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米尼斯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懦夫。从小到大,他都在回避问题,逃避冲突,用沉默和退让掩盖内心的挣扎。
而最近发生的关于克莱尔的事,更像是一面镜子,残酷地照出他内心的真相。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仅是个懦夫,还是个帮凶。表面上他站在所谓的理智与中立里,其实只是在纵容、在冷眼旁观,某种程度上这比直接犯罪还要可怕。
看来他的确继承了斯莱特林的血脉,终究也是扭曲的。他没有资格自诩清醒。他的内心,与他那些令人厌恶的家人,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更加虚伪。
现在,看到姗姗来迟的塞巴斯蒂安,奥米尼斯后知后觉地开始痛恨自己昨天晚上的逃避——他把一个不稳定的塞巴斯蒂安留给了克莱尔。
奥米尼斯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答应过我的话你忘了吗?你说你不会在那过夜的。”
塞巴斯蒂安心情很好,笑着解释:“昨天比较特殊,我们闹得太晚了。”
教室前方,课前例行的决斗正在进行,兰德尔正与埃弗雷特激烈交锋。咒语在空中炸裂,火星四溅,护盾在半空中闪出耀眼的蓝光。
“很不错嘛,普鲁韦特。”塞巴斯蒂安笑着点评,“比之前进步很大,你的石化咒精准多了。”
兰德尔正巧在那一刻侧身躲开埃弗雷特甩出的缴械咒,回头朝他翻了个白眼:“别光顾着聊天,有本事你上来。”
趁着他们动静越来越大,塞巴斯蒂安多解释了几句,“放轻松,她受伤那么严重,我不会做什么的。”
说着,他还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腰:“她现在可越来越暴力了,早上居然直接把我从床上踢下去。你说,这像话吗?”
塞巴斯蒂安满不在乎的样子,让奥米尼斯的脸色越发阴沉。
就在这时,传来一声嚣张的大喊。
“萨鲁,你怕了吗?”兰德尔已经击败了埃弗雷特,意气风发地朝塞巴斯蒂安挑衅。他甚至朝坐在下面的女友卡米拉抛了个飞吻,引来一阵起哄。
“你总是不长记性啊。”塞巴斯蒂安说着,慢悠悠地抽出魔杖,声音带着轻松的调侃,“那我今天就再教你一课。”
离开前,他偏过头,低声对奥米尼斯说:“我们课后再好好谈谈,行吗?”
没过多久,塞巴斯蒂安就得意洋洋地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他不出所料地赢了。
兰德尔一边郁闷地摇头,一边揉着被击中的手腕,显然还不甘心。但卡米拉凑过去给了他一个吻,他立刻满血复活,“萨鲁,你确实厉害,你真的应该去参加全英巫师决斗大赛。”
“等我成年之后再说吧。”塞巴斯蒂安随口应付了一句,语气轻快,心里却微微有些不爽。克莱尔从来没有当众亲吻过他。
这节课的主题是关于摄魂怪的。
赫卡特教授走上讲台,神情严肃:“摄魂怪最早出现在十三世纪的威尔士边境,最初被认为是一种诅咒的具现。它们以人类的幸福为食,能够吸取记忆与灵魂,被认为是魔法世界中最可怕的生物之一……”
塞巴斯蒂安听得津津有味,嘴角微扬,悄声侧头对奥米尼斯说:“克莱尔肯定会喜欢这节课,她对摄魂怪一直很感兴趣。”
与大多数因缺乏实操而显得有些无聊的学生不同,塞巴斯蒂安全程神采奕奕,非常专注。
“有没有能控制它们的咒语?”他突然举手发问,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我是说,能困住它们、抓住它们之类的咒语。”
加里斯立刻兴奋地附和:“好主意啊!说不定它们还是很好的魔药材料!”他说着,满脸期待地看向讲台。
赫卡特教授不动声色地打断了他的畅想:“据我所知,目前并没有控制摄魂怪的已知魔咒。守护神咒是为数不多能有效驱散它们的方法。但要记住——那是防御,不是捕捉。”
她看向塞巴斯蒂安,略带试探:“你为什么会想抓住它们?”
