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雪花

圣诞结束的第一天,厨房的装饰还没有撤下,明亮的圣诞彩球漂浮在粗糙的石头天花板上,从红色和金色变成了绿色和银色,闪烁着细碎的光晕。

壁炉上挂着冬青,用魔法加盖了白雪和冰凌的圣诞树在食品柜附近闪闪发亮,树尖顶着一颗闪烁的金星。

小巴蒂的头上还沾着雪花,他看起来困极了,不停的打瞌睡,头差点落在圣诞布丁盘子里,但他马上就抬起头来,确认一眼旁边还有那个散发着冷水气息的少女,缓缓的舒了口气。

“你才回来,吃完早餐就去休息吧,我感觉你很累的样子。”伽蓝把咸肉三明治递给他,又切了一块布丁蛋糕放进他的盘子里。

“你陪我吧,”小巴蒂困倦的说,但他还是努力的睁大眼睛看着她,“好吗?甜心。”

“好,巴蒂哥哥。”看他这么劳累的样子,伽蓝拿起三明治递到他嘴边,小巴蒂一边咬着三明治,一边眼睛眨也不眨的注视着她。

雷古勒斯放下了手中的预言家日报,折叠时特意把头版新闻折在最里面,他的神情变得忧心忡忡,却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沉默的切着银盘里的鸡蛋。

等伽蓝带着小巴蒂离开厨房后,听到楼上缓慢的关门声,他重新打开了报纸。

头版上十张黑白照片安静的躺在那里,是九个男巫和一个女巫的面孔,有的在无声哂笑,有的傲慢地用手指敲着边框,每张照片下注有姓名和被关进阿兹卡班的罪行。

女巫的面孔再次跳入了他的眼帘,她黑色的长发在照片上显得乱蓬蓬的,厚厚的眼睑,黑色的眼睛仿佛在瞪着他,薄嘴唇上浮现出一丝高傲的、轻蔑的微笑。

她还保留着一些俊美的痕迹,但是阿兹卡班已经夺走了她大部分的美丽。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酷刑折磨弗兰克·隆巴顿和爱丽丝·隆巴顿夫妇,导致二人永久性残废。]

他叹了口气,又仔细的看了看新闻。

「阿兹卡班多人越狱——魔法部担心布莱克是食死徒的“号召人”

魔法部昨天夜间宣布阿兹卡班发生大规模越狱事件。

部长康奈利·福吉在办公室接受采访时证实十名重犯于昨晚脱逃,他已向麻瓜首相通报了逃犯的危险性。

“非常遗憾,我们陷入了与两年半前杀人犯西里斯·布莱克脱逃时相同的处境,”福吉昨夜说道,“而且我们不认为两次越狱没有联系,如此大规模的越狱令人怀疑有外面的接应,要知道布莱克作为从阿兹卡班脱逃的第一人,最有条件帮助他人越狱,逃犯中还包括布莱克的堂姐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我们认为这些逃犯可能把布莱克当作领袖,但魔法部正不遗余力地追缉逃犯,并请公众保持警惕,切勿接近这些要犯。”」

雷古勒斯的脚轻轻碰了碰趴在地上的黑狗,差点笑出声,准备继续吃早餐,这时候,他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另一张照片上,举起的勺子久久都没有放下,连里面的蛋黄滴落了都没发现。

一个瘦骨嶙峋,脸上带着一丝冷酷表情的男巫正无聊的用手指敲着照片边框,那张脸简直像个骷髅,似乎完全看不到一丝英俊的痕迹了,只有那双黑色的眼睛亮的像灼灼燃烧的星辰。

[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酷刑折磨弗兰克·隆巴顿和爱丽丝·隆巴顿夫妇,导致二人永久性残废。]

快到晚上时,伽蓝亲了亲睡着的小巴蒂,动作轻柔的起身,怕吵醒他那般,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房间。

她回头看了一眼在梦中都睡得不太安稳,眉头紧皱的金发男人,帮他轻轻地关上了门。

走下楼梯时,大厅的枝形吊灯没有打开,只有走廊的煤气灯开着,有些昏暗,她刚想上前开灯,却被沙发上那个黑乎乎的影子吓了一跳。

“嘘——”雷古勒斯立刻扑过来捂住了她的嘴。

伽蓝的眼珠转了转,放松下来,雷古勒斯知道她不会发出尖叫了,沮丧的坐回沙发上。

“你怎么了?雷尔,灯也不开。”伽蓝有点不适应黑暗,但雷古勒斯立刻按住了她抬起魔杖的手。

他没有说话,黑暗中只能听到急促的呼吸声。

“雷尔?”她纳闷的靠了过去,雷古勒斯把她揽在怀里,心中的不安渐渐停歇下来。

“伽蓝,”他费力的吞咽了一下,发出一声沙哑的喉鸣,“你会离开这里吗?”

