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日记,你绝不会想象到我离开的这些日子里发生了些什么,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在诉说这份喜悦之前,还是让我在头脑还尚存清醒时,写下些我任教时的记忆吧。
正如刚开学时我对自己的认知一般,我出乎意料的喜欢这份工作。
我喜欢在霍格沃茨任教的日子,喜欢和那些有着奇思妙想的小巫师们交流,他们是最纯真的孩子,无论来自哪个学院,是纯血,混血还是麻瓜出身,他们都保持着对魔法世界最纯粹的热情。
我也格外羡慕他们的这份热情,这是我这几年做学生所格外欠缺的东西,我对魔法的探求总是掺杂了些并不纯粹的东西,比如高难度的跳级,或者去寻求我的家族。
每每上完一节课,或者批阅一批论文,我总能记下满满一页小巫师们古灵精怪的想法,我惊讶于他们的新奇创意,这总让我不得不在图书馆熬个通宵才能找到好的答案。
遮盖不住的黑眼圈让康妮看到我时不禁感叹学生时代的轻松,但说句实话,我更热爱我的任教生涯。
我下课后总是喜欢和邓布利多感慨一声,“每次和他们一起度过几个小时后,我总觉得自己又年轻了一点。”
他难得露出些掩饰不住的不平,“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让人愤怒啊,维多利亚。”
“不过你说的对,我们总是能从孩子们身上学到太多了。”
这句话我深以为然,在我任教的第一学年,我把收集而来的他们有关魔法的各种问题整理成册,在邓布利多的帮助下出版了我的第一本书。
我没想到这本名为《巫师入门500问》的随笔记录会引发轰动,如果我想到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取个名字。
或许是我比较幸运,在我选择发表这份随笔的时候,刚好是公众媒体渐渐对打败了格林德沃却对那段经历保持沉默的邓布利多失去热情的时候,公众对于传奇的兴趣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正如几年前占卜课上的那盏茶杯,我获得了如潮水般汹涌的爱与尊崇,我说不上当时的感受,一方面我抗拒闪光灯与镜头,那会儿我没意识到这种排斥感是梅林的警告,但另一方面,我对这突如其来的关注受宠若惊,十一岁那年被全世界抛弃的落寞感就好像是另一个人的人生。
我偶尔翻过印着我名字的《预言家日报》,那上面浮夸的形容词让我自此之后放弃了阅读的兴趣。
过多的热度会扰乱一个人生活的节奏,我不是圣人,这句话对我同样适用,采访,报道,偶尔魔法部的邀约,各种应酬同样让我的生活和我所想象的纯粹的教学与学习生涯相差甚远。
这也就导致了我忽视了一些我本不该忽视地东西,比如和汤姆的通信,以及邓布利多那阵子的不对劲。
先说说前者,我在第一次登上《预言家日报》头条的时候,兴致勃勃地写给了他一段话,大意就是你看现在的我算不算初步让威尔维特重新回到了大众的视野,再也不会像毕业舞会那般被柳克丽霞说些什么了。
好吧我承认我那句话说的有些洋洋得意,有点飘,我承认。
但这更可怕的事情在后头,我已经习惯了我们两个人的通信的时差,潇洒留下一行文字我合上本子就投身于我新一周的工作,谁能想到他那会儿那么闲。
这也就导致了等我想起来这件事打开本子的时候,里德尔先生的怒意简直要从墨迹里渗透出来了。
现在想想都有些可怕,虽然他并没有过多斥责我长时间不做任何回复的行为,但我发誓,我们分隔两地的四年里,这是我唯一一次看到他写这么多字,更何况每一个字都要印到下一页了。
我打了个冷战,在图书馆里看着那些文字:
亲爱的维多利亚:
我看到了《预言家日报》上你的照片,我很震惊你竟然有一天也会去接受你并不会喜欢的采访,不得不说,这根本照不出你十分之一的美貌,我为在几千里之外不能在你身边共享这份喜悦而感到遗憾。
我感受到了你的得意,但也请允许我在你愉悦的时刻泼上一盆冷水,我们都能看出邓布利多并不希望自己在打败格林德沃这件事得到过多的关注,而这时把关注度引到你的身上不乏是一种绝妙的方法。
维多利亚,别放松你的警惕,无论是对邓布利多还是你威尔维特的姓氏,在你的名字之前不仅仅可以挂上那些极致赞美的形容,同样也可以挂上你最深的噩梦。
