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尔，你的游戏玩得越来越大了。”

当奥赖恩开口的时候，我才注意到我盯着玻璃杯上的一块污渍发了好一会儿呆。

“什么意思？”我放下杯子，朝他轻轻勾了下嘴角，说实话，我都能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这样下去，你会把所有人毁了，包括你自己。”

看吧，跟邓布利多一模一样的台词。

为什么我会知道呢？因为这孩子的眼神，也是那种洞察人性之人才会有的目光——并不是我这种看透了人性之后的冷淡，而是邓布利多的那种……悲天悯人的拯救欲。

还挺有意思。

“哦？为什么这么说？”我并没有生气，而是笑着问他，当我遇见不那么无聊的人时，我的脾气一贯很好。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总之，你正在走一条毁灭的路，尽头是地狱，趁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你不说清楚，我怎么能相信你的话呢？”我继续心平气和地问他，奥赖恩的情绪波动了一会儿，好像在内心做着某种挣扎。

“好吧，我本来发誓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奥赖恩看着我的眼睛说，我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眼睛里的那种东西很漂亮，“这都是为了让你听进我的劝告，知道吗？”

“到底是个什么惊天大秘密？”

奥赖恩深吸了一口气，接下来，他把他隐瞒至今，包括他姐姐都不知道的一件事告诉了我。

奥赖恩·布莱克之所以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都是因为他天生具备的一种能力——魔力感应能力。

巫师无时无刻不在向外逸散着魔力气息，而这气息能反应很多东西，比方说巫师的身体状况和情绪。这种气息就像人类的荷尔蒙一样，一般情况下是嗅不到的，但像奥赖恩这样具备天赋的人，可以通过感应巫师的魔力气息，判断他们的情绪，解读他们的想法，甚至推断一个人的命运。

怪不得他和我一样，能看见一些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

啊，真没想到答案会是这个。

人果然很有趣，永远不会让我无聊。

“所以你一直在用这个能力……保护你的姐姐，还有你的朋友？”我托着脸颊，感兴趣地问他。

“不。正因为我知道他们在走一条怎样的路，所以不能告诉他们，那会影响他们的决定，万一没控制好，他们会走向一条比原来更糟的路。”

“那你帮助他们走回去不就好了？”

“一旦我插手干涉了，就意味着，我必须帮他们一辈子。”

“听起来很严重啊，”我手指摩挲着玻璃杯口，略带同情地看着他，“你的能力已经强到了这个程度？”

奥赖恩望向我，眼中的光变了：“所以我才看见了你的命运。”

我顿住，毫无来由地被这句话击中了心脏。

然后，继邓布利多之后，我第一次想要躲避一个人的目光。

为什么我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难道……奥赖恩的能力在我之上？

邓布利多暂且不论，奥赖恩……他甚至比我还要小两岁。这怎么可能？

我强迫自己不要逃避他的目光，我要从里面仔细寻找答案。

“哈哈，你说的东西很有意思……不过我觉得有点矛盾啊，前段时间，你为什么要给马尔福作伪证，帮他逃避惩罚？这不算干涉他吗？”

奥赖恩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不过我分不清他是在防御，还是在思考说辞。“你说得对，在你的游戏刚开始的时候，我本来不想帮他的，但是……”他抬起头，眼神中带上了锋芒，他想要解剖我，而且这一次我确定了，他的刀子和邓布利多的一样锋利，“但是，如果整个世界都要被你毁了，那么我置身事外也就失去了意义。”

我不由得笑出了声，“我？毁了整个世界？因为什么？和马尔福约会？”

“你已经把马尔福毁了——你和你的哥哥，一起毁了他的人格。我可以告诉你，在你的身上，我看见了一种极致的破坏之力，这种力量会不断把你周围的人摧毁，像一场愈刮愈烈的风暴，最终把整个世界卷入进去。汤姆虽然也有这种力量，但比你的稳定一些，换句话说，如果只有汤姆一个人，说不定我就不会出手。”

