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也纳炸猪排 （上）
寒假接下来的日子寡淡如水。麦雅缺席了圣诞节前后大大小小的宴会，因为安菲特利特觉得带着一个灰扑扑的格兰芬多出席纯血世家的聚会，实在是有辱斯文，所以除了亚克斯利自己家的圣诞晚宴之外，她都把麦雅一个人留在家里，看守着冰冷的房子和冷锅冷灶。
其他人都认为这是给麦雅的惩罚，然而他们不知道这个举措却正合了麦雅的心意。她本就不愿参加那些宴会，因为她在宴会上只会遭到冷眼，所以尽管她内心的某个角落依旧渴望着见到西里斯，她还是安静地留在了家中，在家人们出席一个又一个聚会的档口，溜进厨房进行做菜的练习。在米妮和家中收藏的古老的烹饪书的帮助下，她的厨艺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不过，这也是个只有米妮和她才知道的秘密。
丽达自从和西里斯解除婚约后就有些郁郁，不过多亏了赫利欧·格林格拉斯这段时间里的大献殷勤，她很快就把西里斯丢开了手，转而和这位金发的斯莱特林小美男打得火热，也没功夫找麦雅的麻烦了。
丽达不来找麻烦，母亲不愿搭理她，家中剩下的男士们原本就视她为空气，一来二去，麦雅倒是过了一个还算清净自在的寒假——如果不算上家人的冷暴力的话。
随着新的一年的到来，很快，为期一个月的圣诞假期便结束了。1月中旬，她和塞弗斯、丽达一起回到了霍格沃茨。她的哥哥和妹妹在上了火车就与她分道扬镳，去了卢修斯·马尔福的包间，恨不得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麦雅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待遇，甚至心里还隐约盼望着他们能离她远点儿。她一个人霸占了一整间包厢，拿出自己前一天做好的黑麦烤吐司，配上自制的新鲜鸡肝酱、微微烤过的欧芹、一盒撒了白糖霜的橘子瓣，又从锡壶里倒出用来佐餐的南瓜汁，就这样悠闲地一边享受这轻松的一餐，一边晃到了学校。
寒假结束的第一天，格兰芬多休息室里热热闹闹挤满了聊天的学生。麦雅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室友们——马琳、莉莉、玛丽还有伊莫金。她们占据了角落里一张舒服的桌子，正围在一起亲热地说着话。
她拖着行李走了过去，马琳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你们好，”马琳脸色的变化让她有些慌张，她在那张桌子前一米站住了，“新年快乐，假期过得还好吗？”
几个麻瓜出身的小女巫互相看了一眼，而马琳则客气地说：“我们挺好的，谢谢，亚克斯利。”
“哦……那就好。”
麦雅当然能听出玛琳语气中的疏离——她们并不欢迎她也坐下来一起聊天。当然，这对麦雅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儿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一次过来自讨苦吃。
“好吧，我该走了。”她咬了下嘴唇，朝她的室友们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休息室，拖着行李回房间去了。
玛丽望着麦雅离开的背影，乍舌道：“亚克斯利还是那么冷冰冰的，不是吗？”
“她要是真的如传闻所说的冷冰冰，也不会主动来打招呼吧？”莉莉也看着麦雅消失的方向分析道。
马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显然不认同友人的判断。
“你就是太善良了，莉莉。”她对红头发的女孩说道，“你看谁都先想到对方也有好的一面，这是不假，可是万一对方坏的一面能置你于死地，你怎么办？”
“……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
莉莉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但还是努力做出镇定的表情。
“你真的要小心点，莉莉，还有你们，玛丽，伊莫金，”马琳压低了声音，打断了友人的话，“如今外面针对麻瓜出身的打压越来越严重，学校里的冲突也不会少。像亚克斯利这样出身的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可是你也没让我们小心布莱克呀。”个性大大咧咧的伊莫金不服气地嘟囔着，让她小心翼翼地过日子，还不如杀了她呢。