虽然这很残忍,但在你被那些哗众取宠的赞扬声沉溺之前,我不介意帮你回忆起那个血色的预言。
另:柳克丽霞为她的失言早已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无论何时,不会再有人对你的身份有任何评价。
那是个艳阳高照的午后,我手边还有杯热气腾腾的红茶,但汤姆的文字却让我整个人被扔进了黑湖湖底,看到血色预言四个字时,我甚至打翻了红茶,引来了身边在学习的小巫师们一阵关注。
我像是被一双毫不留情的大手从霍格沃茨的暖阳里拉回了在禁林看见姐姐残忍死去的深夜,回到了那个恐怖的灼烧我的梦境,我站起身离开了图书馆,一路上穿过走廊,方庭直至黑湖,我想那会我的脸色一定阴沉的可怕,路上遇见的几个小巫师本想打个招呼却在看见我的一瞬间又低下了头。
坐在黑湖湖畔,徐徐而来的清风卷席着些湿润,刚刚的恐惧和不安式微,我有些愤怒,我不过是留下一句玩笑般的话,怎么就能引起他这样应激的回复。
无论是对邓布利多的怀疑还是对我的警告。
我赌气地在本子上写到:
谢谢你的好意,亲爱的里德尔先生,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恐怖的一切。
但你提醒了我,我想这是个开始,一个很好的开始,如果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公众有关威尔维特的看法有些改观,我不介意去直面最深的恐惧。
出乎意料,他又一次回复的很快:
你和一个真正的威尔维特一样,很多事情不是你们擅长的领域,但你可以试试,维多利亚,祝你,如愿。
那会儿我确实有些天真,不明白自己从何而来的自信,自信到认为以我一人之力就能扭转人们关于一个家族的刻板印象,也看不懂他莫名其妙的情绪,我能做的只是逼着自己去面对镜头,去学着游刃有余地接受采访,也更全身心地投入到我的研究与学习,尽力地去做好一个“有天赋”的年轻教的角色。
这段时间,我们没再互相通过一次消息,开启了一场默契的冷战。
我就是在那会开始和高文的相处机会多了一些,起因是我在采访中关于黑魔法的独特见解,
"我个人不介意去多了解一些黑魔法,"我记得那篇报道里我这样说道,"这实际上是霍格沃茨所欠缺的,我们的教授和学生都担心去接触黑魔法,但却忽视了只有更好的认识黑魔法,才能最大限度的帮助小巫师们更好的学会黑魔法防御课。"
这段话毫不意外地引发了一系列热切的讨论,有部分家长对此担忧不已,一只只猫头鹰都快把校长办公室变成猫头鹰饲养室了,有的专家对此表示赞同,认为霍格沃茨早就该像德姆斯特朗一样将黑魔法纳入教材内容……
有关我个人对黑魔法的看法,高文就是霍格沃茨教师里最支持我的人,作为一个从德姆斯特朗毕业的优秀学生,他对霍格沃茨的温和式教学早就有无数的看法。
自他发现我的这番观点之后,就像是启动了什么开关一样,话痨的属性暴露无遗,每天蹲在我的办公室门口,哪怕只是从办公室走向教室的短短几分钟也要吐槽一下某本课本里不合理的解释,可惜的是,我们之间的短暂的相处时间并不能满足他渴望输出观点的**,于是我有的时候还能看见更尴尬的事情——他在我开设讨论课时,和一群小巫师坐在一起的诡异场景。
我很快免疫了身边有个高大话痨跟屁虫的事实,我不介意从他那里了解到有关德国巫师的秘闻,那有利于我精进魔法,但开始在小巫师间传闻的八卦让我头痛了一阵子。
黑魔法论也让我对校长感到格外抱歉,我在迪佩特校长退休前给他惹了点麻烦,尽管万般无奈,但我答应了会在下一次公开发言时澄清我的个人观点与霍格沃茨无关。
离开校长室,我看到了看起来一直在等我出来的邓布利多。
他递给我一块柠檬糖,我看了一眼摇摇头拒绝了,真不明白他怎么会这么喜欢这种酸掉牙的东西。
"我不太理解,"我率先开口,"我只是把我们心照不宣的事情说出来而已,阿不思,我们都会去了解黑魔法吧,况且我不觉得我的哪句话把一个个人的观点和霍格沃茨的发展结合到一起了?"
"当然,这不是你的错,维多利亚,"他肯定了我的想法,"但我在想,你年纪太轻了,不该这么早把你推向那些吃人的媒体。"
"你也觉得这不是我擅长的领域吗?"
他挑眉,又剥了一颗柠檬糖,"还有谁也这样说过?"
