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地奇球场上,寥落的阴天,观众席上一片困倦的沉默。格兰芬多们正在训练。罗恩·韦斯莱缩着身子,扫帚歪歪扭扭地升了上去,他对面的考麦克正得意洋洋地对着场下的几个女孩挥手。哈利站在场地中央,手中拿着游走球,抬起头扯着喉咙重复他刚才说的规矩。
赫敏捧着书坐在一旁,她看起来不专心,总是抬头往球场瞥去。
白鹤拢了拢裙摆,悠悠走到她身边坐下。
“噢,白鹤教授。”赫敏有些惊诧,仍然风度翩翩地同她打了个招呼。
“怎么样,你觉得谁会赢?”白鹤笑笑,转头看向场中,罗恩滑稽地用头将球顶了回去。
闻言,赫敏看起来有些局促,她的指尖攀爬着书页,咬着嘴唇沉吟,见白鹤扭头含笑瞧她,好似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低下头拨弄纸张一角。她喃喃道:“罗恩这个笨蛋……”
“罗恩?”,白鹤挑起眉毛,继续往场中看去,游走球在空中飞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罗恩伸出脚踢中,动作还是那么诙谐,“说的也是,你们是最好的朋友。”
赫敏跟着她的视线一起望向罗恩,眼中的情绪懵懂复杂,见罗恩得分时,还是会心一笑,为他鼓掌。可惜,她才刚放下手掌,罗恩就从扫帚上滑落,勉强扯住了长棍顶端,才翻身爬了上去。
“这个笨蛋!”赫敏最后还是狠狠骂了一声。
新一季魁地奇比赛结束,格兰芬多大获全胜,庆功宴开到很晚,众人的笑声几乎震得整座城堡都在震动。
天文台上,一个暗色的身影沉默地倚在栏杆上。德拉科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若是不在这里忍受夜雪的寒凉,他不知道该怎么样麻痹自己精神上的痛苦。
左臂上,黑魔标记如一尾毒蛇正贴着他的皮肤缓缓游移,那冰凉的触感让人忍不住发颤。灰蓝色的眼眸抬起看向漆黑的天幕,已经很晚了,已经过去很久了,为什么还没有看到黎明?为什么这天怎么也亮不起来。他被淹没在无尽的孤独和黑暗里,怀揣着一个恶毒的使命——杀死邓布利多。
这是黑魔王对卢修斯的惩戒,也是他对马尔福家族的羞辱。尊贵的小马尔福少爷长到现在从来只有他羞辱别人的份,终于这一次轮到他自己了,和这份侮辱比起来,他从前的顽劣几乎可以称作可爱,毕竟黑魔王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无论他是否能完成任务。
“德拉科。”
不知站了多久,背后的声音响起时,黑夜终于褪去,在东方展露出一线白色的微光,德拉科回头看去,是白鹤在叫他。
女孩穿着雪白的衣裙,宽阔的袍角在寒风里猎猎作响,她慢慢走近,面上的神色永远是那么恬静、从容,翠绿色的眼睛仿佛庄园春日的湖泊,让他想起曾经和熙的春风。
“什么事?”德拉科问。
“我做了个噩梦。”白鹤回答。
“怎么,又梦到长翅膀的巨大虫子要吃你?”德拉科轻嗤一声。
“…我梦到你走了。”白鹤走来也靠在栏杆上,她的侧脸迎着晨光被照亮,吸引着德拉科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驻,流连。
“德拉科,这段时间你一直心不在焉,而那个人…他一定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我在梦里看见他对你使用钻心咒,我还看见……”绿眼珠里流露出惊恐的神色,“我看见你离开了霍格沃兹,没有人能再找到你,你消失了,我想要去找你,可是怎么也找不到,我去了很多地方,可到处都是食死徒,我很害怕你是不是——”
“你在诅咒我吗?”德拉科沉默片刻,冷冷出声打断。
“我只是担心你。”白鹤回过头,对上他的视线。
视线交汇时,德拉科下意识错开眼神,不敢再看她。虽然事态还没有到她梦里的那样严重,但德拉科知道,这不是没可能发生的,而如果他真的发生不测,白鹤…你该怎么办?
