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小巴蒂来到里德尔庄园时,伽蓝几乎是迷茫的,她的记忆刚刚复苏,神思还有些恍惚。
尽管四下里漆黑一片,小巴蒂仍然知道通往走廊的门在哪里,他带着少女走进去,一股腐烂的味儿扑鼻而来。
走廊里因为有前门两边的大直棂窗,多少透进了一点儿光线,他们走上楼,踏上积着厚厚的灰尘的石阶,接近了走廊顶端那个有火光的房间。
一阵什么东西在地板上拖动发出的刺耳磨擦声传来,透过门缝,她看到一个穿着黑斗篷,后脑勺上秃了一块的小个子男人背对着门,正在推动一把扶手椅。
“主人,我能不能问一句,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他有些胆怯的说。
“明天就去克劳奇的家,”一个透着寒意的声音说,“你要把他看紧了,不能让他破坏我们的计划。”
伽蓝轻轻推开虚掩的门,激动的走了进去。
“爸爸!”等她看清扶手椅中伏地魔现在虚弱的样子,她难过极了,立刻跪在他旁边,呜呜哭泣,“爸爸,这些年你在哪里…”
伏地魔有点不适应这个女儿的眼泪,他认为哭泣是非常软弱的行为,声音冰冷的问,“这些年你为什么没有来找我?”
“我恢复了记忆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你,”她哭着说,“因为灵魂不稳,我没办法…”
此时伏地魔的肉身非常软弱丑陋,像一个黏糊糊的婴儿,扁平的蛇脸上是一双闪闪发光的红眼睛,没有毛发,身上仿佛长着鳞片,肤色暗暗红红的,像受了伤的嫩肉。
但是记忆复苏的一瞬间,对父爱的渴望立刻让她把其他的东西都抛下了,并且她知道,只有父亲才能救出雷和母亲。
她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了。
积攒十几年的勇气在这一刻爆发,她把伏地魔抱在怀里大哭起来,“爸爸!”
伏地魔的内心其实是有些嫉妒女儿的,他16岁时抱着一点微薄的希望寻找自己的身世,他查了很多资料终于发现自己的蛇佬腔天赋是遗传自斯莱特林,而现存的斯莱特林的后人只有冈特家族。
当他去冈特老宅找到舅舅莫芬时,莫芬只是无情的羞辱了他的母亲,并告诉他,对面里德尔庄园那个大宅子里生活着他的父亲。
但他父亲是个肮脏的麻瓜,并且这个麻瓜抛弃了他和他愚蠢的母亲。
他痛恨自己的生父给了他肮脏的血脉,也怨恨自己的母亲身为伟大的斯莱特林的后人,却爱上了一个麻瓜,并且为了这个不爱她的麻瓜选择死亡,把他丢在孤儿院里。
他愤怒老里德尔玷污了自己的血脉,所以他愉快的杀死了父亲一家三口,嫁祸给莫芬,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这里。
此刻他嫉妒女儿拥有强大的父亲,就像他梦想中的那样。
他也有些嫉妒哈利·波特,因为他突然想起了波特死的那天。
“莉莉,带着哈利快走!是他!快走!跑!我来挡住他——”
挡住他,手中都没有魔杖!
他哈哈大笑,然后施放了死咒。
但是波特符合他心里对一个父亲的渴望。
纯血统,勇敢无畏,法力高强,保护妻儿。
一瞬之后,伏地魔丢开了这些软弱的情绪。
他不爱女儿,她是他和贝拉一夜情的产物,但是他朦朦胧胧能感觉到,女儿好像很爱他,虽然他不懂爱为何物。
只要女儿对他忠心就可以。
毕竟他只信奉魔法即强权。
“放我下来,伽蓝,”伏地魔冷冷的说,“你真是大胆,眼泪落在我身上了。”
“不,不!爸爸,”她固执的说,试图撒娇,“十三年没见到你,我想和你多待一会。”
“明天你要去霍格沃茨,”伏地魔的声音很低,交代女儿,“我要你配合巴蒂的行动,这个计划不能再出差错。”
“我知道了,爸爸,”伽蓝定了定神,小心翼翼的把伏地魔放回扶手椅上,回身怒骂虫尾巴,“走开点!你这个家伙!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眼神中的嫌弃吗?你怎么敢!”
