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米尼斯将手杖靠墙安置好，有些忐忑地坐了下来。

他本就目不能视，脑海中的景象全靠魔力媒触反馈给自己，其它感官自然而然对外界的动静格外敏感。

他努力下压着右手，将袖子里发红光的魔杖遮掩起来。

在这么多麻瓜面前违反保密法，对遵纪守法的奥米尼斯来说，实在过于刺激了。

但是他的小动作遭到了若有若无的投视。

奥米尼斯总觉得对面人好似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他假装镇定地坐下后，便聆听着对面细细的咀嚼声，以及在服务生上菜时轻声回复的法语——Merci（谢谢）。

就在奥米尼斯还在思考对面到底是英国人还是法国人的时候，骤然陌生的气息靠近——有人便自己伸手。这一突兀的举动，骇得他轻微抖动了肩膀，脸上的排斥愈发溢出了。

这让准备整理和擦拭餐具的服务生惊吓在场，生怕自己做了不该做的，惹得这位年轻绅士不满了。

克曼德特瞥了一眼跟兔子一样应激的浅发巫师，朝那名服务生招手，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话。

那服务生如释重负，感激地看了一眼克曼德特，便飞也似的跑后厨去了。

“请问您是法国人吗？”奥米尼斯磕磕绊绊地用法语问道，不善言辞的他连开场白都尴尬极了。

克曼德特好整以暇地看向他，开口还是流利的英语：“不是，其实我是挪威人。”说到最后，尾音愉快上扬。

奥米尼斯哑住，狼狈地下意识收缩右手，却不料带到了手旁的银器，碰撞声清脆，却不像沉闷的肢体接触声，显然袖子里藏着什么东西。感受到魔杖下滑了一段卡在肘部，奥米尼斯一下明白了什么是捉襟见肘。

他仓促抬头“看”向克曼德特，却发现那边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这场小闹剧，只是认真地跟盘中美食战斗。

“这间餐厅比想得安逸。”

打破沉默的是克曼德特不动声色的闲聊。

克曼德特优雅地切割着刚端上的热气腾腾的主菜，感受红葡萄酒独特的发酵风味，在鼻腔间若隐若现地萦绕，问道：“您说是么？”

“唔。您说得没错。”奥米尼斯含糊一声应和道，说话间悄悄移动着右手，心中有些感激对面主动打破餐桌上蔓延的尴尬。

与这么多麻瓜一起吃饭，对于奥米尼斯来说是一种陌生又新鲜的体验。虽然他总认为自己是巫师里对麻瓜有充沛同理心的异类，但是依旧对麻瓜们有改不掉的刻板印象。

可现在他们却如此鲜活地载笑载言地在他面前交谈吃饭，仿佛此时正是人生最幸福的时刻。

或许冈特老宅里因不可饶恕咒的折磨，麻瓜们痛苦嘶吼求饶的景象，才是自己的幻觉。

奥米尼斯又不住审视起眼前优雅谦逊的少年，似乎他天生就有种令人亲近的魅力，只要坐在那里所有人自然会被他吸引，簇拥在他身畔。

就如同希腊神话里的墨菲斯，善于引诱他人。只不过奥米尼斯对此暂时还未察觉，只是对这个相貌清俊的同龄人有着不错的第一印象。

“先生，餐前甜点——‘天鹅钓鱼’。请慢用。”

服务生端来了一盏散发蜜桃香草味的冰淇淋，轻放在奥米尼斯面前的餐盘上。

——被雕成天鹅状的冰块放在敞口水晶杯的正中央，那羽翼分明的翅膀中间放了两团浇上粉色蜜浆的雪白色冰淇淋。

“不好意思，我……”

“因为不确定您能不能喝酒，所以我就擅作主张为您点了这支甜点。还望不要嫌弃，愿您度过愉快的今夜。”

奥米尼斯吃惊地望向克曼德特，表情忸怩地沉默了一会，慎重道：“劳您费心了。我叫奥米尼斯·冈特，不知是否有幸与您结识？”

冈特这个姓氏也许对于麻瓜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既不是皇室成员也不是侯爵贵族。

但是这在魔法界却意义非凡。

霍格沃茨四大创始人之一，萨拉查·斯莱特林的直系后裔，正是姓冈特。

克曼德特假装不懂一般，恬淡轻笑：“冈特先生，这只是一道甜点而已。”

接着他率先伸出右手，“我叫克曼德特·沃尔松格，很高兴认识你。”

奥米尼斯赶忙伸手握住递来的友善之手。

没想到在这么尴尬的情景下，竟然还能遇到如此通情达理的人。他想。

克曼德特继续有意无意道：“四季农庄的红酒烩鸡做得十分地道，哪怕卡莱姆在世，品尝过后怕也是挑不出错来。”

奥米尼斯并不知道卡莱姆是谁，于是他只能含住一大勺最爱的甜食，来掩饰自己的“无知”。

“我十分推荐出自他手的‘梅尔芭蜜桃’。淡淡的白葡萄酒风味，加上覆盆子、蜜桃和香草冰淇淋，比起艾斯可非的‘天鹅钓鱼’，甜度虽然会下降，但是口感更丰富多层。”克曼德特手中稳稳操着刀叉，侃侃而谈，“奥米尼斯你有兴趣尝试一下吗？”

在麻瓜研究学上成绩斐然的奥米尼斯，曾以为自己足够了解麻瓜世界，但是克曼德特那一串话，直说得他不知道怎么去接。

最后他只能遵从嗜甜的本心：“麻烦你了。”

克曼德特替奥米尼斯在餐后甜点上追加了一份梅尔芭蜜桃，而奥米尼斯也终于在菜单上选了一道经典的白葡萄酒香煎牛排套餐，准备填饱饥肠辘辘的自己。

那一顿晚饭，一开始两人只是彼此就饭菜可口度进行交流。但是到了后面，善于察言观色的克曼德特渐渐主导了话题，最后甚至自然引到奥米尼斯的身上。

“奥米尼斯，我觉得一位合格的英国绅士就应该拥有一把足够亮眼的手杖。”

“手杖确实是彰显身份的标识。”

“而且原材料的选取也有极大的学问在里面。其中坚硬稀有的蛇纹木，则是不二之选。”

“啊……蛇纹木吗？”

“奥米尼斯你拥有一把举世皆珍的手杖。”克曼德特适当地流露羡慕。

奥米尼斯听完却情绪低沉起来，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它是我最珍贵的亲人送的。而我很想念她。”

“她一定是一位令人尊敬的淑女。”

“淑女吗？”奥米尼斯笑了起来，“我想她更是一位勇敢的女士。”

“方便与我说说她吗？”

“她是我的姑姑。没有她，也许你现在根本看不到我。”奥米尼斯语气飘忽，不久便陷入沉思，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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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奥米尼斯奇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