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地平线上升起寂静的蘑菇云，在夕阳的暖黄色下被照的绚烂。

无声无息地爆炸在遥远的地方。①

连接着海面的线悬分泌出淡蓝色天空的颜色，一点一点靠近边缘而变得深沉起来。

岛屿的一座城堡，上端漂洋着褐色的旗子。

1998年5月2日，伏地魔被哈利波特击败，霍格沃兹之战结束。

白色的阳光照进屋子内，没有拉紧的窗帘照进斜放着的阳光，明媚的覆在花瓶中的白色小花上。

医疗室的床上，金色发丝的女人同一群少年们说笑着。

庞弗雷夫人走过来说，她很幸运，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替她挡住了死咒一样，世界上找不到比她更幸运的人了。

阿德里娅笑了笑，没有说话。

只是没人注意到，她一直带着的那颗珍珠项链也许在大战中掉了吧。

斯内普很忙，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他这个新校长来完成。

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有一个漆黑的身影站在阿德里娅的病床旁良久。

火烧云从天边翻腾起来。顺着草坪外一圈新绿色的树冠，慢慢爬上天空。

只剩下一个被火光烧亮的天空。

那些二三年级的小巫师们似乎很喜欢听她讲故事。她一路从地窖讲到舞会，从舞会讲道天台，从天台讲到圣诞。

大抵有些事情她记不清了，些许是那几天太劳累的缘故，记忆力有些受损。

这几天她睡的格外早，那天晚上，她又看见了那个美人鱼。

——不用感谢我。我也从不做亏本买卖，有些东西你还是要还的。

阿德里娅醒了。

月光照着闪亮的花瓶，反面玻璃上的溃败。

“庞弗雷夫人说阿德里娅最近在恢复期，不能见阳光”

“啊？为什么啊…那我就见不到她金色在阳光下发着光的头发了诶。而且她是不是最近嗓子不太舒服？”

“你这么喜欢金色头发怎么不去喜欢马尔福呀！”

“什么啊！”

阿德里娅觉得自己有些累，精力也不如以前了。中途波特来过几次，他们开着玩笑说，有一次看到斯内普校长在对面的钻石店铺里。

阿德里娅笑了笑，她说

“你教授才不会去那种地方，他只会拿着一大瓶黑色的魔药让我含泪痛喝两大碗”

大战结束的第12天，阿德里娅依然拉着帘子。那些来看她，听她讲故事的小巫师都说，克里克斯小姐越来越喜欢睡觉啦，每一次找她都躺下了诶！

大战结束的第13天，格林拿着一束漂亮的小黄花递给阿德里娅，她跳跃着说。

“阿德里娅阿德里娅！我今天看到魁地奇的奖杯上有你的名字诶！而且还是两个！你什么时候病好了带我骑扫帚嘛？她们说你那会是斯莱特林最优秀的一届！”

阿德里娅接过花，笑着说不是哦，那个时候她还有一个死对头也很厉害。

“那那个人呢？”

那个人啊……

阿德里娅看向被挡在玻璃外的阳光，墙面被贴上黑色的纸，她感觉不到温暖。

罗斯特倒在她面前，像一缕轻飘飘的烟，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风一吹，灰尘一样的散开了。

那个时候的阳光还很大，坐在树下的根系上还有些隔屁股。

巧克力发色一样的男孩半蹲在他面前，笑的与头顶的太阳无异。

栗色的瞳孔里倒影着她用手挡住太阳刺眼光芒，他似乎很高兴，跳跃着语气。

“你会来看我的吧？阿德里娅”

她望着那个男孩被风吹起的格兰芬多袍，金色的太阳与金色的条纹。

风一吹，就散开了。

正午的阳光从玻璃窗户上斜斜地穿透进来。被秘帘挡住紫外线，缓慢得漂浮在成束的光线里。

阿德里娅睁开眼，入目一片白色。

透过帘子，不远处黑色的身影

阿德里娅支起身，与斯内普平齐。

尽管中间一道厚厚的白色纱帘。

斯内普靠在窗户前，风吹起帘子的一角，像个舞者。

他环抱着双臂，墨绿色的袍子在阳光下显现华贵的色差。

他站在这里很久很久，久到脚有些发麻。而他所能看到的，只有那张床上白色帘子隐隐约约深金色的身影。

如阿德里娅一样，那个在帘子外的黑色身影。

“为什么不出来”

