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维希最终还是遗憾地缺席了四年级第一场霍格莫德日。当她靠在医疗翼的白色枕头上,阳光晒过她金色的发丝,穿透耳廓薄薄的皮肤时,哈利知道他没办法请她喝黄油啤酒了。
他不假思索地说:“那我也不去了。”
“不可以,哈利。”她温柔地摇了摇头。哈利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抿了抿嘴唇,一边往门口走一边不住地回头,对她露出某种动物似得渴求的表情,希望她开口允许他留下。最后在庞弗雷夫人的大叫“不要再回头看了!小心那些碰翻那些清醒剂!”中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路德维希大病一场,对她来说已经算是家常便饭。每年的秋冬之交,她都会在某一次痛到晕厥的生理期后罹患漫长的神经痛,为期一周。从她第一次月经初潮开始从未停歇。二年级刚刚发作的时候,她在斯莱特林的寝室几乎目眦尽裂,塞尔温骨子里的骄傲让她没有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硬生生扶着墙壁走到医疗翼,直到在走廊遇见塞德里克·迪戈里,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庞弗雷夫人见到她时嘴角已经被咬得血肉模糊,血痕迤逦在她苍白的脸上,有些地方甚至已经结痂。她每次发病都是在霍格沃茨,怪异的地方在于,当安德烈接到消息匆匆从德国赶来霍格沃茨时,他的接近只会让疼痛变得更加猛烈。卢卡斯在三年级的时候终于央求成功安德烈带他来试试看,却苍白着神色发现他的靠近也会让疼痛加剧。
至少不是塞尔温血脉的问题,路德维希甚至还有空为家族开脱。
每年都是这样,在医疗翼躺一个星期,西奥多有时候就坐在床边安安静静地看护,膝盖上搭着一本书,但是他只会给她干巴巴地念《诗翁彼豆故事集》;塞德里克来的时候比较多,他总是贴心的带一捧蓝色绣球或是白色洋桔梗放在她床头,施上永不枯萎的保鲜咒,她的第一个“兰花盛开”就是和他一起学会的;德拉科每次一来就要开始叽叽喳喳地说格兰芬多的坏话,把家里寄的糖果和零食一股脑全倒出来,当他安静下来的时候,会假装拨弄床头的鲜花,然后强装不经意问她现在还痛不痛。
哈利呢?哈利当时不知道。因为路德维希并不希望和他有过多的线下接触。
所以今年路德维希特意拜托西奥多,安排好了德拉科来探病的时间,实在是不希望她一边要忍受脑子里快炸了的痛苦一边还要防止哈利和德拉科打起来把她的床位炸了。
周一晚上,她几乎是刚送走塞德里克就昏昏沉沉睡过去了。路德维希发自内心喜欢这位朋友,无关乎利益或者其他,只是纯粹的欣赏。他今天抱来一束香水百合,在扦插进装有营养液的花瓶里后,塞德里克坐在她床边,强颜欢笑和她说着学校里发生的事。
“告诉我怎么了,塞德?”路德维希在听他说完弗雷德和乔治又炸毁的一个雕塑后,开口打断他。“你遇到了问题。我能看出来。”
他那双灰色的眼睛里有一层层阴霾,她能看得出来。
“大家都在准备第一个项目,我却在这里试图和你多待一会来逃避,这很明显。”他苦笑了一声,伸出手抓了一下额前的棕发,“第一个项目是龙,哈利告诉我了。”
路德维希本来担忧的神色一点点松动,她试图在脑海里搜刮一些关于龙的记忆,但是她只记得几吨重的怪物,鼻子里会喷出四十英尺火焰的巨龙。
她愣了愣神,开口说:“我曾经有过一只龙。巫师界严令禁止私人养龙,但是塞尔温家祖祖辈辈都有御龙的天赋,每个塞尔温家的后人都会有自己的一只龙,只要我们召唤,它就会从世界的一个角落幻影显形到我们面前。这是塞尔温的天赋,就像格林格拉斯家那把会吸干人鲜血的匕首一样。”
“那你的龙呢?它一定很……”塞德里克纠结了一会,换了一个形容词,“很宏伟。”
“是的,那是一只科隆火焰龙。就像一座小山一样,鳞片比盔甲还坚硬,黑色的,在太阳下面就像是金属做的钢铁庄园。”她回忆起那只龙,不由自主面带微笑,“但是我没有见过它。家里也没有它的照片,这些都是卢卡斯告诉我的。”
“你不常召唤你的龙吗?”他问。
“我只召唤过一次,在我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时候。”路德维希强忍住小刀凌迟神经的尖锐痛苦,伸出手覆住塞德里克冰凉的手背,“是神秘人闯入我家的时候,那只龙感知到我有危险,于是出现在塞尔温庄园。其实我没有什么记忆了,后来才知道,当时神秘人带来的全部人马都去制服那只龙了。”
“它死了吗?”塞德里克不由自主地问,喉咙干涩。
“我不知道。”她垂着头,“我后来再也没有成功召唤过它。也许是死了。他们说龙死的时候会发出一生当中最惨烈的哀鸣,整个大陆的鸟儿都会从枝桠上离开,开始长达一周不能着陆的飞行。”
路德维希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一段记忆,当时登报的只有她母亲去世的消息,安德烈强权之下除了正义的牺牲不会有任何信息外露。只是那种温水煮青蛙式的神经痛让她渴望一个出口,来宣泄自己的情绪。说出口才发现,这只会加重塞德里克的恐惧。她正准备补充些什么来找补,却感知到自己的手被温柔地反握住,在男孩冰凉的手心。
塞德里克微笑着,那双灰色的眼睛干净明亮:“食死徒能制服的,我想我也能。毕竟我的好朋友是世界上最有天赋的驯龙人,我也不能落后,是不是,路德?”