“布莱克跟她不一样，再说，有波特看着他呢——”
“说我什么呢？”话题人物詹姆从一张扶手椅后面跳了出来，“好哇，麦金农，背后说同学坏话被我抓到了吧？”
“哦，闭嘴，波特！”莉莉皱起眉朝他嚷道，詹姆回了她一个不甘示弱的鬼脸。这两个人从入校第一天起就互相不对付，每次见面必要你来我往地吵上两句，同学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和莉莉相反，伊莫金倒是十分欢迎詹姆的到来，她朝男孩招了招手，说道：“喂，波特，过来！有个好东西给你。”
“什么啊，不会是个恶咒吧？”詹姆笑嘻嘻地说，故意从莉莉旁边挤了过去，莉莉看起来恨不得踹他一脚。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伊莫金撅起嘴，从长袍口袋里拿出一袋扎着白色丝带的牛油饼干递了过去，“尝尝，是那个味儿么？”
詹姆从敞开的纸袋里拿了一块牛油饼干放进嘴里嚼了嚼，沉默了一会儿，很给面子地说：“其实还不错。”
伊莫金脸红了，“比不上圣诞节前我给你尝的那包饼干，是吧。”
“这不是——”马琳一眼瞥见了那眼熟的包装。
“没错，”伊莫金点头，“就是圣诞节前放在我们床头的那些神秘礼物，我回去也试着自己做了一下，不过怎么也没办法达到那个水平。”
“你把那些饼干吃了？”马琳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伊莫金，你都不知道那是谁送的，也许有人要害你呢？”
“放轻松，马琳。”莉莉拍了拍她的背，“你有点儿过于紧张了。”
玛琳转过头看着她：“你也吃了？”
“我和玛丽都吃了。”莉莉望着她说，“抱歉，它们看起来真的很好好吃——实际上也确实美味，而且我们都还活得好好的呀！”
“什么，你担心有人给一包饼干下毒？”詹姆好笑地看着马琳，“拜托，麦金农，黑巫师要想害什么人，肯定优先选择在大街上给你下恶咒，因为他们都又自大又没什么脑子。”
“你也是又自大又没什么脑子，波特。”
马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抱着手靠在沙发椅里不说话了。
麦雅不知道发生在休息室里的这场小小的争执，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在意了。寒假里的经历给了她一些崭新的启示，新的一年，新的学期，她决定不再过多地烦恼自己的人际关系，而是把心思花在自己真正热爱的一些事上面。
——比如烹饪。
不过，就像任何一个新年愿望清单一样，正式开始上课之后，麦雅发现有些事情总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春季学期的课程逼得很紧，功课也很繁重。很快，两个星期像闪电一样过去了，她还是没能在作业的间隙中挤出时间去地下大厨房。人际关系方面也称不上顺利，每周两次与斯莱特林一起上课的经历对她来说依旧很难熬。来自妹妹和其他纯血学生的眼神令她如芒在背，她不知道为什么西里斯就能对那些眼神视若无睹。
也许是因为他有朋友在身边吧。
麦雅羡慕地看了一眼凑在一起说笑的詹姆和西里斯，然后认命地低下头，继续切着手里的水仙球根。
魔药课结束后，麦雅像往常一样去了图书馆。她想快点儿把周末的作业赶完，好利用剩下的时间泡在厨房里。这段时间她的饮食一直很清淡，又因为功课而忙碌不堪，于是在这个周末她打算为自己做点香喷喷的炸物——炸鸡块配塔塔酱，或者金黄如月亮的维也纳炸猪排——有时候，稍微摄入一点儿超标的热量也无伤大雅嘛……
她在心里快乐地盘算着，拐进一条僻静的走廊。
“喂，麦克唐纳，你这个臭哄哄的小杂种！”
突然，前方一个黑漆漆的弃用教室里，传来一阵粗野的讥笑。麦雅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方才回忆食谱回忆得太专注，居然走了一条相对偏僻的道路。
“请、请你放尊重点，穆尔塞博。”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颤微微地响起。麦雅弯下腰去，悄悄趴在教室门边往里看着，只见桌椅全都被堆到了一边，空气里弥漫着施过恶咒的火花味，一群斯莱特林低年级的男生围住一个格兰芬多女生，这个女生颤抖着蹲在地上——却是麦雅的室友玛丽·麦克唐纳。
她在这里做什么？
“麦克唐纳，你可真丢人现眼。”一个长得阴沉、身材粗矮的男生狞笑着开口，麦雅认出来那就是玛丽口中的穆尔塞博，“你真以为有人会给你这种干巴巴、脏兮兮的小丫头写情书吗？”