半晌，天鹅绒般的声音打破宁静。

“还没好”

阿德里娅咳嗽道，语气有些不自在。

“别骗我”斯内普微微皱起眉“你骗不了我的”

他太熟悉了，接近十一年这么了解一个人。了解到他的一言一行，了解她所以的喜好，甚至知晓她下一句话所说的话。

阿德里娅勾了勾唇，垂下眼。

“教授，也许以前我还可以说，肆意奔跑吧，在这个如野草般野蛮生长的年纪。”

“也许我应该像18岁那年一样，在草坪上拥抱阳光，在扫帚上拥抱青春。在那些枯燥无味的课堂上，撑着脑袋写着一个又一个你的名字”

“你现在依然可以”

“我没有机会了教授”

阿德里娅笑起来，声音带着哽咽。

“我没有那个机会了，我所有的幸运值都用在了遇见你身上，我已经没有幸运了”

“我再也不是那个年纪，所谓的斯莱特林吉祥物了”

“…你在说些什么阿德里娅”

斯内普感觉心脏如同刀片割动的一般，他快步走上前，却被阿德里娅几近崩溃的声音拦住。

“不…不！不要过来！！”

“…求你，别过来”

斯内普停住脚步，帘子的那头，是止不住的啜泣声。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阿德里娅”

他深吸了一口气，握紧的双手像深处黑暗的冰窖。

“我们可以一起面对，我们可以一起解决的”

“我没有机会了教授…我没有了……我在死咒面前活了下来，这是恶魔替我挡下的，你还记得吗。我说的那个会抽烟的美人鱼。”

“但作为交换，我的时间…我的时间被作为交换”

阿德里娅抬起头，看向帘子外黑色的身影

“我现在——已经是几近80岁的老人了”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头发的变色，脱落。皮肤一寸一寸的松弛，声音一点一点的变化”

“我没有机会了教授”

夕阳像是被搅浑的蛋黄，胡乱地涂抹在天空里。

“…让我看看你阿德里娅”

“你还记得，那次在魁地奇上的场景吗？”

阿德里娅打断他，自顾自说道。

“阳光几乎停在了我最好的年纪，在扫把上感觉飞驰般的愉悦。

那个时候我特意别了条墨绿色的发带，我想让你能在那么多人群中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我”

那时我们还足够年轻。我们一起读普鲁斯特的追忆。

黑湖旁盛开的白茶花，大朵大朵的盛开甜腻的清香。

“还有遇到学生时代的你，是因为一本书，我碰了那本书。然后再睁眼就到了你那边。”

“教授，我不后悔我这一辈子。我不后悔我这黄金一般，又一文不值的青春。”

寂静中涌起疏影，暗香阵阵，白烟将视线模糊

浑浊的云雾越来越浓。将高高挂在天上的太阳吞吃入腹。

四下没有风，枝头的青叶却在轻轻颤动。

冰冷的泉水把整个沸腾的世界洗涤的一片寂静。

斯内普只觉得喉咙似是卡着什么东西。没有温度的世界，没有光线的世界。

阿德里娅用手揪住心口，湛蓝的瞳孔失去光泽。

她笑起来，滚烫的眼泪滴在洁白的床底上。

“我爱你西弗勒斯，你要记得我”

混沌的光线把她的声影慢慢拖进黑暗，如同碎片一般，从她的腿一直到脖颈。

如同飞散的光点一般。

“阿德里娅…拜托，求你…”

斯内普快步上前，拉来帘子的那一刹那。

风一吹，四面散开，万物静寂。

燥热的喧哗。

或者阴暗的冰冷。

世界朝着两极奔走而去。

——这是大战后的第十五天。

阿德里娅.克里克斯，死在了大战后的第十五天。

没有人知道这位奇怪的新校长，为什么喜欢站在八楼天台上吹风。

也没有人知道，那件仅穿了两次的魔绿色袍子里，放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钻石。

带着金色边框的钻石，连同着那件长袍。

永远的放在了霍格沃兹最底层的地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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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悲伤逆流成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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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番外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