塞巴斯蒂安耸了耸肩,笑着说:“因为我女朋友对它们感兴趣。如果我能抓一只送她,她肯定会很开心。”
教室里顿时爆发出一片哄笑和起哄声。
“哇,塞巴斯蒂安,你分错院了吧,你应该是个格兰芬多!”有人大声调侃。
后排的格蕾丝重重的点头。
旁边的埃弗雷特瑟缩着身子,转头颤声问伊梅尔达:“你也……对摄魂怪感兴趣吗?”
伊梅尔达翻了个白眼,冷哼道:“我唯一感兴趣的神奇生物是金飞侠。你要是真能抓到它们,我会去阿兹卡班看望你的。”
赫卡特教授无奈地扶了扶额,再三叮嘱自己的得意门生不要无脑尝试危险行为。她忽然感到一种久违的疲惫,她终究是老了,已经跟不上年轻人的“浪漫”思路了。
现在的情侣,居然开始考虑送“摄魂怪”当礼物了。
课堂的气氛出奇地活跃,学生们笑作一团,仿佛摄魂怪不过是复活节的装饰品,而非吞噬灵魂的黑暗生物。
熟悉克莱尔的朋友们也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他们都以为——他们俩和好了。
娜娜和克雷西达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相同的疑惑。虽然事情的发展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她们也由衷地为朋友感到高兴。毕竟,她们都知道,克莱尔有多喜欢塞巴斯蒂安。
奥米尼斯冷眼看着塞巴斯蒂安表演。他在众人面前就像一个钟情女友、鲁莽又天真的笨蛋。但是谁又知道他的女朋友正被他关在密室里呢。
教授们和朋友们以为她请假回家;而她的家人则以为她在学校上课。没有人觉得不对劲,没有人意识到——她已经消失好几天了。
多么可怕。
下课铃刚响起,塞巴斯蒂安就催促奥米尼斯快点收拾,赶紧去吃饭。
今天已经没什么重要课程了,什么魔法理论、魔咒课的,全都是浪费时间。整整一下午,塞巴斯蒂安都打算用来陪伴克莱尔。
他的步伐轻快得近乎雀跃,带着掩不住的兴奋与迫不及待。
“我也要去看她。”奥米尼斯终于开口,语气平静,带着一种迟来的决心。
塞巴斯蒂安的脚步明显一顿,但他很快恢复如常,声音柔和得恰到好处:“当然。她肯定很想见你,她……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奥米尼斯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中原本即将成型的坚定,被塞巴斯蒂安一句模糊的“问题”轻轻扰乱了,他又有一点退缩。
走廊上人声鼎沸,学生们嘻笑打闹,涌向礼堂。塞巴斯蒂安随手施了一个屏蔽咒,把喧闹隔绝在外。他停住脚步,语气忽然压低了一些,带着一丝郁结:“你得好好劝劝她,别再去做什么试炼了。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她去送死。”
顿了顿,他似是无意地补充:“你知道吗?她告诉我,她还有两个试炼必须完成。”
那一瞬间,奥米尼斯整个人僵住了。他脸色刷地变白,胸口像被人猛地击中,脚下几乎站不稳。
他转身就要往回走。却被塞巴斯蒂安一把拽住。
“先吃饭。我们还得给她带点吃的。她现在还在恢复期,不能空着肚子。”
奥米尼斯的身体僵了片刻,最终还是顺从地跟着去了礼堂。他坐在长桌前,像往常一样低头吃饭,却发现自己根本咽不下任何东西。
耳边是熟悉的喧闹:有人说今天的牛肉派特别香,有人讨论俱乐部的排练计划,还有人激动地聊起假期准备去法国或意大利的旅行。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那么鲜活——热闹、欢快、有生命力。
可对奥米尼斯而言,这一切仿佛都蒙上了一层灰。他听不真切,也听不进去。他的意识像被困在一间缓缓下沉的密室里,墙壁在收紧,空气越来越稀薄。
脑海里只剩下那句轻飘飘的提醒:“她还有两个试炼必须完成。”
两个试炼。
克莱尔不会停下。
她会继续前进。
她会死。
这个念头在他脑中不断回响、膨胀、撕裂。
他闭上眼,想到那个倔强又聪明的女孩,死在某个没有人知道的角落,连尸体都无法找到。那种绝望让他几乎发疯。
他低声喃喃:“不能让她去……如果她非要去,就别让她出去。”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坏掉了。控制、囚禁、剥夺自由——那不是他最厌恶的行为吗?可此刻,他竟然无法找到别的办法。
就在这时,礼堂另一侧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伍德兄妹正在空地上跳舞,为自己的俱乐部做宣传。有人议论,有人吹口哨,场面热闹非凡,掌声一阵高过一阵。
塞巴斯蒂安一边看着热闹场景,一边转头问奥米尼斯:“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奥米尼斯摇了摇头,拿起刀叉,机械地切下一小块肉排。
塞巴斯蒂安看着他那副沉默压抑的模样,嘴角缓缓扬起一抹极浅的笑。
克莱尔怎么也没想到,再次见到奥米尼斯,迎接她的竟是一场彻底的爆发。
他一进地穴就怒气冲冲地走近,带着让人颤抖的压迫感。他的一字一句都是吼出来的,咬字清晰又失控,像是在极力维持理智。
克莱尔被他劈头盖脸的怒意吓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默默掉下眼泪。
“说!你还要去做什么试炼?还打算瞒我们多久?你说啊!”
