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指轻轻圈住金加隆，拇指用力一顶，那枚闪亮的金币就被弹向了半空。小巴蒂把它抓住，然后让那枚硬币围着自己的食指打了个圈。下午的阳光把房间里的空气晒得柔软而温暖，这让小巴蒂的注意力变得有些散漫。
“我打听到的都是好话。”昆蒂娜夫人说。她拿着自己的记事本，眯着眼睛看上面的字。“没什么特别的，听起来都像是些场面话。他们说阿米莉亚·博恩斯处事公正，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总是态度冷静。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严肃，但实际上却并不难相处……亚克斯利先生怎么说？”
“意志坚定，魔法天分极高。”小巴蒂顿了一下，回想起科尔班·亚克斯利提到博恩斯住址时的奇怪表情，“他说博恩斯住的房子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昆蒂娜夫人问。
小巴蒂盯着手里的金币，有些讥讽地回答道：“谁知道呢，什么时候政//客把话说清楚过？”
昆蒂娜夫人显得忧心忡忡：“为了安全，我觉得你还是不去为好。你可以把信息转告给’那一位’，他肯定有能力可以杀掉博恩斯。”
一声脆响，金加隆在餐桌上弹了一下，然后打着圈倒在了桌面上。
“如果不帮黑魔王做事，那食死徒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昆蒂娜夫人还想说话，却被小巴蒂不耐烦地打断了。“说点儿别的。”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前方。
小巴蒂正前方的餐厅门开着，可以看见小半个客厅。以萝拉就坐在单人沙发椅旁边的地板上，周围全是摊开的各种书籍和散乱的牛皮纸。她这两天一直在找什么东西，堆积的资料把客厅摆得满满当当，甚至都快要挡住通向二楼的楼梯。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小巴蒂和昆蒂娜夫人都只能坐在餐厅里谈话的原因。
昆蒂娜夫人沉默了一小会儿，接着翻动手里的记事本。
“出生地不明，”昆蒂娜夫人压低声音，似乎害怕被以萝拉听见，“塞温小姐在德姆斯特朗上过一小阵子学，但五年级就辍学了。档案里推测她可能之前在北欧居住过，但辍学后没多久就加入了食死徒，迁居到了英国。”
“为什么辍学？”小巴蒂问。在他的视线里，以萝拉正专心致志地低头看着书，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
“她的父亲好像是个麻种，要不然就是个哑炮。夫妻产生了什么矛盾，父亲把母亲杀了，那时候塞温小姐才刚上五年级。”
“现在那个男人还活着？”
“应该还活着。魔法部没抓到，塞温小姐好像也没有打听他的下落。档案里说塞温小姐没犯下过杀人罪，性格甚至有些胆小——法官还因此考虑过要给她减刑。”昆蒂娜夫人犹豫了一会儿，接着说：“很难相信塞温小姐就是档案里描述的那个人。”
“她不是。”小巴蒂说，脸上浮现出笑容。
他站起来，踱步到客厅，站在以萝拉背后居高临下地打量她捧在手里的书。跟其他摊放在客厅里的书籍一样，这一本也记述着一些珍稀的，甚至来源于传说中的神奇生物和植株。“你打算开个动物园？”小巴蒂戏谑地问。
“我在给我妹妹找礼物。”以萝拉头也没抬地回答道。
小巴蒂抬起魔杖挪开地板上的书，给自己清出一条可以落脚的路。他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来，手肘压在扶手上，冲着坐在地板上的以萝拉凑过去。从这个角度他可以看见以萝拉的脸，依旧是同往常一样没什么表情。
“她过生日？”
以萝拉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不是。我需要她的帮助，而她不会无偿帮助我。”
“哦……”小巴蒂拖长了语调，“我也许可以帮忙？假如你让我知道她的年龄、性格和喜好，我可以给你提供很棒的建议。”
以萝拉没有搭腔。