“我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她疑惑的问,“食死徒守在外面了吗?”

“没有,”雷古勒斯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只是想知道,你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吗?”

“我很满意,”她沉吟了片刻说,“有你们陪着我,也没有人来打扰我。”

大黑狗低声叫着,蹿到沙发上,趴在她旁边,头放在爪子上,安静的打起了盹。

雷古勒斯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拉巴斯坦越狱的事,这些天小巴蒂的紧张,他都看在眼里。

但是这对拉巴斯坦公平吗?他等了她十四年,在阿兹卡班。

如果她知道他们一起瞒着她,她会不会记仇?

雷古勒斯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桌子上那份预言家日报上,贝拉不屑的眼神正在上面瞪着每个看报纸的人。

伽蓝注意到了他的反常,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着走廊微弱的煤气灯的光线,拿起了那份报纸。

“不!不!伽蓝——”雷古勒斯连忙阻止她,但她已经看到了头版加粗的阿兹卡班几个单词。

她立刻闪身躲过,魔杖指向雷古勒斯。

雷古勒斯第一次见她对自己抬起魔杖,知道阻止不了她,无力的跌回沙发上,捂着脸不再说话。

伽蓝的手紧紧的捏着这份报纸,她的每个细胞都在雀跃着,心里期待着,无声的尖叫着,一目十行的看完新闻,紧张万分的在十张相片里搜寻。

经历了九次绝望之后,她拼命祈祷的看向第十张照片,希望这是她的雷,希望能看到他的名字。

朦胧的泪眼中,她几乎已经认不出来照片上的男人了,他憔悴瘦削的脸上,仿佛一点也没有她记忆中那个少年的影子了。

但她认出了那双眼睛,曾几何时,那里面盛满了爱和迷恋,无数次追逐她的身影,直到她填满它们。

她发出了一声喜极而泣的呜咽,大悲大喜让她的心时而被高高抛起,时而又重重坠落。

她第一次意识到,眼泪不仅是忧伤的标志,而且也是快乐的标志。

“雷…”她小声呢喃着,把照片贴近自己的脸,眼泪不停的滑落下来。

片刻后,她来不及擦掉眼泪,转身往大门的方向飞奔而去。

“不!伽蓝!”雷古勒斯恐惧的叫起来。

楼上的房门突然打开了,小巴蒂跌跌撞撞的从楼梯上跑下来,他的心惊悸的跳着,仿佛要跳出他的胸膛一般,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恐惧攥紧了他的大脑。

“伽蓝!你答应我的!”他冲她跑去,试图抓住她的手,但她已经打开了大门,飞到了小广场上。

“你答应我的!”他歇斯底里的喊叫起来,不安全感让他的心像坠入了无间深渊,还在更深的坠落下去。

“你答应我的!你答应我的…”他拼命的想要抓住她,但最终,他只是眼睁睁的看着那缕头发在自己的指尖滑落,随着它的主人,幻影移形消失在他眼前。

片片飞雪落在他身上,他跌落在雪地里,久久没有出声,温热的眼泪凝结在脸上。

雪花温柔的飘着,逐渐覆盖了他。

阿尔卑斯山的暴风雪似乎比伦敦更猛烈,灰暗的雪花从浓黑的天空中飘落下来,霞慕尼这个静谧的美丽小镇仿佛在雪中冬眠了一般,山岗下只有星星点点的灯光,透过窗户映出圣诞树的影子。

草地上的积雪有些厚重,伽蓝没有飞起来,只是深一脚浅一脚的顺着完全被遮住的小路往山岗上走去。

她的思绪有些混乱,此刻她真的很想见到雷,但她又是胆怯的。

她是个混血,而她的雷是个纯血统狂热者,极端厌恶泥巴种,当然,混血在他眼里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会接受她的混血身份吗?

