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哈利，我一直欠你一个正式的道歉。”德拉科直视着一脸讶异的哈利，语气带着无比的认真和郑重，仿佛一次次跨越了时间的洪流，他再度重新站在了每一个应该被他亲口致歉的“哈利”面前。

这份道歉耽误了太久……

早在他帮哈利治疗手伤、对方笑着将他同从小欺负自己的表哥相提并论时，他就该为过去的恶劣行径道歉了，可他碍于浅薄的自尊心迟迟拉不下脸面。

早在两人和好之初抑或是他正式表白前，他也应该为彻底消弭彼此之间的罅隙而张口，又是什么让他选择性地装作视而不见？是无知的侥幸？还是对一切可能被打回原形的恐惧？

一直拖到这一刻，他到底是避无可避，只能直面自己过去犯下的错误，德拉科似自嘲又似自虐地审视着自己的心路历程。

感受到那双灰蓝色眼眸里沉甸甸的重量，哈利顿时被心头翻涌而起的酸涩哽住了喉咙，好半晌才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再说话时语气是说不出的轻快：“早就原谅你了！不然我怎么会答应让你成为我男朋友呢？”尽管德拉科此前没有斥诸于言语，但他总能在许多温柔体贴的微末细节里感受到对方的歉意。

“谢谢你……哈利。”犹如一颗压在心头的无形巨石就此被搬开，德拉科刹那间竟体味到一种被救赎了的释然，他倾身搂住了他此生最珍爱的人，用略微颤抖的声音在对方耳畔倾吐着满心的爱意。

突如其来的煽情令哈利也不禁偷偷红了眼眶，他张了张嘴试图说点俏皮话来化解眼下沉重的氛围，只是半张脸被埋进德拉科颈窝的姿势让他的嗓音听着有些瓮声瓮气：“虽然你以前确实是没安好心，老想着给我添堵，不过你也没怎么得逞过就是了。”

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了几声愉悦的轻笑，下一秒哈利就听见了对方低沉温和的声线响起——

“幸好没让我得逞。”

自从圣诞节当日在布莱克老宅同邓布利多见过面后，德拉科就计划着要单独再去见对方一面，他心底有个疑问亟待求证，只要一想起来胸腔内就如同被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炙烤着。

然而尚未等到这位神出鬼没的老人回信，他就先意外地迎来了父亲的拜访。

当他跟哈利几人刚一踏出魔法史教室就见到了亲自来找他的院长时，一种强烈的不安就无可抑制地将他整个人紧紧包裹了起来，而事实也证明了他的直觉并未让他失望。

“——黑魔王要你把波特献给他。”

厚重的办公室大门甫一合上，卢修斯分外冷肃的声音就毫不拖沓地响起，令德拉科刚到嘴边的问好便宛若凛冽寒冬中艰难升起的小火苗，硬生生被兜头而下的冰水彻底浇灭了。不过他很快就从震惊中重拾了平日里的镇定，一字一顿的回答掷地有声：“不可能！”

熟悉的轻笑声自卢修斯背后传来，德拉科因这突如其来的展开一愣神，准备据理力争一番的满腹言辞就被迫胎死腹中了。

“邓布利多教授？”德拉科从面露不满却不得不重新坐回原位的父亲身后，看见了他急切盼望着与之商谈的对象。

“你好，德拉科。”正侧着头关注着这边的老人温和地向他打招呼。

纵使仍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面对师长时从不曾出错的礼仪让他条件反射地及时回应：“午安，邓布利多教授。”

可惜某个心急如焚的局外人却没有心情欣赏这副师生和乐的景象，卢修斯重重地咳了一声，试图将众人的注意力唤回到正题上。

邓布利多丝毫没有被打断的愠怒，面上依然带着淡淡的微笑：“卢修斯，正如我之前所说，你实在是没有必要以此试探德拉科，我对他很有信心。”

一头柔顺的浅金色长发披散在肩头的男人逸出了一声不以为然的冷哼，反唇相讥道：“我可不敢对这些乳臭未干的家伙太有信心，再说了，我只是想确保马尔福家的继承人能有直面一切艰难困苦而绝不动摇的决心。”

打从回到自己办公室后就保持缄默的斯内普，终于忍不住打断了这段在他看来毫无营养的对白：“快回归正题，我待会还要进制药间。”

心底有了大致猜测的德拉科也非常赞同院长的话，于是连忙帮腔：“所以父亲刚才说的……是真的。”那晚哈利的思维被入侵后，他对伏地魔即将到来的发难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现在不过是从猜测变成了事实。

卢修斯的脸色也随着正题的回归重新笼上了一层阴霾：“他知道你跟波特的事了，我说我此前并不知情，但是相信你接近波特是有自己的考量——毕竟你作为马尔福家未来的家主，不会置家族的立场和荣耀于不顾。”

为了避免某只过分讲究辞藻华丽的花孔雀半天讲不到重点，神情阴冷的魔药教授皱紧眉头转向少年简明扼要地概括道：“为了让马尔福们自证忠诚，黑魔王让你父亲代为向你转达他的指示——把波特亲自交给他。”说着又瞥了一眼蹙着眉头的卢修斯，“不过……这仅仅是他交给卢修斯的任务。”

“您的意思是……还有给别人的任务？”听明白了斯内普的潜台词，德拉科径自问出了自己的猜测。

给了得意门生一个赞赏的眼神，坐在办公桌后的斯内普接着往下说道：“卢修斯接受委任后就先行离开了，黑魔王交代了几句后就结束了会议，只是最后命令高尔、克拉布和诺特专门留下。”他垂头细致地抚平了长袍的袖摆，又补上了一句，“具体的谈话内容没有第五个人知道。”

一时间所有人都没有再开口，光线昏暗的办公室内仅余一片静默。

少顷，德拉科从对面架子一只盛满莹蓝色液体的玻璃瓶上收回了视线，语气透着一股超出他本身年龄的清醒：“无外乎就是辅助我或是监视我，抑或是……一旦我没有用心尽力地执行任务，就直接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