玛丽发出一声模糊的呜咽，用手挡住了脸。但是她抗拒的举动却让这群欺负人的男生更兴奋了，他们围着她发出嗷嗷的怪叫声，有几个人还举起了魔杖。
“麦克唐纳，别害羞啊，让我们在你那难看的脸上做些创作不好吗？”
“对啊，反正不可能再难看到哪儿去了。”赫利欧·格林格拉斯抄着双手冷笑着说。他方才被人簇拥在了中间，所以麦雅一时没有发现他，此刻看到他那头标志性的金发，麦雅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不安地在那群绿领带中寻找妹妹的身影。幸好，丽达并不在这里。
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掏出魔杖指向屋内，正紧张地思考着该使用什么样的咒语来制造混乱、好让玛丽趁乱逃走，教室的后门却被人用咒语打开了。沉重的木门重重弹在门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大的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那个方向看去，一个红发像火焰一样燃烧的女孩匆匆跑了进来，手里的魔杖顶端还发着亮光。莉莉·伊万斯赶来得太匆忙了，她甚至都没有发现悄悄躲藏在前门阴影处的麦雅。
“先生们，我不管你们聚在这里是做什么，”红发的格兰芬多女孩握着魔杖，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男孩们，勃发的战斗姿态，让她看起来像一位战士，“把玛丽还我，我们立刻离开，不多说一句废话。”
麦雅在心里悄悄给莉莉的气势鼓掌。
但显然那些斯莱特林男生们并不买账，他们静默了一会儿，然后爆发出一阵阵夸张的大笑声，“喂喂，你们听到了吗？这个泥巴种要捉我们的把柄呢，她以为她是谁啊？”
莉莉沉着脸，一句话不说，更用力地握紧了魔杖。
“你是那个谁吧，伊万斯——”赫利欧还是那副懒洋洋、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模样，他慢慢走近了莉莉，端详着她漂亮的脸，“唔，丽达说你是个麻烦人物，你果然是。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你别管。”听到丽达·亚克斯利的名字，莉莉厌恶地皱了皱眉，“把玛丽给我，我就当没看见你们。”
“是你那个好朋友说的吧？”一直没说话的诺特突然开口道，“就是那个魔药课上老坐在你身边的斯内普——喂，穆尔赛博，那家伙前两天不是还在讨好你来着？”
莉莉咬了咬嘴唇：“不是他说的，而且他总坐我旁边，是因为你们没人愿意跟他坐在一起！”
麦雅正紧张地观察着里面的局势变化，突然肩膀上被人撞了一下，“哎哟——”她小声惊呼着，转过脸去，却看到他们方才谈论的那位斯内普快速略过她身边，扭头惊疑不定地看了她一眼后，就匆匆跑得没影儿了。
居然还真是他告的密。
在学校里，几乎人人都知道格兰芬多的莉莉·伊万斯和斯莱特林一个阴沉沉的男孩保持着青梅竹马的友谊。在这个局势紧张的时代，这两个学院之间要存在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因此两个人时常会被人津津乐道一番。麦雅自己因为分院失去了所有来自斯莱特林的情谊，然而她却希望莉莉的这份友谊能够坚持得稍微久一点儿，至少这能让人觉得世界还没那么糟。
不过，这种事可真不好说……
麦雅不能再继续游离下去了，因为屋子里已经打了起来。莉莉不愧是这一届学生中能力最强的人之一，她以以一当百之势抵挡住了斯莱特林男生们的攻击。但他们毕竟人多，她坚持不了太久了。麦雅握着魔杖悄悄对准了赫利欧。此刻没人看着她，她感到自己指尖的魔力在充沛自由地涌动。
“地黏鞋黏。”
一道微光闪过，赫利欧立刻被牢牢黏在了地上，和诺特狼狈撞在了一起。麦雅又将魔杖对准穆尔赛博和埃弗里——两人的书包都开了个口子，露出里面的文具和书本。她悄悄念了一句“速速搅拌”，那是一句通常用来搅拌、打碎食物的咒语，麦雅从家里的烹饪书中发现了它。她从来没在厨房以外的地方用过这个咒语，但很显然它用来打架效果也很令人惊艳——只见穆尔赛博和埃弗里书包里的东西统统飞了出来，在半空中剧烈地互相碰撞、撕扯。大部头书本到处乱飞，打中了好几个斯莱特林的脸，墨水瓶撞在一起在空中炸裂，洒下的墨汁兜头淋了男孩们一头一脸都是。
“玛丽，快！”