“可是……”她颤声辩解,“只有我能看到,我必须完成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奥米尼斯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魔法界靠你一个小姑娘拯救?小说看多了是不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自信?”
他语速越来越快,像是积压多日的情绪全部翻涌出来:“你有没有想过,当我们找不到你的时候,那种绝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的死在某个地方,我们连尸体都找不到!连给你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他声音一顿,像卡在喉咙里的悲鸣强行被压成了利刃:“你以为牺牲自己就伟大?你以为你这样,我们就会感激你?”
克莱尔浑身一震,嘴唇颤抖,终于低声反驳:“我……我没有那样想过,从没有……”她委屈、难堪,心口像被戳穿,“我只是想要保护你们啊......”
塞巴斯蒂安见克莱尔哭得那样可怜,试图打圆场,却也被奥米尼斯一通火力全开的骂了回去,完全插不上话。
气氛一度紧绷得像拉满的琴弦,直到克莱尔抽泣着跑上床,钻进被子不再理人。
最终,塞巴斯蒂安只得强行把情绪还在顶点的奥米尼斯从地穴里拉了出去。
走廊里一片寂静,只剩钟表咔哒作响。
奥米尼斯靠在柱子上,胸膛还在剧烈起伏。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捂住额头,低声叹气。刚才那一通情绪爆发让他精疲力尽——他知道自己说得太狠,但他必须那样说。
他真的不想失去克莱尔,哪怕他们永远只能是朋友。
“有时候我觉得你挺可怕的,”一旁的塞巴斯蒂安拍拍胸口,半是真心半是调侃,“真的,有种……我小时候被我妈骂的感觉。很久以前,有次我把安弄哭了,她就是你这种气势,我现在都还记得。”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咧嘴一笑:“对了,克莱尔也说过,她觉得你训人的时候特别像玛格丽特女士——她说那是一种能让人瞬间闭嘴的压迫感。”
奥米尼斯偏过头,怒气尚未散尽,“你闭嘴吧。”
随即沉声补了一句:“她已经保证过绝不会再擅自冒险了,等她休养好,就让她出来。我盯着你呢,别再乱来。”
因为克莱尔的承诺,奥米尼斯的心终于稍微安定下来。与塞巴斯蒂安这种惯于撒谎掩饰的人不同,克莱尔是个极其守信的姑娘——一旦说出口的事,她一定会做到。
接着,他又开始絮絮叨叨,不厌其烦地嘱咐着塞巴斯蒂安要好好对待女朋友,别总搞冷战,别搞控制那一套,别张嘴就伤人。念叨着念叨着,他只觉得眼前这人真是一堆毛病,改都改不完。
他还顺带提醒:如今这个时代,男巫想找个对象有多难,不是所有人都能幸运的在上学期间找到对象,很多要么和外国巫师结婚,要么干脆与哑炮或麻瓜结婚。
塞巴斯蒂安实在是运气好,偏偏还不知好歹。
“尤其不许你再关着她!”奥米尼斯临走前又瞪了他一眼,估摸着差不多该去上魔咒课了,拂袖而去。
塞巴斯蒂安站在原地,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撇了撇嘴:“我也没打算一直关着她,这怎么可能。”
这当然是谎言。
要不是现实不允许,他是真的想永远把她藏起来,因为外面那些人,根本从未停止过窥伺。
塞巴斯蒂安摸了摸自己的小臂,抽出魔杖,吟唱了长长的一段咒语,“咔哒”一声,机关轻响,地穴的大门缓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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