过了一会,当他把路德维希的手捂热后他才后知后觉充满歉意地松开手,坐在床边翻看着一本有关于龙的书籍,时不时抬头和她交流几句。塞尔温家的传统就是驯龙,就和那些上层老钱爱马术一样,路德维希童年有一小半时光是在罗马尼亚和那些令人畏惧的庞然大物一起度过的,她帮助塞德里克一起补充了龙的弱点,那是只有和龙一起生活过的人才知道的知识。晚餐时候,他不得不去礼堂维持秩序,临走的时候已经没有刚来时的那种担忧了。
此刻高大的男孩夹着皮质笔记本,站在她病床前,眼神里充满了斗志和温柔的关切。塞德里克静静地注视着她,仿佛盈满谢意却不知如何表达。
“真的,我无法表达出我有多么感谢你,路德,你帮了我很大很大一个忙。”他真诚地说道。
“很高兴能帮到你。我本来遗憾不能去看你的比赛,现在知道是龙,我还有些庆幸,如果让我旁观你被塞尔温家的守护兽攻击的话,我真不敢想我在看台能甩过去多少个恶咒。”路德维希有些困倦,刚说完就懒洋洋打了个呵欠,“真的感谢我的话,下次巡夜抓到我就当没看见吧。”
“好好休息,路德。”他临走的时候为她掖了掖被角,轻轻念出一个温暖咒。窗棂上的香水百合散发着幽香,塞德里克又念出“百合盛开”,摘下那一朵开得娇艳欲滴的白色花朵,几乎虔诚地放在她床头,随后安静地离开了。
当她迷迷糊糊地醒来时,已经是早晨。庞弗雷夫人早早醒来开始配药,她总是忙碌个不停,偌大医疗翼居然只有她们两个人和另一位男治疗师。见她醒了,庞弗雷夫人先是问了她的病情,路德维希神清气爽,感受到脑海中久违的舒畅,于是乖巧地回答着她的每一个问题。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医疗翼时,庞弗雷夫人宣布她可以出院了。
路德维希收拾东西,发现床头那朵盛放的百合花。她正准备轻笑着把花别在换好的长袍上,却发现床头还有一只纸折的小狗,安安静静躺在枕头上。
“庞弗雷夫人,”她开口,“昨晚谁来过吗?”
庞弗雷夫人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没有,但我想马上就会有了。”
外面传来喧闹的叫声,人声和某种大型动物的呼号混合在一起,让整片土地都有些震颤。这些惊天动地的声音远远地传来,经由介质却变得模糊,像某种远古的召唤。路德维希拿起那只折得皱巴巴的小狗,它还被它的主人用黑笔画上了眼睛,看起来斗志昂扬,她一碰到它,小狗的尾巴就开始疯狂地摇动。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远处开始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喝彩。
“好了,看起来最后一位勇士也完成任务了。真是不敢想象,他们居然敢把龙带进学校。”庞弗雷女士一边嘟囔着一边往外走,嘱咐另一位值班的治疗师继续配药。
那只纸折小狗还在她手心殷勤地摇尾巴,她漫不经心地问剩下的那位治疗师,最后一个比赛的是谁。
“哈利·波特。”他回复,“真是危险的比赛,我想没人会主动把自己的名字投进去,简直是疯了。”
“龙死的时候会发出一生当中最惨烈的哀鸣,整个大陆的鸟儿都会从枝桠上离开,开始长达一周不能着陆的飞行。”
群鸟盘桓,标题存在一部分魂器在这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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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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