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灰蒙蒙的下午，哈利的心神完全被科林石化惊恐的表情所占据。他机械地从城堡的楼梯走下来，直到走到城堡附近的灌木丛边，才猛然惊醒：“我没带扫帚！”

这下坏了，哈利一想到奥利弗·伍德看到有人迟到而痛心疾首的表情，哈利的胃就揪成了一团。魁地奇训练已经够艰苦了，如果再给伍德借题发挥的机会，天黑前都别想结束训练了。

情急之下，哈利想到了弗雷德和乔治最近在学的飞来咒。他知道咒语，但还没有尝试过。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走到了一片茂密、无人的灌木丛旁，这里相对隐蔽。

他深呼一口气，集中意念想象着他的光轮2000，举起魔杖，尽可能清清晰有力地喊道：“光轮2000飞来！”

什么也没发生，哈利觉得自己在这大喊扫帚飞来糟糕透了。

他准备跑回塔楼拿扫帚，然后再接受伍德的怒火。

就在这时，灌木丛里穿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把光轮2000从中窜出，带起几片断叶，被哈利一把接住。

顾不得查看扫帚，伍德的咆哮声已经在耳边回响了，哈利抓起扫帚就冲向魁地奇球场。

在训练时，哈利发现座下的扫帚有点异样。

这把扫帚好像有点不太听话？

“注意力集中，哈利！”伍德在远处大喊。

哈利含糊地应了一声，心里却疑窦丛生，这绝不是他那把可靠的老伙计。

在一次短暂的休息间隙，他仔细端详着这把飞来的扫帚。他用手指摩挲着柄身，在靠近尾部的地方摸到一些凹凸不平的刻痕。

哈利扶了扶眼镜，凑近一看，只见那里刻着一行细小的字：M.C.

哈利心里一沉，仿佛吞下了一块石头。

梅林的胡子啊！他拿了别人的扫帚！

M.C……这两个字母在他脑海里盘旋，却对不上每个他认识的人。

更糟糕了，这是陌生人的扫帚。

哈利想象着这位“M.C.”要是发现扫帚不见该有多着急，一股愧疚感涌上来。

接下来的训练变得无比煎熬，哈利小心翼翼地操控这把扫帚，生怕自己给它增添一丝磨损。

伍德的“解散”口令刚落，哈利就迫不及待地带着扫帚奔到那片灌木丛，希望能在那里等到失主。

哈利刚走出球场没多远，就感到一股强劲的力量作用在手中的扫帚上。他打算顺从咒语的力量，跟着扫帚一起去见它的主人，好好道个歉。

但他低估了这个召唤咒的强度，双脚瞬间离地被带到了空中，哈利死死攥紧了手中的扫帚。

梅林啊！他断掉的胳膊不久前才长出了新骨头。

风无情地刮过他的脸颊，他被吹得睁不开眼睛。几秒后，这股力量猛地消失了。

他迎面撞上了一个柔软的事物，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惊呼，两个人一起摔进了灌木丛里。

“哎呦！”

哈利眼冒金星，感觉袍子被扯得乱七八糟，他挣扎着坐起来，却又压到了什么。

“别压我啊！”

“对不起！对不起！”

哈利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然后他抬起头，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即为明亮的绿色眼眸，此刻睁得圆圆的看着他，像两汪清澈的、荡漾着涟漪的湖水。

哈利的脸瞬间烧起来了，他慌乱地把还在树丛里的女孩扶起。

哈利感觉自己不会说话了，舌头像打了结。

“对、对不起，我叫哈利·波特。我不是故意要拿走你扫帚的。我只是……有点急事，要去训练，我忘了带我的，然后它正好飞来……”

梅林的臭袜子啊！他的解释听起来连自己都觉得混乱不堪。

女孩揉了揉被撞到的肩膀，目光从哈利涨红地脸移到扫帚上。

她并没有像哈利预想地那样生气。

她只是轻轻拍打着袍子上的草屑和泥土，然后向哈利伸出手，不是要握手，而是示意他把扫帚还给她。

哈利以为是要和他握手，也伸出了手，然后意识到不对，尴尬地把扫帚递了过去。

女孩接过扫帚，简单检查了一下。接着她抬起那双绿眼睛看着哈利，语气平静得出奇：“没关系。”

哈利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现在我的扫帚还在这里就够了。”

