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曼汀和西弗勒斯一人提着一个行李箱出了门,慢条斯理地刚刚穿回外套的马尔福跟在他们后面。西弗勒斯拿出钥匙想了想,把行李箱放到地上,转头交代其他两人:“我和我妈都差不多一周后才回来,我得再检查一遍房子,看窗户关好没之类的。”
“好,我们等你。”马尔福左手叠上拿手杖的右手,摆出一副诚意十足的等人姿态。
“嗯。”克莱曼汀也应了一声,虽然她等他,只为了告别。
西弗勒斯进屋后,马尔福转向克莱曼汀:“我帮你提会儿行李箱吧,克莱曼汀?”
“哦,不用!”克莱曼汀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还特意将箱子向身后挪了挪:“不沉,也拎不多久。”
“淑女总要给绅士一个献殷勤的机会。”马尔福把手杖换手,抬腿靠了过来,直接按上箱子的提手:“而绅士,也以此为荣。”
“……好吧。”二人间的距离忽然拉近,克莱曼汀只得立即松手,向侧旁平移了半步。
“希望不算冒昧,我还有个发现。”马尔福的目光落到她的手上:“你的手很凉,是外面太冷了吗?”
气温是既定的,所谓外面太冷,只是为了暗喻克莱曼汀衣服穿得不够保暖。她迟疑了一下才点头:“有一点……”
“那么希望你不要拒绝我的一份小礼物。”马尔福腾出一只手,从长袍中抄出两只荔枝大小的红色水晶珠,托在掌心捧给她看:“一对儿炼金小玩意,冬天揣在大衣兜里,能让你免于穿得臃肿而失了风采。”
“这是?”克莱曼汀好奇地接了过来,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名字说是叫‘暖心珠’。”马尔福露出一抹赞叹之色:“不得不说霍格沃茨卧虎藏龙——我在霍格莫德买到了它们,发现其中设计精巧别致,便托人查了制作者是谁,没想到是个六年级的拉文克劳女生。”
克莱曼汀不自觉面现恍惚:“潘多拉……”
“对,潘多拉·卡文迪什。你已经认识她了?”
“我……不认识,现在。”
她没有说谎。这辈子的克莱曼汀·卡罗,确实不该认识潘多拉·卡文迪什,是学院之别让她们毫无交集;而在上辈子,潘多拉是她在霍格沃茨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尽管在她们毕业之后,潘多拉立即和洛夫古德完婚,跟着洛夫古德一家远迁避祸,让她们从此断了联系。猫头鹰虽然能送信,可潘多拉是个做起研究来连自己都忘了的女巫,怎么会有意识跟她这个朋友写信闲聊一下近况。
不过克莱曼汀多少听到过一些她的消息,比如大概在黑魔王消失的半年前,她顺利地生下了一个女婴,被她的丈夫命名为“卢娜”;比如有一些炼金术士放出风声,邀请她主持建立炼金协会,以促进炼金术的复兴,但最后不了了之。等克莱曼汀逃离英国,便连二手消息也没了,十几年后更是物是人非。她记得食死徒曾抓住过卢娜,以此要挟她的父亲替他们做事。听西弗勒斯无意间透露,卢娜被带到了马尔福庄园——那是食死徒集会的临时总部。可惜克莱曼汀没有资格进出,也就没能见到昔年知交的后人。
“那你就是听说过她了?”马尔福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嗯。”克莱曼汀斟酌着承认下来:“她的炼金术很出色,也就有些名气,不局限于拉文克劳。”
“原来如此。”马尔福只简单地答了一句,没有就人就事再发感想做评价,贵族的谨慎做派由此可见一斑。
“既然您以礼物之名给我,我不好再推脱,就厚颜收下了。”克莱曼汀已经想起来了,这暖心珠,确实是潘多拉六年级的实验成果之一。她放到商店寄卖的价格不算高,克莱曼汀便不再和马尔福客气:“不过,您送了我,您自己呢?”
“我可以再买,你不用担心。”
“我是说,眼下……”
“无妨,男人总比女人耐冻。再说了,西弗勒斯也回来了。”
马尔福话音刚落,西弗勒斯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他露面之前,马尔福把行李箱又还给了克莱曼汀,摆回他之前双手交叠在身前的站姿。
“都好了。”反锁完大门的西弗勒斯转向两人。
“西弗勒斯,我们就在这儿分开吧。”克莱曼汀攀着他的肩膀亲了亲他的嘴唇:“愿你此行满载而归!”
“谢谢……”西弗勒斯瞟了一眼马尔福,见他知趣地稍稍侧开脸,便伸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垂下眼帘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反应让克莱曼汀很意外,且一想到马尔福在场,她就无法投入这个吻,唇舌纠缠制造的声响更增加了尴尬。他们分开后,克莱曼汀挽了挽鬓角的头发,借机低头掩饰自己的表情,余光里却见马尔福那根手杖的末端,正无声而有节奏地一下下点着地面。
“那我就走了。”西弗勒斯又揽了揽她的肩膀。
“好。”克莱曼汀终于抬起头:“你回来后,记得用猫头鹰给我送封信!”
“容我多问一句——”马尔福一边掏门钥匙一边说:“西弗勒斯把房子锁了,那克莱曼汀,你要怎么回家?不用国际飞路网了吗?”