说完,她把扶手椅转了转,让伏地魔冲着壁炉的方向烤火,这宅子阴冷潮湿,他现在又很虚弱,虽然他们理念不合,但她十分心疼自己的父亲。
把父亲安顿好后,她掏出魔杖,愤怒的对虫尾巴喊,“你怎么敢这样对待我的父亲!这十几年我可没闲着,难道你想感受黑魔王女儿的怒气吗!”
虫尾巴跪在地上啜泣出声,抖个不停,他既恐惧又担忧。
黑魔王就已经够可怕的了,何况现在还来了个全盛时期的小魔王。
“我去霍格沃茨这段时间,你好好照顾我的父亲,”想想这个家伙还有用,她只好强行压下心里那股翻涌不息的暴戾情绪,紧紧的盯着虫尾巴,威慑道,“不然我要你好看!”
虫尾巴连连答应,愁眉苦脸的不敢直视她。
而小巴蒂正着迷的看着她,这份强大就像他的主人一样,他永远无法拒绝这父女俩致命的魅力,更别提她还十分美丽。
伽蓝又看了一眼盘踞在扶手椅后面的巨蛇,它感觉到了注视,昂起三角形的脑袋,对她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简短的交流后,她知道了这是父亲的保姆,比虫尾巴靠谱,她安心多了。
“爸爸,”此时伏地魔的手正搭在扶手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又蹲下身,摸摸他冰凉的手,认真的叮嘱,“爸爸,我不在的时候,有什么事情找我,一定要给我写信。”
伏地魔平静的说,“去吧伽蓝,有事情我会吩咐你的。”
她嘶嘶两声,之前她难过的都忘了用蛇佬腔跟父亲沟通,被虫尾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真是晦气!
等他们二人来到另外一个房间商量计划时,小巴蒂再也忍不住了。
“伽蓝…”他凑近了少女低声说,“主人已经同意了,等这件事情结束,我们…”
“我要去找雷,”她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我会帮你的,我一定要复活父亲。”
“你答应过我的,”他听到了那个人名字,心痛的要死了,恳求的说,“别对我这么残忍,我活下来了,你说过会和我在一起的。”
“因为我想让你活下来,”伽蓝看着他,认真的说,“我必须让你心中有希望,所以我答应了你。”
“你在骗我,对吗?”小巴蒂看着她的眼睛,不错过她每一个表情变化,“你喜欢过我吗?”
“我喜欢,”她点点头,“是朋友的喜欢。”
小巴蒂看她一脸坦然的样子,握紧了拳,尽力克制自己的表情,但内心已经是翻江倒海。
十三年的夺魂咒让他变得比年少时还要偏执和坚定,而那不到一年的阿兹卡班则让他越来越爱她。
他是靠着和她的回忆活下来的,每当他被摄魂怪折磨的痛不欲生时,他都在想,她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来见他了,她还在外面等着自己去找她,他不能死。
想到这里,他又慢慢放松下来,拉巴斯坦还在阿兹卡班,他不相信他们朝夕相对一年,他得不到她的心。
听到她承认了她的欺骗,并且拒绝了自己,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厌恶和掠夺,但第二个念头很快就像一位朋友镇定的手放在他肩上,叮嘱他不要心急。
他会得到她的。
“没关系,”小巴蒂突然露出一个笑容,“朋友就够了。”
伽蓝仔仔细细的打量他现在的样子,发现他眼尾有了一些纹路,大概是阿兹卡班那些非人的折磨伤害了他,他比19岁时苍老了一些。
万幸的是他还很英俊,可能是娃娃脸的原因,这些细细的纹路让他看起来更性感了。
她有点心疼,想伸手摸摸他的脸,但是伸到一半又停下了。
她不想他陷得太深。
小巴蒂看到她心软了,立刻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伽蓝没有抽回手,只是摸摸他凹陷的脸颊。
他瘦了许多,金发也变得有些黯淡了。
“那天坐在我身后…”
“是我,伽蓝,”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那天我挣脱了夺魂咒。”
“多久?”