莫妮卡的目光在哈利的绿眼睛和他凌乱的黑发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下，补充道：“看来我的飞来咒效果有点过于好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独特的、轻快的韵律，让哈利想起挂在轻轻摇曳的风铃声。

“我走啦。”

没等哈利再次开口，说出更多道歉或是感谢的话，她已经利落地坐在扫帚上，用魔杖施了个幻身咒。

哈利呆呆着看着她消失，紧接着空中传来一声清晰的“咻咻”声，那是扫帚划破空气的声响，迅速升高，朝着拉文克劳塔楼的方向远去，最终也消散在风里。

夜晚的寒意重新包裹住他，但他几乎感觉不到。

她也太酷了！

简直比格兰芬多还格兰芬多！

他得赶紧去告诉罗恩和赫敏。

*

幻身咒像一层薄薄的纱衣包裹着莫妮卡，让她与深沉的夜色融为一体。她熟练地操控着扫帚，绕开那些有窗户的墙面，向着拉文克劳塔楼的顶端攀升。

与哈利·波特的相撞，在她脑海里如同投入湖面的一颗小石子，激起几圈涟漪后便迅速沉底，被别的思绪所覆盖，明天的魔药课得提前预习，还有那本与建筑魔法有关的书还没看完。

对于一个拉文克劳来说，探索知识的时间总是不够的。

而时间，正是她选择这条非常规路径回宿舍的重要原因。

当两年前，她初入霍格沃茨，对需要回答鹰状的青铜门环的问题才能进入公共休息室的感觉无比着迷。

这也太拉文克劳了，她当时想，这完美体现了学院对智慧与思辨的推崇。

然而，新鲜感很快被现实磨平。

当你经过一天的学习，在楼梯反复上下后，她的脑子、身体都只想尽快接触到柔软的枕头，而在那时，青铜门环却可能向你抛出诸如“改变过去与塑造未来，哪个更需要勇气”，或者什么“先有生，还是先有死”之类的问题。

这很有趣，真的，但还是先让她死一死吧。

你需要调动残余的脑细胞来回答它，至少得自圆其说，如果青铜门环对你的回答不满意，你还会被拒之门外，直到下一个人回答出来才会打开门。

更别说距离了。

拉文克劳塔楼什么都好，就是太远了。无论是去大堂吃饭，还是去上大部分位于城堡主楼或地下室的课程，拉文克劳的学生总是不知疲倦地行走在霍格沃茨最长的道路上。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吃饭。

试想一下，当你饿了，你需要穿越长长的楼梯和长长的走廊才能抵达大堂吃饭。

干饭人在悲鸣，干饭人在痛哭。

于是，在二年级的时候，她发现了这条捷径。

从公共休息室的一个僻静角落出发，沿着一段狭窄、昏暗的石阶，走上去，拐个弯就能遇到一扇被锁住的老旧木门，用“阿拉霍洞开”就能轻松打开（这让她怀疑是不是某位拉文克劳前辈故意留下来的后门），推开门就是塔楼顶端的观星平台。

只要能从外面抵达这个天台，就能完美避开门口青铜门环的提问。

她将自己的扫帚藏在城堡下方一片茂密且无人打理的灌木丛中。为了防止这小小的违规行为被教授们或者费尔奇发现，她埋头苦练了一番高年级才会接触的幻身咒。

现在她可以悄无声息地出发，隐去身影地归来。

今晚，她也正是这么做的。或者说，在遇到哈利波特之前，她原本一切顺利。

她轻盈地降落在天台上，解除幻身咒后，走向那扇木门。

“今晚的门环问题是‘凤凰与火，先有哪个’，我猜你大概没兴趣再思考这个，卡希尔？”

莫妮卡吓了一跳，佩内洛·克里瓦特从阴影处走出来，手里也拿着一把扫帚。

佩内洛脸上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笑容。

“一点也不，我的大脑再也挤不出一滴智慧来应付青铜门环了。”

“理解。”佩内洛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快进去吧，外面挺冷的。”

莫妮卡感激地笑了笑，这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在拉文克劳这条飞行通道算是半公开的秘密。大家在天台相遇时，往往只是交换一个默契的眼神，或者一句关于门环问题的调侃，从不多言。

这是一种基于实用主义智慧的共谋。

毕竟，没办法嘛，谁让他们塔楼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