“用的。”克莱曼汀退开了几步:“我先幻影移形去破釜酒吧。”
“或者去霍格莫德?”似乎对她能幻影移形并不惊讶,马尔福极为自然地提出建议:“出口不做讲究,如果作为入口,那儿酒吧的壁炉更干净些。”
“霍格莫德太远了,我没把握直接去。”克莱曼汀摇着头谢绝。
“那有何难?”马尔福从口袋里双指夹出一张金色的合金卡片:“这是德维斯和班斯商店的金卡,还能当门钥匙用,直达他们店门前。不过这家魔法装备店在霍格莫德主街道的尽头,你要往回走才能找到酒吧,当然,你也能顺便当一次逛街。”
“高级会员还有这权限?”西弗勒斯伸手捏住卡片来回翻看:“你这张给克莱曼汀,她应该什么时候还你?”
“她可以留着,我再补办一张就行了。”马尔福不甚在意地耸耸肩:“若是你也玩魁地奇,我早就也帮你办成高级会员了。”他又饶有兴味地问克莱曼汀:“克莱曼汀,你喜欢魁地奇吗?”
“我和西弗勒斯一样。”克莱曼汀抱歉一笑。他们两个都对魁地奇不怎么关注,不管它每年的比赛牵动多少人的心。
“那真是遗憾。”马尔福把此次用作门钥匙的折扇拿在手里,眼神示意西弗勒斯握住扇子的另一端,接着朝克莱曼汀微微倾身致意:“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再会!”
“好的,再会!”克莱曼汀接住卡片,微微屈膝还礼道别。
空气中搅起的一阵迅猛波动,带走了西弗勒斯和马尔福。越过他们之前站的位置,克莱曼汀正好能看到整条蜘蛛尾巷,在二月天的上午没什么人走动,显得萧索又空幽。她看了看手里的卡片,轻声念了一句“门托斯”。
霍格莫德和蜘蛛尾巷比起来就热闹多了。巫师虽然少,聚居地更少,但居住和活动得集中,令整个村子十分热闹。克莱曼汀果真逛了一会儿街,在文人居羽毛笔点买了几根新笔,附带一叠新裁的标准羊皮纸,又在三条扫帚酒吧喝了杯热茶,才走进付费的干净壁炉,经魔法部中转回了家。
到家正好是中午,艾米为她准备了一整桌的美食,英法德意式风味的应有尽有。坐在偌大的餐桌前,她拿起刀叉,却不知从哪儿开始。倒不是她对进食的先后难以决定,而是对重新变回一个人有些不自在。
重新放下餐具,起身推开窗户,寒风带着吹过树林的余响冲入温暖的室内。迎风站在窗前,有马尔福送的暖心珠在,风并不算太凉。她的头脑因冬日清冷的空气而清醒,却是再没有那么清楚地感觉到寂寞。
习惯就是这么捉摸不定的东西,有时执迷不悟,有时一去无回。在和西弗勒斯确定关系之前,她享受一个人的独处,为此刻意地低调行事,以防止任何人以任何缘由打扰她的生活。而当身边从此多了一个人,他的气息,他的嗓音,他的温暖,他的陪伴,都令她复生的心情越来越娇纵,越来越敏感。正如同由奢入俭难一般,一旦她偶然又孑然一身,她便开始全身心地排斥和抗议这种形单影只的处境。
她的寂寞,不是少女式的不安现状,不甘平淡,而是少妇式的彷徨寥落,春闺难耐。这其实是一种很危险的心态,以致使她不由自嘲地质疑着,若小克劳奇再扮成西弗勒斯出现,这一次她推开他的手能有多坚定。
还好眼下,她的意志力和道德心没有面临挑战,她独自站在父母遗留的林间别墅里,望着雪景吹着寒风慢慢平复悸动。关上窗户坐回桌前,午餐依旧热气腾腾,尽职尽责的艾米已经悄悄地把食物回炉加热过了。她不懂主人自怜的愁绪,但恪守自己的天赋使命,没让克莱曼汀因一口凉掉的饭菜,加重逐渐笼罩上心头的沉寂,乃至失去控制走向物极必反。
饭后,她把行李箱掀翻在地毯上,衣服杂物不去管,只捡起了几本书,扶着楼梯扶手慢悠悠地上楼。其中一本以精灵为主人公之一的传奇故事,她刚刚读了一半,恰好是另一位主人公痛失所爱,被精灵好友带回森林休养。她沿着书签翻开书,读起接下来的情节——精灵女王认可了外族的拜访,并在夜间偶遇主人公对月伤怀时,借助自然之力向他施展祝福。
反复观摩着这段如尼文的祷词,克莱曼汀突发奇想地召来魔杖,把杖尖对准自己,轻声缓慢地吟诵:“伟大的神王奥丁,请回应您虔诚的信徒;神奇的生命之树,请辅助您热心的子女——让我以森林的名义,赐福于眼前这个身魂俱疲的人类,愿阴霾早日从他的心中散去,愿阳光雨露滋养希望的种子,愿他从此平安喜乐,愿他永远坚强勇敢。”
语音既落,书房里恢复宁静,什么都没有发生。克莱曼汀放下魔杖,遗憾自己异想天开,然而就在此刻,一丝莫名的感觉滑过心底,似暖似凉,细微温柔,却不容忽视。一瞬间她忽然相信,她今日的烦恼不值一提,明日的生活会更加美好,所有过去现在遭遇的不幸,都能成为未来幸福的基石。
看看魔杖,再看看自己的右手,克莱曼汀屏住呼吸——所以,她算是成功了?
来晚了!
章末非金手指,另有他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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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1-105 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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