他等了她十四年,她却和别人发生了关系,如果他知道了,他一定会大发雷霆吧。

他会离开她吗?

她有些踌躇的看着山岗上的木屋,今夜无星也无月,只有山下一点点的微光,透过这些在雪中模糊的光线,此时木屋看起来像个洒了糖霜的的姜饼小房子,她不由在原地踯躅起来。

雪地落下了一串串脚印,松脆的白雪被她踩的吱嘎作响。

就在这时,木屋里突然亮起了灯光,橘色的,看起来暖洋洋的,应该是厨房的位置。

是雷饿了吗?

她试图看清窗内那个人影的脸,但他一直背对着圆圆的小窗,她什么也看不到。

他的动作好像有些迟缓,看起来又高又瘦,细骨伶仃的像个人偶一样机械的在厨房里移动。

她情不自禁的走上去,呼呼的风让她的肺里充满了凛冽的冷空气,她的头脑清醒了过来。

那个身影仿佛听到了脚步声,他提着一盏老式煤油灯打开了门,另一只手还握着魔杖。

“雷…”她激动的喃喃叫着,突然冲他跑去,冷风不断拂过她的脸颊,长发上的雪花随着跑动也在不停的起伏跳跃。

那个身影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丢开手中的灯,张开了手臂。

快要扑进他怀里的那一刻,她突然胆怯的停了下来,只是贪婪的凝视着他,目不转睛,想把他现在的样子刻进脑海里一样。

“雷…”她轻声的说,“雷,我是个混血。”

那个身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等了好久,他一直没有说话,天地之间仿佛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那么剧烈,但突然的,就像被泼了一瓢冷水一样。

“好吧,”过了一会,她故作轻松的说,“我知道了。”

她转身往山下走去,努力克制抬手擦眼泪的冲动,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十四年过去了,她应该坚强了,不该再是他怀中流泪的小孩子了,但是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她的视线已经模糊了,什么也看不到了。

她咬住嘴唇,不想自己呜咽出声,突然加快速度往山下跑去。

山岗上的人影动了动,后知后觉的追了上来,她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充满了冷杉味道的怀抱。

“雷!”她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委屈的冲他控诉,“你是不是只喜欢纯血?我不是纯血,我不符合你的标准,你是不是准备娶一位纯血小姐做妻子?”

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她,往木屋里走去。

“你为什么不说话?”她哭得更厉害了,“是被我说中了吗?”

他仿佛没听到一般,把她带回了木屋里,两条细细的手臂还是很有力,挟着她回到了二楼的房间。

发糊的视线中,她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伸手把窗户上的雾气抹去,却对自己汹涌而出的泪水无力应付。

他转过她的头,端详了那颗小痣片刻,温柔的擦去了她的眼泪。

“雷…”她的眼中涌出更多的泪水,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向他。

这个憔悴,苍白,瘦弱,看起来不再帅气的男人,仿佛跟她记忆中的雷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但她肯定,她爱他,一直爱着他,就像自己有一天会死那样肯定。

“雷!”她扑进他怀里,紧紧的搂住他的腰。

“你为什么不说话?”她的眼泪潸然而下,湿润了他的衣襟,她感觉自己的鼻子都阻塞了,但泪水却一直都止不住。

“我真是个傻瓜,居然爱上你这样一个人,”她哽咽着说,“当我看着你离去时,你不知道我的心有多么痛楚。”

雪花渐渐在她心底沉积,感觉所有的话语都颓然无力,正如窗上的雾气凝结的水珠缓缓的滴落下去。

她感到一阵胸闷,变得口干舌燥起来,只能听到两颗紧贴的心脏此起彼伏的搏动声。

不知道是不是房间里有槲寄生,她已经无暇思考这些了,抬头寻找他的唇。

“如果没有温暖的你,那么这个冬天多冷啊。”

(章末车)

车前小剧场:

拉巴斯坦脱下衣服时,伽蓝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身体,呜咽出声。

“是我来晚了,雷…”她抱住他的腰,简直可以用不盈一握来形容,根根肋骨清晰可见。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她的脸,重重的吻了上去。

“唔…”她热烈的回应着他的吻,哪怕这个吻差点让她窒息。

“对不起…”她哭泣着说,眼泪流个不停,“我看到你越狱的消息立刻就来了,我是不是来晚了?”

“我觉得还不晚。”他喃喃的说,“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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