说这番话的时候，奥赖恩看起来就像个冰冷的机械，他自己或许没有意识到，但他的这个状态让我的心往下沉了沉。

因为这意味着，他的话都是真的，他的能力也确实和我一样强大……或者在我之上。

因为，只有对世人毫无共情之人，才会拥有这种冰冷的气息。我在哥哥的身上感受了一辈子。

而只有通过短暂地失去共情，从人群中剥离出来，一个人才能看到命运这种层次的东西。

“你试图劝说我，让我回头吗？”我试探性地问。

“劝说从来起不了作用，”奥赖恩的目光落在我的胸口——隔着一层布料的后面藏着那支血盟，“邓布利多教授应该也已经试过了吧？如果他都没办法说服你改变，那我就更不可能了，不是吗？我只是对你做出警告，这比不警告你要好。”

说完他笑了，那种冰冷的感觉也消失了，又变回了他原来漫不经心的样子。“吓到你了吗，里德尔？”

“你觉得我害怕了？”当我发现我在控制自己的声音，让它听起来和平时一样时，我不想承认，但我知道我输了。

“没有人不害怕面对自己的宿命，这很正常，我能理解。”

“……”

“所以，你会后悔的，知道吗？”他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看着我，“你自己大概毫无感觉，对我的话嗤之以鼻，但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为什么？”

“因为你有感情。尽管它被你藏得很深，但你有，而且不是一点点，那么总有一天，你会遭到反噬——因为你所做的一切。”

“有感情就要遭到反噬？”我皱起眉。

“是的。哪怕是比你的感情更淡泊的汤姆，也会被他的那点恐惧所吞噬。感情这种东西只要有一点，就会成为一个人致命的弱点，在你们最虚弱的时候跳出来，咬住你们的心脏。”

“……”

“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知道。”我喘着气说，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你赢了，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你搞错了，我没有在和你博弈。”他摇了摇头，向后靠上椅背，“真要说的话，我其实想拯救你。”

“哈哈，你也是个善心大发的圣人？”

“圣人谈不上，我只是个和你一样的、这个世界上的过客而已。不过，当你走投无路，快要被自己的**吞噬的时候，你可以找我，我愿意拉你一把，因为救你，就是在救世界，从而救我自己，所以我很乐意帮助你。”

在我对他已经戒备到极点的时候，他对我，却好像完全没有竖起过防御，到了现在，他甚至像把我当成了一个朋友那样，友好地朝我笑了笑。

“我知道你也有看见别人命运的能力，”他说，“在我们这个层面的人都很孤独，所以真要说起来，杰克，你让我不那么寂寞。好了，聊了这么久沉重的话题，说点开心的吧，想不想听听你哥哥在斯莱特林的糗事？”

“……算了，我没那种心情 。”我把杯子推到一边，站了起来，急切地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整理我的思绪。

可是奥赖恩拉住了我的袖子。

“你这个习惯和汤姆一样，但是我得说，这种时候放松一点，干点别的比较好，比方说和波特去打打魁地奇？刚才我和你说的话份量不小，要是绕进里面，你会承受不住的。”

我看着他发愣，都忘了要甩开他的手。

这是我第一次在和哥哥以外的同龄人面前落入下风。

这就是……洞悉命运之人的可怕之处吗？和有预言天赋的人给人的感觉一样。

“那么你呢，奥赖恩？”我轻轻地问，“你自己，承受得住这么多人命运的重量？”

“哈哈，我没你想得那么强……我想我只是没**？放弃**，人就能活得轻松一点。”

“你可真是乐观，我恐怕学不来啊。”我揶揄地笑笑。

“可你和汤姆都很强大啊，你们的那种天赋，我连一半都比不上。这就是每个人不同的命运，所以才有趣，不是吗？”

“……奥赖恩·布莱克，你是个聪明人。”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整理好袍子，离开了酒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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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