被印证了,绑架者杖尖的荧光闪烁照亮了四周,浅绿色的光线映出幢幢树影。
“哈利·波特,大难不死的男孩。”绑架者走到哈利身边,弯下腰来看他。亮着光的魔杖拨开哈利额前的发丝,露出闪电形状的伤疤。“哈!”绑架者讽刺地笑了一声,直起身冲着前方说,“你能想象吗,打败了黑魔王的救世主就是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畜生。”
以萝拉就站在荧光闪烁能够触及到的边缘,她的面容在浓厚的阴影中只显露出了部分轮廓:“我以为你会幻影显形到更远的地方,霍格沃兹里的人也许很快就会追出来。”
“是啊,假如他没有挣扎得那么厉害的话。或者,假如我一看见他就给他一个阿瓦达索命,我们现在可能已经在开香槟庆祝了。”绑架者,或者说小巴蒂,直白地表达了他的不满。
以萝拉没有回应,她正在专注地观察着靠近光源中心的哈利。那个蜷在地上的男孩看起来不同寻常——不是因为他额头上嵌入的魂片,而是来自于他脸上的伤口中流出的血液。尽管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但空间对于以萝拉来说并不是阻碍,她依旧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哈利血液中流淌着的、不同寻常的力量。以萝拉抬了抬手,一滴有着成熟石榴色泽的血液就从哈利的伤口中漂浮了起来,飞到了她的跟前。
“足以战胜死亡的力量”,以萝拉这么想着,看见小巴蒂抬脚踩住了哈利的右手,后者正试图偷偷地把手伸进袍子里掏出魔杖。
“不,波特先生,魔杖是多余的。既然你曾经手无寸铁地抵御过阿瓦达索命,我相信这一次你也能顺利活下来。想想吧,能够’战胜’伏地魔的力量,用来对付我应该绰绰有余。”小巴蒂居高临下地看着哈利,慢慢垂下手上的魔杖,杖尖直指着男孩的额头。荧光闪烁熄灭了,为接下来的咒语让出位置。
黑暗无法遮盖以萝拉的视线,一切事物都清楚地呈现在她眼底。她看见一道黑影从树后扑了出来,猛地撞开了小巴蒂。
一只黑色的大狗,体型几乎和郊狼相仿,但却瘦骨嶙峋、毛色黯淡。它刚把小巴蒂扑倒在地,就被后者曲腿踢了出去。黑狗呜咽了一声,在倒在地上的哈利跟前稳住了重心。它用后腿站立起来,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位穿着破烂囚衣、胡须蓬乱的高个男人。像每一位在阿兹卡班备受折磨的犯人一样,他的脸颊因为营养不良而深深凹陷下去,许久未见阳光的皮肤惨白得吓人。可是他的精神却并不衰败,甚至朝着小巴蒂咧嘴,露出了一个饱含恨意的笑容。
在被以萝拉和以萝莎创造出来的人类当中,也有这类人。他们通常带着极强烈的自我意志,既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也不惧怕死亡。他们虽然是神的造物,却在创造完成的那一刻起就再也不听管束,是服从者中的异类,温驯羔羊中的叛逆者。对于这类人,以萝莎通常态度包容(当然,祂对任何生命都拥有超乎寻常的耐心)。而以萝拉却乐意见到他们误入歧途,一步步走入自我毁灭的深渊。
这正符合当下的场景,这位身体虚弱、没有魔杖的逃犯根本不是小巴蒂的对手,但他却仍旧挡在哈利面前,脸上甚至没表露出丝毫畏惧。
荧光闪烁重新点亮四周,小巴蒂从地上站起来,右手拿着魔杖,左手按住右手臂上的伤口。他被阿尼玛格斯的黑犬咬了一口,鲜血正从他的指缝间滴落。“西里斯·布莱克,”小巴蒂叫出了男人的名字,“你也是来杀哈利·波特的?为了挽救纯血家族的地位,一越狱就跑来和我抢功劳,布莱克家族真该把你的名字重新加到族谱上去。”
小巴蒂分明就是在睁眼说瞎话,但他的挑拨离间还是顺利把不知道真相的哈利说糊涂了。可怜的救世主男孩捏着自己的魔杖退了一步,目光在小天狼星和小巴蒂的身上来回游移。
“你觉得哈利会相信一个食死徒的话?”小天狼星把自己的后背留给哈利,全神戒备地盯着小巴蒂。
“那你觉得波特会相信你这个杀害他父母的帮凶吗?”
“哈利,他在说谎!我就算死也不可能背叛詹姆和莉莉!”小天狼星没有回头,只是提高声音同哈利解释。可是站在他身后的哈利没有回答他,这让他稍微有些分心。
小巴蒂抓住了这个机会,突然扬起魔杖。
几乎是同时,小天狼星转身护着哈利闪到一边。绿色的阿瓦达索命从他的肩头掠过,在背后的树干上炸开。没有犹豫,躲开攻击的小天狼星带着哈利幻影移形,而小巴蒂紧跟着也幻影移形追了过去。
禁林再度沉寂,一直站在旁边观战的以萝拉转移注意力,张嘴咽下了那滴浮在空中的血液。
通常当以萝拉想要获得物体的创造方式时,被她’吃下’的物体很快就会溶解在她的精神当中,转化成知识。可是这滴血液中的未知力量却不受控制,一接触到以萝拉就迅速在她的精神和身体中飞速扩散。它攀附着细密的神经网,像是藤蔓或是火焰那样顺势蔓延,“哧”得一下点燃了以萝拉的感官。
血液像海潮,心脏像是颤动的雏鸟。莫测的月光从变得稀薄的云层间照进眼底,低微的风声震动脆弱的耳膜。此时的夜晚和记忆中的无数个夜晚重叠,每一束光、每一棵树和每一片叶子都因此被赋予了独特的意义。一种高烧一样的疯狂感席卷了以萝拉的精神,井然有序的感官再也不受拘束,像是把提琴一样对着周围所能感知到的一切事物尽情鸣奏。
“你真该为明天有早课的学生们考虑考虑。”混杂的声音惊醒了以萝拉。她抬头,看见落在树枝上的猫头鹰闭合鸟喙,遮掩住了嘴里的白光。看来是霍格沃兹里的人追来了,以萝莎在催她离开。
以萝拉站在树林里,在幻影移形之前再度环顾四周。
这真是个可爱的夜晚,以萝拉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可爱的夜晚。
注:原著中从没有提过小巴蒂的阿尼玛格斯是什么,甚至有可能小巴蒂并不是一位阿尼玛格斯。因此此文中有关小巴蒂的阿尼玛格斯都是私设,经不起推敲的。
十分抱歉这文的更新速度这么慢呀,不过总算是写到第一个转折点了哈哈,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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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以萝拉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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