一阵心悸,如果这噩梦成真,白鹤会为了他四处奔走,如果她被食死徒逮到,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
这么久以来,他已经习惯白鹤在他身边,习惯依赖她,享受她的关心,也沉溺于她的各种调侃,德拉科羞于承认某些酝酿已久的感情,但他至少可以坦诚地说,他不希望白鹤受到伤害。
“你真的会来找我?看见食死徒恐怕你就先吓晕了吧。”他开口,嗓音有些干涩。
“我会,因为……”白鹤突然有些哽住,“因为我不想看到你受伤害,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德拉科却突然有点想笑,并不是他擅长的嘲笑,也不是礼貌性的甜蜜假笑,只是他突然觉得心情没那么阴郁了,因为白鹤说,他是重要的人。
“我知道,你别瞎操心了。”最后他说。
黎明的光也渐渐照在他身上,将一头金发涂抹得潋滟十分,身体也逐渐感受到暖意,可是另一种情绪在他心中陡然升起,这情绪带来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如果白鹤一直在他身边,总有一天他会给她带来危险,伏地魔要玩弄马尔福家族,是不介意再多杀一个人的。
德拉科刚得到宽慰的心,再一次跌落谷底。
圣诞舞会上,觥筹交错,白鹤站在纱幔旁小口戳饮着柠檬杜松子酒,而德拉科——五分钟前去厕所了。
“欢迎你来,白小姐。”霍拉斯经过时,停下来和白鹤打了个招呼,但他的面色并不是很好看,“我并不知道你和马尔福走得那么近,说实话,他资质不错,但我并没有看中他,因为……”
“因为他父亲的事,我了解,霍拉斯教授,但我和小马尔福先生认识很久了,他是我的…朋友,现在也是我的学生,而且他对学业很努力,在变形课上成绩也不错,我还是相信他。”白鹤说道。
“也许你对某些朋友太包容了一些,当然我不是说包容的品质不好,但实际的情况还是需要因人而异。”霍拉斯说,“今晚的餐点还不错吧?希望你喜欢。”
白鹤微笑着点点头,打算和对方碰个杯,却被突然的一阵嘈杂吸引了注意力。
费尔奇揪着德拉科来到霍拉斯面前:“这小子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他是跟我来的,霍拉斯教授说过每个人都可以邀请一位朋友来,费尔奇先生,你…”白鹤站出来要解救德拉科,却被一个蝙蝠般的黑影抢先一步。
斯内普冷冷看了她一眼,随即带走了面色苍白的德拉科。
暗角,他又一次站在暗角里了。
脊背贴靠冷墙,窒息的感觉再一次翻涌,冷白的月光透进来,照不亮他的头顶。德拉科烦躁地扯了扯领带,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被凉薄的空气灌了满肺,呛了一下,随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只有力的手一把掰过他的肩膀,将他逼进角落的缝隙里。斯内普巨大的黑袍跟着动作摇摆起来,又在他头顶叠了一层暗色。
“你最好别逞能。”,斯内普柔滑阴凉的声调混在夜风里,滑进他耳中,“我答应过你母亲要帮助你。”
“谁需要你的帮助?他选择了我!这是我的时刻!”德拉科的怒气陡然膨胀,他扯下肩头的手,低吼道。
斯内普皱眉看着他,轻声开口:“她知道,对吗?”
沉默片刻,德拉科摇了摇头,他闭眼抹了把脸,重新挺直脊梁,除却被弄散几缕的鬓发,他又变成了那个贵族公子。
“希望如此。”斯内普高深莫测地看着他。
“如果你真的想帮我,就别再管我的事,至于她,没有必要掺和进来。”德拉科沉默半晌,最后只能这么说道。
斯内普乜了他一眼,上下细细打量他一番,惊觉这个男孩已经长得这样高了。他也有了藏在心里的人,他也开始沾染尘世的灰。他苍白如今晚的娥眉月,可是身形已逐渐成长,拥有开阔的肩膀和笔挺的脊梁。
“我和你母亲赌了咒,你最好学乖一点,或者真正做点能证明自己的事。”斯内普缓缓说道。
“少管我。”男孩敷衍过后,转身离去了。
云开雾散,月色铺在雪色之上,雕枭低鸣带来信笺,普蓝色的夜幕流淌着粼粼水光,德拉科伸手让猛禽停在自己的肘弯上,他侧首如玉,展信听到她的声音。无论是面前的这条长廊,还是未来的前路,皆是一片迷茫的黑暗,但是他回头能看见那只鹤亭立敛羽,静静望着他,这样就很好,因为有她,所以他可以不那么地害怕,可以坦然走进血色深渊,当所有光芒都被剥落侵蚀,只有她坚强顽固地留了下来。
“尊贵的小马尔福先生,我带了黄油啤酒,已经放在斯莱特林休息室,虽然您并不是爱吃甜食的小孩子,但我认为睡前吃点甜的有助于大人的睡眠。”
只是这样就够了,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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