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学生变多了。

斯内普往手心哈了口暖气，站在长廊里透过落地窗看着雪白的庭院。

有几个学生正在庭院里打雪仗，嬉闹在一起。

他看了一眼，正准备离开，却听到急促的跑步声。

“西弗勒斯！”

是简。

她飞奔着过来，脖子上的蓝色围巾随着动作飞扬，手里还拿着两个牛皮纸袋子。

“我找了你好久！我还以为你会在地窖里，但我去了只看见一堆魔药！”简喘着粗气，脸颊也红扑扑的。

“找我干什么？”斯内普不解。

“我们家和斯内普太太给你带了圣诞节礼物，让我转交给你。”

礼物……？

“我们去那边坐着说吧，我都跑累了。”

简指着长廊的椅子，两人便在那坐下。

斯内普有些错愕，眼前的女孩把她手上的牛皮纸袋递到他的手里。

一贫如洗的家里，艾琳从没有给自己准备过礼物。

而罗森特太太倒是每年都会送一些面包过来，也算是一种问候。

简见他呆愣的样子，摸了摸冻僵的脸，想到一件事。

这里只有长辈的礼物，而她……

“西弗勒斯，你可不能问我要圣诞礼物，我可是一分钱都没有。”

“要说圣诞礼物，离校前我也算给你了，也没让你给我回礼。”

闻言，斯内普回过神，想起那一盒比比怪味豆。

“罗森特，你想多了，不是谁都和你一样眼里只有钱，我没有那个意思。

以及，谢谢你的糖果。”

简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感觉每次听见斯内普和自己说“谢谢”都十分新奇，同时又觉得自己有点斤斤计较。

“不打开看看吗？我猜我妈妈一定给你带了面包，我早上看见她装进去的。”

当然，我也猜斯内普太太给你带了……一定是个毛线织的什么东西。

斯内普将两个袋子一一拆开，罗森特太太的确给他准备面包，只不过有些被冻得干巴了。

“谢谢。”

简知道，这是对罗森特太太说的。

另一个袋子里是一副手套。

一个黑色的毛线手套，手腕处特地用墨绿色的毛线歪歪斜斜地绣着两个字母：S.S。

斯内普的嘴角不自觉地浮现一抹浅浅的笑意，十分珍惜的双手拿着这副手套，估摸着毛线的纹路。

“真好，我妈妈今年也给我织了新的围巾，她特地给我织了一条蓝色的，因为我告诉她我们学院很多蓝色。”

简给他看围巾上的小花：“妈妈说斯内普太太最近一直都和她学怎么织东西，这副手套一定很暖和！”

“所以……”

“你该写封信回去。”

“信……”

斯内普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因为暑假的不愉快，所以他没有回家，也没有给艾琳写信问候。

他其实不喜欢蜘蛛尾巷的家。

肮脏、无望。

可又无法割舍。

他对母亲的记忆是个瘦小的身影坐在昏暗的房间里，要为生计考虑的哀叹，是每一次托比亚发怒的时候，她挡过来保护他。

她总是面容憔悴，脸色苍白。

他们是相依为命的母子。

她给了他在蜘蛛尾巷漫长的童年唯一可以期待的东西——魔法世界。

后来日子越来越难过，艾琳也变得没有耐心，她对他的眼神也从疼爱变成了不耐烦。

“如果没有你……”

偶尔。

偶尔，他能听见艾琳絮絮叨叨说这些话。

他只能悄悄翻动通往另一个世界的书本，将她的埋怨抛之脑后。

可是这一次，她为了托比亚指责了他。

“难道你想杀了你爸爸吗？！”

艾琳的声音恍惚还在耳边回荡。

“拿你上学的钱给他吧！他好歹也是你的父亲！你怎么能够用魔法攻击他？！”

她哭得撕心裂肺，他也开始麻木。

“罗森特，你管事情太多了，别太自以为是，以为自己了解所有事情，这恰恰表现了你的无知。”斯内普语气一冷。

闻言，简转过头看他。

稍长的头发遮住他大半张脸，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什么意思？虽然我的确不知道你和斯内普太太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在她给你织了一副手套的份上，也应该写信表达感谢吧？她因为你圣诞节没有回来已经够伤心了。”

“…这种事情也不用你管。”

“这种事情的确不用我来管！”

“你果然还是一样……一样莫名其妙，我还以为我们一起上学你会好很多，结果你又是什么也不说！”

简气得站起来。

“就像是小时候你莫名其妙来一句‘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一样，之前是因为我不是巫师，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

斯内普没想到她会扯到那么久远的事情，自觉理亏，还是态度依旧很坚决。

“我说了这不关你的事情，东西带到了，你的好意我也心领了，我们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不行！”