我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汤姆啊……"
"这么难得,我们两个的意见竟然也有统一的时候,"他笑了笑,看起来对这件事有些惊讶,但察觉到我不悦的表情,又加了两句,"但我并不打算制止你去接受这些关注,说句实话,你现在看起来比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嗯……我在斟酌如何形容…… 明亮了许多。"
我点了点头同意他的看法,"虽然我有的时候并不喜欢瞎写的报道和过于夸张的传闻,但,排除这些无足轻重的弊端,我很喜欢这种被接纳的感觉,小巫师们喜欢我的课,家长们信任我的能力,魔法部邀请我参加活动,巫师界有人接受我的想法,这已经是我以前不敢设想的事情了,足够了。"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不介意再用些空余时间去找找厄里斯魔镜里看到的庄园。”我话锋一转,“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阿不思。”
“我所知道的和你知道的一样多,维多利亚,威尔维特家族早在你出生前就已经销声匿迹了,就算这世上还有几百个威尔维特存活,都不会有任何一个出现在公众视野,这是一个心照不宣的共识,没人想和黑魔法创始家族打交道,威尔维特家族似乎也不屑与外人有任何联系。”
“但当我看到一封印着威尔维特姓氏的录取通知书出现的时候,我意识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事情,他们不会让孩子暴露在霍格沃茨的视线范围内,也不会有任何一个姓威尔维特的孩子来过霍格沃茨,我怀着不安的心情看到你时,你有些可怜的落魄模样证实了我的部分猜想,大概,那个神秘的家族出了事,才会打破了他们流传百年的习俗。”
“维多利亚,我知道你很想知道那个神秘的城堡里发生的一切,我也一样,因为认识你这个真的天赋出众的小女巫,让我对这个只在世界上留下蛛丝马迹的神秘家族有极大的兴趣,但我们都不能心急,他们数百年的默不作声一定有他们的道理,一夜之间的倾覆也必定有着不为人知的隐情,这不是我们心血来潮就能知道的。”
“那你给我的那本书呢?”我问道。
“嗯?那本麻瓜传说,”他看起来有些惊讶,“那不过是我送给你的毕业礼物而已。”
我注视他那双看不出任何破绽的眼睛,许久,率先移开目光,“好吧,是我想多了。”
他一定知道更多,我笃定地想道。
不过,我们扯平了。
我也有没告诉他的,比如那个恐怖的血色的梦。
邓布利多的有一点很赞同,我不能过于心急,从夏洛特留下来的话来看,导致威尔维特家族覆灭的始作俑者尚且留在世上,如今我的名字在整个英国流传,我想等着他们找上门来只是时间问题。
在我看开这一切后,生活也渐渐走向正轨,像是知道了我的想法一样,我和汤姆的冷战告一段落,他那会儿心情很好,从法国给我寄来了马卡龙,甚至还有心情夸我在《预言家日报》的某一期照片,我开心的接受了这番赞美。
我在霍格沃茨任教的前三年里,两个人见面的日子屈指可数,尽管我的日子充实忙碌,但偶尔当我坐在图书馆里挑灯夜读,或者空闲下来就只是在校园里走一走,我总是会觉得身边少了一个人的身影,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我对于甜品的依赖都少了许多。
或许,我并不嗜甜,只是期待把甜食给我的那个人。
这份距离和时间也让我格外怀念两个人的学生时代,很多情愫也在这段日子里沉淀,填满我心里一些空缺的角落。
这份思念直到1947年的圣诞节达到极致,等我再回到霍格沃茨时,我的手上多了枚鸽血红。
如果,时间都停在那个冬天就好了。
可惜的是,时间不会停止脚步,当我认为一切都在走向正轨,准备好一切来迎接九月份即将在霍格沃茨举办的三强争霸赛时,命运女神终于清醒了过来,开始修正沉睡时错误的齿轮。
1948年9月,经英、法、德三方魔法部多次商榷后决定在霍格沃茨举办的战后第一届三强争霸赛如期召开,本次三强争霸赛旨在三校年轻巫师的友好交流,引发了来自世界的瞩目。
相比霍格沃茨的其他巫师,我可能更兴奋一些,除了做好了准备在学术上和远道而来的贵宾友好交流以外,邓布利多拜托我和他一起准备比赛的最后一项。
那是我第一次踏入阿兹卡班,这座恐怖潮湿的牢狱,我从未见过比这更阴暗的地方,踏上北海那座寒冷小岛的刹那,我被扑面而来的腐烂气息冻在了原地,恐惧从空气通过我的每一个毛孔渗透,我不动声色向邓布利多的身边靠了靠。
“维多利亚,”邓布利多注意到了我小小的举动,“把你的守护神放出来吧。”
我如释重负,漂亮挺拔的独角兽随着我的魔咒从杖尖出现,在我的身边愉快地转了个圈。
我轻轻抚摸她的独角,寒冷被驱散了不少。