混乱一片之中，莉莉也来不及去感谢这位神秘的救星了，她赶紧将玛丽抓了过来，给自己和友人施了保护咒之后，匆匆往后门跑去。
“这——”
“梅林！”
一拉开门她们就傻眼了——只见麦格教授和斯拉格霍恩教授站在门外，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混乱的战局。
“这是怎么回事？”麦格教授严厉地盯着眼前两个格兰芬多女孩，其中一位还是她的得意门生，“我觉得你需要解释一下，伊万斯，麦克唐纳，还有——”
她扭头朝前门的阴影处看去，双眼像夜晚的猫科动物一样发出锐利的光芒。
“亚克斯利，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这一声亚克斯利让两位格兰芬多女孩和一屋子的斯莱特林男生都愣在了当下。
麦雅浑身颤抖着，知道自己不可能躲过教授们的视线，于是只能认命地从阴影里挪了出来。
“抱歉，教授。”她把握着魔杖的手背到身后，尽可能无辜地看着麦格教授。
莉莉和玛丽睁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不可思议和内疚交织的神情。
“什么，居然是你！”被墨水淋了一身、英俊潇洒全然不在的赫利欧看到她之后也失声叫起来，“麦雅·亚克斯利，你这个叛徒！”
“杂碎！”
“恶心！”
“亚克斯利家的耻辱！”
赫利欧一开口，其他男生也反应了过来，纷纷开始用难听的词辱骂方才让他们功亏一篑的罪魁祸首。麦雅低下头去，不去看任何人，拼命忍着眼睛里的泪水，不让它们掉下来。
“好了！”斯拉格霍恩教授见男孩们越说越不像话，立刻出声喝止，“这都是怎么回事？是谁先动手的？你们有没有人能解释一下？”
男孩们立刻闭上了嘴。玛丽再一次抽噎起来，结结巴巴讲起了前因后果。原来是她收到了一封情书，邀请她周五最后一节课后到这个废弃教室一叙衷情。她来了之后才发现是恶作剧，等在里面的都是一些平时就热衷欺负麻瓜出身的斯莱特林男生。而那个署名为G.L.的所谓的情书作者却不见踪影。
“是他们给我下的套，为了把我骗来这里好欺负我！”
面对玛丽声泪俱下地指控，斯莱特林男生们当然选择一口否认。
“你有什么证据吗，麦克唐纳？”穆尔塞博阴笑着说，“明明是你闯进我们的私人聚会，所以我们才会教育一下你这个小泥巴种什么是礼貌——”
“穆尔塞博！”麦格教授教授厉声喝止，“出言不逊，斯莱特林扣十分！”
斯莱特林男生们不服气地闭上了嘴，麦格教授则转向了斯拉格霍恩：“你没意见吧，霍拉斯？”
“没有，当然没有，”斯莱特林这位圆滑而好脾气的院长笑呵呵地附和道，又为难地说，“至于这些孩子们的后续处罚，米勒娃，你看——”
“什么后续处罚？”莉莉不服气地嚷道，“我们明明是受害者啊，教授！”
“我一开始也认为是这样的，伊万斯小姐……”麦格教授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又打量着屋子里各种被恶咒击中、被书本打肿了眼睛、被墨水淋了一脸的狼狈不堪的男孩子们，无奈地摇了摇头，“可看起来你们把他们也打得够呛，你觉得呢？”
麦格教授显然是话里有话，因为她说完之后，不但斯莱特林男生们更生气了，就连莉莉也忍不住低下头去，好掩饰脸上明晃晃的笑意。
斯拉格霍恩假装没听见麦格教授的潜台词，他愉快地拍了拍手，一锤定音道：“既然这样，那就罚他们几个关禁闭好了，就这个周末，你觉得怎么样，米勒娃？”
“可以，刚好我需要几个学生帮我搬运高年级变形课堂使用的桌子。”
“我也有一些麻烦的魔药材料需要帮忙处理。”斯拉格霍恩点点头，朝几个学生扫了几眼，“那就伊万斯小姐、亚克斯利小姐、格林格拉斯先生几个平时魔药做得好的来我这儿吧，麦克唐纳小姐也一起来。剩下的身强力壮的男孩们就归你了，米勒娃？”
麦格教授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斯拉格霍恩于是喜气洋洋地转向三个格兰芬多女孩，还有一个面露厌恶之色的斯莱特林男孩。
“要好好和几位小姐相处啊，格林格拉斯先生。”
赫利欧·格林格拉斯狠狠瞪了麦雅一眼，怒气冲冲地带着一脑袋的墨水离开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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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chapter 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