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瞌睡豆

除夕跨年的时候,蕾雅坐在卧室的露台上,看着天空上炸开的大朵绚烂的烟花。她怔怔地望着那些红的、绿的、粉的亮光,看它们大片大片地开在一望无际的天空上,余辉坠落,划过长长的弧线,久久地留在她的瞳仁里。

是那样的夺目,璀璨。奋不顾身。

她认真地盯着那些余烬,双手合十朝向天空,喃喃道:“希望自己能找到一件为之毕生奋斗的事。”

——就像她的父亲一样,热爱着黑魔法防御术,并为此成为了一名魔法部神秘司的职员。

其实早在圣诞节晚餐之后,她就单独跟父亲商量着希望他能为她补课。她的父亲雷格纳·莱恩哈特在一阵惊愕中又露出有些欣慰的神情,再后来猛猛地点过了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全力支持她的。

于是这一整个冬假都显得无比漫长而又忙碌,她一边跟着她的父亲在家里重修着各种基础的魔咒,又一边苦读着那本斯内普扔给她的中级魔药学,虽然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解读斯内普留在上面的潦草笔记上了。

等到春季学期开始的时候,蕾雅感觉自己确实跟去年不一样了些。而放了假回来以后,整个霍格沃茨都像起飞了一样。越来越多的作业、训练、习题,越来越紧张的气氛,乌姆里奇成为了霍格沃茨高级调查官,每天趾高气扬地巡逻在每一门课上,像一只鼓足了气的滑稽公鸡。

能在宿舍里看见赫敏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圣诞以后赫敏脸上的忧虑更重了,心里像是埋着什么巨大的秘密一样。蕾雅知道是跟哈利有关——也跟,那个神秘人有关。她知道大部分的人都选择不相信这个消息,但她的父亲不仅相信,而且谨慎地告诫了她,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发生,就立刻回家。

蕾雅坐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避人耳目的二楼沙发上翻着《预言家日报》打发时间,最近持续报道的十个食死徒在逃的新闻绝对是印证了她父亲的猜测。

最近在图书馆里也很少见到斯内普了,虽然她还是会在别的地方见到他。因为这个学期两周刚过,蕾雅就已经按照之前跟他约定的一样去他办公室报道过了好几次,有魔药课的日子几乎不落。她一边坐着一些琐碎的活,一边回答他不时抛出来的魔药问题。

想了想,除了神奇动物课外,魔药课显然是最需要助手的课程。整理和分发材料、清洁坩埚,以及无数琐碎的准备工作,对于单独承担至少六个年级教学的斯内普来说,零零碎碎的活多得根本做不完,更别提这位魔药大师还负责提供医疗翼的基础药水。

也许邓布利多真的该给斯内普教授聘一个助教,蕾雅想到。

此时,蕾雅抬眼看了看钟,指针正正指向十,正是差十分到七点。她将那份预言家日报放下,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便拐下了楼梯。刚一走到楼梯平台上,就碰见了从寝室楼梯慢慢走下来的赫敏,正抱着一堆书,她乱糟糟的头发没什么精神地垂在两边。

“今天不用训练?”蕾雅抬起头看她,朝她笑了笑。她不知道赫敏今天原来呆在宿舍里,因为晚饭后她就没回去过。

“今天哈利有事要忙。”赫敏叹了一口气,“我也该好好看看这些O.W.L资料,真的没几天了。”

“我相信你早就准备好了,赫敏小姐。”蕾雅向她眨了眨眼睛,打趣地说道。

“得了吧,你再这样我就不借你笔记了。”赫敏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推了推她。

“别啊!求你!”

“你呢,今天又要去?”赫敏说,“要不今天跟我和罗恩一起学?”

“嗯……。”蕾雅皱了皱鼻子,连忙跟她摆了摆手,低声说,“今天不是去图书馆。”

赫敏挑了挑眉,好奇地凑近些,“神神秘秘,我们的蕾雅小姐该不会是恋爱了吧?是哪个学院的小男生?”

