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流在火车过道里摩擦,窗帘被风扬起,像巨大的白色帐篷。阳光钻石般闪耀,以特定的斜角照进车窗。
薇诺娜转过头,对身后人说:“你能相信这是最后一年了吗?”
清·张相当平静:“我已经开始想念霍格沃茨了。”
级长会议刚刚结束。他们先后走进某个隔间,受到朋友们懒洋洋的欢迎。清坐在路易莎·艾博身侧:“你猜新任的学生会主席是谁?”
“弗林特?”——他摇摇头。
“贝蒂·泽勒?”
“是不是弗兰克·隆巴顿?”
清·张点头:“还有艾丽斯·杜克。”
“哦——他们是很可爱的一对,”安娜语气一转,“我很遗憾邓布利多没选你们,真不懂他的想法。”
六年全勤,从没被扣分(或者说,从没被抓到),十二个O——这当然不是薇诺娜了,她只有8个O和一个E——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清·张会成为本届男生学生会主席。他以一种特有的谦逊说道:“现在是非常时期,隆巴顿更有处理危机的能力。”
窗外掠过大片焦黄色的原野,像是一块被烤糊的水果派。薇诺娜把眼神转向清:“你把它描述得像是在上战场。”
“那些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搞出来的不就是小型战争吗?”
她坐得端正了些:“我从来就没指望自己被选中——说实话,我的成绩不够好,还在私下违反过校规;但我不明白校长为什么要选择两个格兰芬多。你说现在是非常时期,但他不能不考虑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据我所知,很多人都对血统歧视没兴趣。”
“因为更极端的势力已经成型了。”清停顿了一下,正在组织语言。
“这不只是普通的校园。如果他需要打赢这场战争的话,他需要更…更忠实的帮手。你还记得穆尔塞伯和麦克尼尔吗?我们不可能一直这样解决问题。”
如果说她在拉文克劳学到了什么——包容。薇诺娜拆开一颗巧克力,把话题转向假期。安娜对清挑眉:“你们看到莱姆斯了吗?”——薇诺娜差点就捂住她的嘴了。
“见到了。他还特意帮我们留了两个位置。薇诺娜一直和他坐在一起。”
她瞪着清,不敢相信这就是几分钟前分析局势的正经学生。好学生补充道:“他给了她一盒巧克力。”
她没理会大家的起哄,被迫和他们分享了那盒礼物。
开学后,她意识到时间原来流逝得如此之快。分属于不同学院的不同年级,她和莱姆斯在一起的时间只有短暂的课间、午后和宵禁前。他们只来得及躲在角落接吻,有时莱姆斯会在她口袋里偷放一颗巧克力。
剩余时间里,薇诺娜只好含着苦涩的甜蜜,忍受胃里野猫般的抓挠。
在熬过了作业、魁地奇训练和第一次月圆后,他们难得拥有了一整个午后。
霍格沃茨浸泡在大雨里,窗外变成阴冷的绿,人仿佛在和鱼呼吸相同的空气。薇诺娜站在书架后,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莱姆斯垂着头,阴影覆盖了下半张脸:“书上说,信仰者在失败中获得了胜利。”
“什么?”她嗅到纸张陈腐的气味。
他合上书摇头:“我根本就没看懂。”
谁又能看懂呢?他们躲在图书馆最冷清的角落,身后是占卜类分区。阳光被潮湿稀释了大半,又被一排排书架阻拦。太远了,书架间的距离还是太远了。她盯着对面——他的蓝眼睛藏在《天体轨迹大事记》和《远东占星基本法》之间。
两双眼睛靠近了。他们在潮湿中接吻,他反复碾过她的唇瓣,仿佛青苔即将覆上那玫瑰般艳丽的双唇。吻痕渐渐滑落,他描摹着她洁白的颈窝:“你换香水了。”
“你喜欢吗?”一只蓝色的小鸟在她胸腔雀跃。
花香混合图书馆的油墨味,挥发出圆润透明的质地。他的声音很轻:“喜欢啊。玫瑰香很适合你。”
她仰头献上塞壬的吻。分开后,薇诺娜气喘吁吁地靠在书架上,脊骨被木板膈得生疼。大脑微微缺氧,四肢发沉。
莱姆斯适时递出巫师袍。她干脆坐在地上,用黑袍罩住短裙下的双腿。
他曲腿坐在她对面,眼神一亮:“一定有人放错了——”他抽出一本书,烫金字样“未知的非灵体生物”散发光泽。
“你的专业。”她调侃道,想起自己唯一的E,心脏又落回胃里。
他颇不好意思地笑了,眼神不自然地看向书脊。薇诺娜认为这是个值得长谈的机会:“…我决定毕业后成为一名治疗师。弗利维说我适合干这个。”
“我想象得到…治疗师薇诺娜·莱斯利,你穿着绿色的袍子。”他犹豫许久,还是问了出来,“那研究魔药呢?”
“个人爱好。”她耸耸肩,“就和天文学一样。你刚才是怎么说的来着:在失败中获得胜利。”
他安静地望着她,又想起那些在肩上灼烧的泪痕。阴冷蔓延到地板之上。
“莱姆斯,”她把这个单词念得格外婉转,“你毕业之后想去做什么?”