“十三年,”小巴蒂冷静的仿佛在讲其他人的故事,“你离开阿兹卡班后没多久,我被我的父亲用复方汤剂把我和母亲的身份交换了,母亲留在了那里,我离开了阿兹卡班,他用夺魂咒把我控制在他的房子里。”
伽蓝心疼的眼泪一直掉,放在他脸颊上的手也在不停颤抖,“我会杀了他的,我发过誓,那天在审判室你离开了我,我就发誓一定会杀了他。”
“会的,”小巴蒂握紧了她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我们一起杀了他。”
说完,他看着不停落泪的少女,她一点也没有变,仍然是当初让他怦然心动的样子,这种感觉就像回到了他们十七岁时那样。
这次他再也不会放手了。
恍恍惚惚中,伽蓝感觉他越来越近,随后那片冰凉的唇印在了自己唇上。
她有点舍不得推开他,只好闭上眼睛。
就一会,她想,再沉沦片刻就好。
“我不敢期许你给我什么结局,”过了很久,小巴蒂松开了她唇,“我只想在未来到达之前,在我还没有丢失勇气的时候,在我最喜欢你的这一刻,把我自己传达给你。”
说完,他把少女搂进怀里,“雷尔这一年没办法陪着你,但是我还在呢。”
“虽然晚了一点,但我来了,”他低声说,“我在你身边呢。”
“说到这里,我很好奇,”伽蓝平静了下来,“你干嘛要生雷尔的气呢?他对我很好,就像一个真正的父亲一样。”
“他背叛了主人,”小巴蒂厌恶的说,“但是他对你很好,算他还有点用。”
“不许这么说雷尔!”她生气了,试图挣脱他的手臂,“你们离开我的时候,只有他陪着我!”
“好,我不说,”小巴蒂脸皮极厚,立刻改口,做出了当年他认为自己做不出来的事,连忙哄她,“别生我的气,伽蓝。”
“我觉得你变了,”她失落的说,“是不是这么多年,只有我一直被你们留在原地?”
“没有,我还是你的巴蒂哥哥,”小巴蒂耐心哄骗她,他现在更善于隐忍了,“等这次主人复活,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有些茫然的抱紧了他的腰,而小巴蒂的吻不断的落在她脸上。
她渐渐放松下来,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非常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小巴蒂知道,被夺魂咒控制的痛苦是她不能理解的。
这十三年来对他来说,时间不是向前,而是原地转圈,他的每一个举动都被操控,他的生活只剩下令人窒息的静止,这种静止就是日复一日的重复每一个痛苦时刻的每一点细节。
但现在他很高兴,至少他又在前行了。
和她一起。
1994年9月1日,开学日。
穿过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后,霍格沃茨特快深红色的机车正冒出滚滚浓烟。
“雷尔,我给老宅布置了法阵,”伽蓝替雷古勒斯整理了一下长袍的纽扣,“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好,我相信,”雷古勒斯按住了她的手,“虽然你记起了一切,但你仍然愿意回老宅,我已经很开心了。”
“这十几年,你像个真正的父亲一样,是我心中最完美的父亲,就像我小时候无数次幻想的那样。”
她明白雷古勒斯对她不是爱情,他们的相依为命让友情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亲情。
虽然她对他再也喊不出父亲,但雷尔就是她期盼中的样子。
就算她要追寻她的亲生父亲,但雷尔永远是她无法割舍的人,他在她心里永远有一席之地。
“你要注意安全,”雷古勒斯低声说,“我不知道黑魔王打算让你做什么,但我知道那一定很危险,别的父亲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心疼我带大的孩子。”
“放心,雷尔,我已经很强大了,”伽蓝思考了一会,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他,“父亲有那么多魂器,我想分裂灵魂会降低他的法力,就算任务失败,他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何况我不认为我会失败,现在没有人能伤害到我,邓布利多也不行,因为他有原则,”她轻轻拥抱了雷古勒斯,“别担心我,以后日子还长着呢,父亲不会杀死你的。”
雷古勒斯点点头,这时,哨子吹响了,连忙把她赶向车门,“快上去吧,火车要开了。”
“在家等我,亲爱的雷尔!”她登上列车,从窗口探出身子对他喊道。
雷古勒斯笑着注视她,直到火车拐弯,才幻影移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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