“什么?蕾雅小姐恋爱了?”坐在壁炉茶几前的韦斯莱双子从一堆研发中商品里猛地抬头,惊呼一声,发出笑声来。

“什么?蕾雅恋爱了?”刚从男寝室楼梯走着下来的罗恩,嘴张得比霍格沃茨饭堂的鸡腿还大,“哪个家伙?你爸爸不会宰了他?”

“哎你们别胡说!”蕾雅被他们说得脸都红了,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环视了一圈公共休息室。

幸好,这里没有更多的人,她舒了一口气,赶紧挥了挥手,“不跟你们说了!我要迟到了!”

她逃也似的钻出了格兰芬多休息室。

罗恩在她后面吹了一下口哨,又看向赫敏,说道:“看来不止哈利恋爱了。”

“别急,等她晚上回来好好问她。”赫敏牵起了看戏的笑容,走向一侧的公共书桌。

刚拐出塔楼走廊,蕾雅就加快了脚步。格兰芬多塔楼和魔药学教室其实隔得很远,这也是她为什么更喜欢呆在紧挨魔药学教室的图书馆。

由于在休息室寒暄而耽误的时间,使她不得不快步走在霍格沃茨的长廊里。而一想到斯内普那厌恶迟到的样子,她就越走越快,几乎是小跑着穿过仍带着积雪的庭院、吊桥和长廊,一路拐下楼梯,跑得气喘吁吁。

等到了图书馆附属楼大厅的时候,蕾雅匆匆一瞥壁钟,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提前了两分钟。她在走廊里停下脚步,深深吸了几口空气,试图平复奔跑后的喘息。还没等她完全恢复平静,就看到哈利从魔药学教室方向慌张地跑了出来。

“哈利?”她疑惑地唤他。

哈利的脸色苍白,大汗淋漓,眼中带着明显的恐慌,仿佛刚刚经历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又像是被什么恐怖的巨兽追逐过一样。蕾雅看见他的一只手正按在他的伤疤上面,似乎仍在思考着什么东西,甚至都没听见她在唤他。

“哈利?你没事吧?”蕾雅快步走上去,伸出手来按住他的肩膀。

哈利哆嗦着,似乎才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她,“……哦,蕾雅。你怎么在这里?……”

“你没事吧?你怎么在这里?”看出他的不对劲,她将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关切地问道。

“我找斯内普教授补课……”他几乎是喃喃着说道。

“补课?补成这样?”蕾雅的疑虑更重了,总不能补的是斯内普变了一头巨怪追着他跑吧。

他抬起手来,皱着眉头,捏了捏她搭在他肩上的手,“你别跟别人说……”

蕾雅愣了一下,连忙从自己的长袍里拿出爸爸给她买的手帕,递给了哈利,“那也许你该把汗擦一下,哈利。深呼吸。”

哈利扯着一抹虚弱的笑容接了过去,朝她道了谢,又顺着她的话吸了一口气。

蕾雅看他平复了一些,也松了一口气,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得走了。”

刚迈开步子去,突然又回过头来,“哦对了,那你也别说在这里看见了我,好吗?我也是来补课的。”

此时轮到她身后的哈利怔住了,但是蕾雅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拉开了魔药学教室的门钻了进去。

当蕾雅轻轻敲响斯内普的办公室门时,她意外地发现她的魔药学教授并未像往常那样坐在办公桌后,而是僵硬地背靠着桌子站着。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一个巨大的金属圆盆吸引,它被放在教授的身后,好像装着一些液体。

斯内普注意到蕾雅的好奇视线,用手肘将圆盆往更里面推了推。

蕾雅觉得斯内普的脸色有些疲惫,不禁想到了刚才那个气喘吁吁的哈利。

“你在看什么?”斯内普用冷冰冰的声音质问起来。

“没在看什么,先生。”她立马抽回目光,诚恳地答道。

盯着她那似乎有什么思虑的脸,斯内普扬起一根眉毛,谨慎地再问:“你刚刚是不是遇见谁了?”