“战争。我要去参加战争。伏地魔必须要被阻止。”
她被他的态度吓到了,片刻后才开口:“……你很勇敢。”
“你是不是不喜——”
“不,当然不是。”她连忙辩解,“我只是没考虑到战争。在我的设想里——如果现在是和平年代——你会成为一个黑魔法防御术专家。”
这次愣住的人轮到莱姆斯了。他语无伦次:“但是…我不觉得能成功…我毕竟是个,你明白的。”
“但你多擅长黑魔法防御课啊,你甚至能帮我修改七年级的论文。”她睁大双眼,“而且你这么喜欢研究它。谁会在乎那个毛茸茸的小问题呢?”
他猜有很多人。可莱姆斯只是沉默地看着她,薇诺娜身上总有种奇妙的魔力,她喜欢以最理想的角度期待那些她在乎的人。无论是清·张、安娜还是他,都被她共情的触角卷了进来,仿佛他们的人生本来就铺满了理想色彩。尽管她已经屈从于现实,她还是不想放弃他们。
“你在笑什么?”薇诺娜感觉自己说错了话。他俯过身,亲昵地吻着她的嘴角。
她靠在他肩膀上,与坚硬的骨头对峙——就在十五英寸外,另一颗心脏正和她同频颤抖。
“一旦战争结束了,我就去当治疗师,我觉得那个绿袍子还挺好看的;你可以在野外找到各种生物,把它们带回家研究;我不想要小孩,我们可以成为安娜的孩子的教父母——如果她有小孩的话…”
“等到满月了,我就去附近的森林里变身。”
“那时狼毒药剂就成功了,我会给你熬药水。我们可以一起看月亮。”
她望着高耸的天花板,仿佛自己即将漂浮起来,光亮触手可及。
为了前景,薇诺娜不得不把自己的黑魔法防御成绩维持在E——最好是O。她暗自放弃了天文学,加倍努力投入学习(仿佛N.E.W.T.s学习还不够可怕一样)。
刚开学一个月,她和朋友们就陷入了令人焦头烂额的复习。数不清的论文和练习几乎挤压了全部时间。
就连她的生日也在繁忙中草草了事。莱姆斯带着她和朋友们进入了厨房。在五个巫师和一百多个家养小精灵的注视下,她吹灭了蜡烛。度过了有史以来最简单也最吵闹的生日派对。
“我很喜欢。”她欣赏着莱姆斯送的礼物——一个紫水晶材质的水杯,任何倒进杯中的液体都能被转化成冰沙。
他牵着她的另一只手,两人踩在宵禁的边缘徘徊。路过告示栏时,薇诺娜得到了生日的最后一个好消息——霍格莫德日就在本周六。
当天上午,她怀着久违的喜悦踏入帕笛芙茶馆。门铃发出一阵脆响,莱姆斯打量着四周。
茶馆面积很小,雾气腾腾,轻薄的描花瓷杯堆叠在橱窗里。帕笛芙夫人用粉红色和蕾丝褶边建构了这个小天地,使其成为洛可可风格的延续。
他们坐在角落的小圆桌旁。门口又响起铃铛声。
莱姆斯凝视着她兴奋的红晕:“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
“你喜欢吗?”
“还可以…这是你在霍格莫德最喜欢的店吗?”
她点点头:“我喜欢粉色。”
他仿佛跳进了兔子洞:“你从来都不穿粉色啊。”
她捂住嘴大笑:“因为粉色和黑头发不搭啊。你从来没注意过吗?”
他蓝色的眼睛流出不可置信。为什么女孩的世界总是这么复杂?粉色和黑发不相衬,甜食会破坏皮肤,不能当众喝感冒药…帕笛芙夫人端上了两杯咖啡,薇诺娜给自己加了一颗方糖。
趁店主转身时,她眨眨眼:“我的卧室也是粉色的。”
出于某种不得体的联想,他的胃里泛起焦灼。薇诺娜的眼睛异常明亮,眨动时像春天飘零的桃花瓣。他越靠越近,终点是一个含糖的吻。
灼热在她唇边经久不散。为了掩饰,薇诺娜喝了一口茶水,把目光放在热闹的茶馆上空。
“在情人节的时候,”她的语气里充满怀念,“圆桌上方会飞翔着金色的小天使,它们会向人们撒纸屑——还挺烦人的,茶杯里也会飘满彩纸。”
他轻声说:“我们可以明年情人节再来。”
“好啊。我真的在帕笛芙浪费了很多时间。”她低下头,试图回忆手里的瓷杯是在何时换新的,“帕笛芙夫人应该给我打折。”
莱姆斯扭过头,看向阴沉的窗外。
她皱起眉,但接着就被铃声吸引——进来的是华纳·扎比尼和一个漂亮的黑人女孩。女孩的直发闪着柔腻的光泽,顺从地缠绕在一根白丝带上。
薇诺娜着迷地盯着那头完美的秀发,直到女孩转过头,棕色肌肤神秘而诱人——是卡茜·莱斯特兰奇。
她甜美地同薇诺娜问好。后者收回目光,感觉自己的胃被丝带绕成了几截*。
*灵感来自娅娅歌词“Like ribbons in your hair My stomach's all in knots.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漂浮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