“好吧，”小巴蒂观察着以萝拉，仿佛想从她表情上透露出的蛛丝马迹来推测她的想法，“我们先从小的地方着手——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以萝拉顺着词句滑动的手指停住了，她抬起头和小巴蒂对视。过了会儿，她开口打破沉默：“你不会想知道她的名字的，如果你不是真正需要她。一旦你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就会无处不在。过去、现在、未来，你的任何事情都逃不出她的视线。如果我是你，我会在询问她的名字之前三思。”
“所以跟你的名字一样，她的名字也很特殊？只能在需要的时候才能念出来？”
以萝拉皱了皱眉，重新低下头。她觉得小巴蒂有点阻碍她阅读的效率。
刺杀行动定在明天，而当天夜晚小巴蒂做了噩梦。
当然，噩梦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更确切地说，大部分时间里小巴蒂的梦都十分灰暗。
梦来源于现实经历，就算是最光怪陆离的梦境也是由做梦人的实际经历拼凑而来的。而小巴蒂的人生，前十几年里从未得到过父亲的认同，十九岁那一年被父亲送进了阿兹卡班；之后的十二年里，他看见的唯一的风景就是阿兹卡班那个黑暗潮湿的牢房，还有飘荡的摄魂怪。因此他的梦从不欢快，也乏善可陈。
但这一晚的梦不一样，他梦见了一座巨大的迷宫。迷宫的墙壁是高大的、修建整齐的灌木，枝叶还未完全合拢的地方可以看见灰暗的天空。小巴蒂在不算宽敞的通道里行走，他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到达迷宫中心。那里兴许放着金币，兴许放着桂冠，或者流淌着让人长生不老的泉水，又或者只放着一个奖杯。但奖品并不重要，小巴蒂知道自己只是想要得到它，然后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有能力得到它。
他走进这座迷宫就是为了证明这一点，他的人生除此之外毫无意义。
迷宫错综复杂，不同种类的灌木和藤蔓交错出现，混乱着小巴蒂的感官。他试着踩住那些藤蔓爬上墙壁，有一次他差点成功了，并在跌下来之前认出了迷宫中心的方向。他把那个方向记在心底，大步踩过地上干枯的树枝和落叶。在他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了极轻微的声音。
树枝断裂的声音。
迷宫里除了他还有别人。
小巴蒂放慢了行走的速度，仔细聆听四周的动静。在他每一次迈步之后，某个方向都会出现细小的声响。仿佛有人在观察他的行为，并试图将自己行走的动静隐藏在小巴蒂发出的声音之下。于是小巴蒂变得更加谨慎，在前进的同时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声响，确保另一个人不会和自己狭路相逢。
但那真的是一个人吗？有一次他们之间仅有一墙之隔，透过枝丫的缝隙，小巴蒂听见了不属于人类的喘息声，看见了一闪而过的、巨大的黑色尖角。
小巴蒂并不感到畏惧，竞争者的出现只是增加了任务的难度，而这会让他达成目标的行为变得更有分量。
他已经非常靠近迷宫中心。转过一个拐角，在无限延伸的通道尽头，他看见了代表中心的那座白色喷泉。他朝那里奔跑，背后传来令人悚然的咆哮。声音越追越近，炙热的呼吸喷在小巴蒂的后背。
小巴蒂已经能很清晰地看见喷泉上精致的雕刻，但他知道在他到达那里之前他就会死去*。
十月三十日那天是个阴天，小巴蒂醒来后就完全忘记了昨晚的梦。他换上了便于行动的衣服，为自己的魔杖抛了光，晚饭吃了昆蒂娜夫人拿手的坚果青酱意面。
太阳下去没过一会儿，他就朝博恩斯的宅邸动身了。
*注：参考博尔赫斯的《永生》
想感谢一下坚持看到这里的读者，你们就是我们更新的动力。虽然我们一直更新都不频繁，但是这篇文的走向、主旨、大纲、转折甚至结局其实都已经被定好了，所以是一定不会坑的。希望大家能一直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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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以萝拉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