斯内普思考着自己是不是不该再让她在周三过来。可是周四是最繁重的四年级魔药课,如果这学期他还想拥有一点时间睡眠的话,他确实需要一个帮手,最好是能像她一样快速而细致处理材料的。

“没有遇见谁。可能是因为我跑着来的,有点喘不过气。”她拿出一副诚实的模样,对上他的黑眸。

她确实也没有撒谎,是跑着来的。

“以后七点十五分来。”斯内普淡淡地说道。

“好的,先生。”蕾雅应着。

斯内普微微颔首,才侧过身拿起身边一本大大的簿子,漠然地开口:“跟上。”

“好的。”她乖巧地应着。

她跟着他出了办公室,从魔药学教室的一侧拐下了楼梯,一路走到地下一层的一扇窄窄的小木门前。斯内普打开了门,她看见满满一室的玻璃药瓶,泡着红红绿绿的药材,在这昏暗的地下走廊里泛着幽幽的光。

而地板上,正垒着的似乎是今天新到的一批魔药材料,层层叠叠的木箱占满了大半个本就狭窄的空间。

“去工作台上,将这箱瞌睡豆切开,汁液装进大玻璃瓶里,密封后再放回架子上。”斯内普指了指地上的一整箱还带着些许蠕动的原材料,面无表情地说道。

“好。”

蕾雅系上工作围裙,轻轻挥动手里的魔杖,将那箱瞌睡豆指挥着移到里侧的工作台上,然后从箱子里拿起一颗瞌睡豆,按在案板上面。

瞌睡豆,闻名于它们在被接触时产生的剧烈跳动,这导致了处理他们的时候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技巧。很显然,对于第一次处理过这个材料的蕾雅来说,这项工作可能还是过于早了。尽管她正按照教科书指示的那样操作,瞌睡豆却仍在她轻按之下逃脱,跳到了地板上。

蕾雅立马停顿住了,害怕地朝身后看去,已经熟练地准备做起心理准备接受身后人的讽刺。但是这并没有发生,斯内普抱着那本大大的簿子凝神清点着地上的材料。

她松了一口气,连忙悄悄地俯下身去捡起那颗逃跑的豆子。这次她聪明了些,决定换用刀刃去剖开它。

“啪!”但是这颗豆子显然仍并不乐意去送死,奋力一跃弹到了天花板去。

她紧盯着那反弹的轨迹——正好击中了最上面的那瓶储存着不知道什么材料的玻璃瓶。瓶子摇摇晃晃了一阵,最终还是仄歪着从架子上面探下身来。

完了!

根本来不及去摸魔杖,蕾雅几乎是本能地扔下小刀就转过身去,扬起头举起双手。她判断着瓶子下落的轨迹,不由自主向后倾斜着身体,甚至没注意到自己一只脚绊在了一边的金属架子上。

——尖锐的边缘划过膝盖,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这里炸开,“呜啊!”她疼得嘶地一声发出声来,身体一歪。与此同时,那个玻璃瓶稳稳地落在她怀中,她的双手本能地环抱着它,做好心理准备闭着眼一起摔下去。

就在她几乎要向后倒地的瞬间,一只有力的手突然按在她的腰侧,稳稳地支撑着她的身体,有效阻止了她的继续后仰。蕾雅睁开眼,有点错愕地朝身后看去,正对上了斯内普满脸的不悦。

“你这是在干什么,莱恩哈特小姐?你是想笨拙地毁掉我整个储藏室吗?”声音尖锐和冷漠。

“抱、抱歉,教授。我怕它摔坏了……”

她忐忑地答道,虽然腿上疼得要死,但又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很疼——因为它就要被吓得跳出来了。