简想起那个浅紫色的发卡，还有斯内普太太阴郁的神情，她生生抓着斯内普的手臂就要走。

而斯内普也不是吃素的，两个人僵持不下。

“你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去写信！”简一不作二不休，使出全身的力气。

发现拉了半天，也就走了一点路程，就干脆松开手。

斯内普以为她要放弃了。

结果她丢下一句“在这里等我”就走了。

斯内普捏着两个袋子，坐回位置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待在这里。

自己有什么必要留在这里？

可是手里来自罗森特太太制作的面包又相当有分量。

上回他们吵架，如果那算是吵架。

她还没那么伶牙俐齿，也不会反驳，只会哭得不停。

莫名其妙。

罗森特是一个奇怪的人。

不一会简就跑了回来，她拿来纸和笔，还有两个礼盒。

她粗暴地将礼品盒推到斯内普的怀里，满眼通红，说话的声音带着哽咽。

其实她也没那么想哭，只是每当情绪一激动就控制不住。

“我跟你说吧，斯内普太太还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就在这里面……唔……她还给我准备了圣诞节礼物，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

“而且，斯内普太太还被工厂辞退了……你知道吗？”

“不管你写什么，我保证什么也不看，然后就去猫头鹰棚屋寄回去！”

见他没反应，简又晃了晃手里的纸。

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写不写？”

一句节日祝福有那么重要吗？

斯内普说不出来。

他抱紧手里的礼物，那比任何东西都有分量。

他打开，发现是一条围巾。

里面还写着纸条：

生日快乐，西弗勒斯。

原谅我。

他的声带此刻好似被利刃碾压，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看着眼前的纸笔，手还是拿了起来。

他们家不常说圣诞节快乐，就连别的节日快乐也没有。

可是节日快乐，莉莉会说，简也会说。

斯内普想起看见比比怪味豆里面藏着的那份祝福的时候，心底泛起的暖意。

感受着手上这副手套的温暖。

钢笔在信纸上晕出一个黑点，斯内普在上面写下：

母亲：

圣诞节快乐，谢谢你的礼物。

S.S

简接过信纸，如她所言，一眼没看。

她折起来放进信封：“我现在就去猫头鹰棚屋寄回蜘蛛尾巷。”

“…我和你一起去。”

“你不是不想去吗？”

“我写的信，我当然自己去。”

简站在斯内普后面哼哼两声，还是跟了上去。

猫头鹰蒲扇翅膀向天空飞去，消失在天际。

简撑着头看着它高飞，寒风吹起她凌乱的短发。

她看着猫头鹰远去，此刻的心情好很多。

“……这不是我妈妈做的吧？”

闻声，简看着待在斯内普手上的黑色毛球。

“是我做的。”

她大方承认：“生日快乐，西弗勒斯。”

“我自觉做得不错，可爱吧？”

斯内普看着手里用毛线钩织的小蝙蝠。

斯内普：“幼稚。”

简：“没趣。”

但她看见斯内普嘴角浅浅的笑意。

忽然，她觉得有些事情有必要说出来。

“西弗勒斯。”

“小时候，我总想要一个哥哥，知道邻居家住着一个比我大一点的男孩所以总是想着能和他成为朋友，要知道蜘蛛尾巷除了我们俩家人就没有别的孩子了。”

“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想和我成为朋友呢？”

因为你不是巫师。

斯内普用眼神告诉了简。

“因为我不是巫师对吗？”简指着自己，“可我没想到自己会是巫师。”

斯内普暗自攥着袖口：“你是想让我给你道歉吗？”

“不，你没有错，你只是选择了自己想要交往的人成为朋友，当然啦，我知道的时候心里也很不平衡，非常生气。但你会给我道歉吗？”

“所以你现在想要发泄你的愤怒吗？”

“我觉得有些话有必要说出来，不然我会憋死的。”

“我已经习惯叫你西弗勒斯了。”

“西弗勒斯，我们会是朋友吗？”

见斯内普在沉默，简继续说了下去。

“我觉得我们还不是，因为你总是莫名其妙，我今天已经说了你两次莫名其妙。”

“我希望我们成为朋友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我现在是巫师，只是因为……单纯的友谊。”

斯内普用他黑色的双眸打量简，他判断不出如果和简成为朋友能够带来些什么。

他很早就忘记，在很久以前他也是多么渴望有一个朋友，能聆听自己关于巫师的事情。来证明存在着一个属于他的世界。

可是交友需要些什么理由呢？

寒风呼呼吹过，猫头鹰棚屋里的猫头鹰发出咕咕的叫声。

简被声音吸引，却看见斯内普在此刻张开嘴。

嘴型在告诉她。

Yes，friend.

“我们可以是朋友，并不是你是巫师。”

你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这个词我也送给你。

你总是吵吵闹闹地出现，从很久以前到现在，我竟然认识你这么久了。

简伸出手：“那今天重新认识一下吧？”

“幼稚。”

“又说我幼稚，我才十一岁好不好？”

但斯内普还是伸出手，他说：

“简。”

“你好，朋友。”

[三花猫头]感谢阅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