斯内普冷哼一声,捏着魔杖,将少女怀里的玻璃瓶漂浮了起来,让它飞回了原来该在的地方。

那双此时看着她的黑眸,就像是北极冻住的冰一般冷。

“对、对不起。我马上站好。”她连忙说道。

但当她想赶紧绷直左脚稳住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剧烈的疼痛就从腿上传来。蕾雅低下头去看,膝盖下方有一道很深的伤口,鲜血正沿着她的腿慢慢地淌下。

斯内普也顺着她的视线迅速扫了一眼她的膝盖,看见了那道血淋淋的伤口。他的表情瞬间软化了些,扶着她腰间的那只手也稍稍用了力,让她重新站稳。他挥了挥手中的魔杖,凭空在她身后变出了一张凳子。

“坐下。”他命令道。

蕾雅迅速地点着头,用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挪到凳子上。

斯内普拧着眉毛俯下身来,抬手先是一个止血的咒语,又从里侧的抽屉里拿出白鲜药水,细细地浇在她的伤口上,低声念起了治愈咒语。蕾雅边看着那微曲的黑发和温暖的魔法光芒,尽量不让自己因为药水带来的刺激而发出声音来。

虽然脸上没有任何的好表情,话也那样的尖酸刻薄,但他的动作确实那样的轻柔——温暖。

她没法移开目光。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吵。

“谢谢您。”她小声地对面前的教授说道。

斯内普很快便重新站了起来,并没有再回应她什么,只是用魔杖指挥着将她连人带凳子转了一圈,让她重新面对着案板,而后又将那张凳子适当地调高了一点。蕾雅伸出左手去再次拿起了一颗瞌睡豆,右手也摸上刀子。

还没举起右手,一股魔药的清苦味道笼罩住了她。

侧过脸,看见那个黑色的身影正站在自己的身后,他伸出右手,轻轻按在她握刀的右手腕上,稍稍一转,蕾雅手上的刀刃也随着他的动作转了九十度。

“听着,瞌睡豆的处理方法,是要用刀的侧面挤压而不是切片,这样更容易出汁。”低沉而冷硬的声音从她的右上方传来,仍按着她的手腕,移到了瞌睡豆上面,“试试。”

她顺着他的牵引和力度,朝瞌睡豆缓缓地挤压下去——它再也没有任何的挣扎,安静地结束了它的一生。

“啊!”她惊讶地叹出一声,“原来如此。”

等蕾雅终于换上睡袍钻进自己的被窝,彼时已经过了午夜。

冬季清冷的月安静地透进寝室里,拉文德正微微地打着呼噜,赫敏仍举着她的荧光魔杖在床幔里看着书。

蕾雅平躺在床上,只将床幔放下了一半,任窗边微凉的月光洒在自己枕头侧。凝视那薄凉的弯月,蕾雅发现自己毫无睡意。她抬手摸了摸腰侧,感觉那按在她腰上的力度久久消散不去,手腕上也仿佛残留着那一点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虽然暗中关注了他很久,但她一开始只是在好奇是什么让这位魔药学教授如此古怪。

他的魔药课总是压抑得很,到底是什么导致他跟别的教授完全不一样?又是什么让他如此冷漠而疏离?

但是那一天在他的办公室,以及今天的事让她意识到,那冷硬外壳下隐藏着一些柔软。毋庸置疑。

——斯内普明明关心他人,却选择了始终以冷漠面对世界。

她叹了一口气翻身,任思绪和着身后的月光侵染着自己。

因为想要快点磕糖,所以前面进展会写得比较快!让我们一起来推倒斯教!

我搜了一下,伦敦1995年似乎是没有烟花的,但是whatever我就是想蕾雅对烟花许愿!

霍格沃茨的建筑描写将会按照霍格沃茨之遗来写~

另:魔药学的底下储藏室应该是没有工作台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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