“原来威尔维特教授的守护神是独角兽啊,真是少见。”跟着我们一起来的魔法部执行司部长这样说道,“真应该让那些说您是黑巫师的老顽固看看,能释放出这样纯洁的守护神的优秀巫师怎么回事黑魔法的信徒呢。”
我笑了笑没对这番话做出回应,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魔法部怎么会想到用摄魂怪作为三强争霸赛的最后一项测试?”邓布利多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那位部长毫不掩饰地露出不悦,“不瞒您说,教授,这是德国魔法部强烈要求的,那蹩脚的理由,说是为了选拔最优秀的人才,必须要经过摄魂怪这一关,谁都看得出来是德国那个卡文迪许家族在背后操纵,想来也是他们被格林德沃吓得都有心理阴影了吧,他们自己没有本事应付黑魔法,就想趁着这个机会来看看我们的摄魂怪,真是可笑。”
“这理由是有些愚蠢,他们不担心摄魂怪会伤害到参赛选手吗?”邓布利多似乎走了神,这个问题问得也很蹩脚。
“所以我们才来拜托两位教授,相信有您两位坐镇,不会有意外发生的。”他笑着回答。
我并不这么认为我有能力应付突发意外,邓布利多我不知道,但我个人对这些漂浮在建筑之上的黑色生物像是感受到了我的不安,我的守护神蹭了蹭我不自觉攥紧的拳头。
可惜它并不能缓解我心里莫名的不安。
但当我回到霍格沃茨补了三杯热可可后,我又开始和孩子们一起投入有所期待的喜悦气氛里了。
在他们到来前的最后一节课上,一年级的小巫师们翘首以盼,根本没有人的心思在课堂上,当然我也一样,这节课我本来打算趁着刚刚从阿兹卡班回来的心情给他们讲一讲摄魂怪和呼神护卫咒,但看他们一个个根本心不在焉,我也干脆放弃了原先的计划。
我突发奇想,看着小巫师们眼睛一个个对着窗户望眼欲穿,不知道怎么就想逗他们玩玩,“这么期待法国和德国的代表团来吗,一个个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小家伙们终于把目光转向了我,一边点头一边七嘴八舌地给我普及,“教授教授,据说每一个德姆斯特朗的学生都能有一只火龙哎!是火龙啊!”
“教授教授,听说布斯巴顿的女生校服特别好看!”
“教授教授,我们下了注,猜这次比赛哪个学校能夺得冠军,您要不要也下一注!”
“教授教授!据说要来的代表天好多人都会黑魔法,教授我有点怕……”
我挑了挑眉,意识到得让他们知道厉害的不只是即将到来的代表团,怎么能在比赛时长他人威风呢,“今天本来想给你讲讲摄魂怪和应对他们的方法呢,不过还是不影响你们的好心情了,摄魂怪这么可怕的东西希望你们一辈子都不要碰到。”
“啊……”底下的孩子们收了笑容,似乎有些失望。
“那……教授!”一个格兰芬多的小狮子举起了手,他经常在我的课上积极发言。
“怎么了,莱尔德?”
“我想问,如果遇到摄魂怪的话,怎么办呀?”他这样问道。
我没想到刚刚还兴致勃勃想着代表团的小家伙们也跟着起哄,“教授讲一讲吧!求你了,讲一讲吧!”
“好吧,怕了你们了,”我从讲台上走下来站在他们中间,“呼神护卫——”
银色如雾一般的魔法从杖尖而出,形成了一只漂亮的独角兽,听见小巫师们的惊喜呼声,骄傲的围着他们转了一圈,最后回到我的身边,给整间教室带来温暖和光亮。
“摄魂怪会带走你的灵魂和喜悦,但它们最害怕的是一切美好的回忆,呼神护卫就是这些美好回忆的集合,把你从恐惧的海洋里拯救回来。”我允许他们上来一个接一个摸一摸独角兽的鬃毛,“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教你们呼神护卫,但我还是希望,你们永远都看不到一只摄魂怪。”
下课铃声响了,我看着他们和我告别后争先恐后地跑了出去,也想跟着他们一起离开,袖子的一角却被一双小手抓住了。
我低头一看,是一个拉文克劳的小男孩,我记得他的名字,安东尼。
他是个很好看的小朋友,也很聪明,有一双乌黑有神的大眼睛,我总是在课上格外关注他,不仅仅因为他有些出众的天赋,更因为他的出身,他也是个从孤儿院被发现的麻瓜小巫师,每次看见他,总让我忍不住去想我没见过的一年级的汤姆会不会也是这样地小小一只。
当然他那一双眸子里一定没有眼前这孩子纯粹可爱。
“怎么了,安东尼?”我蹲下身平视他,“不去一起看代表团吗?”
他摇了摇头,“不是的,教授,我有点害怕。”
“嗯?”
“我看过有关三强争霸赛的历史,他们说很危险的,经常会死很多很多人。”
“你相信我吗,安东尼?”我握住他小小的手。
他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威尔维特教授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巫!”
“那相信我,无论是我,还是邓布利多校长,或者任何一个任职的教授,我们都会尽最大努力保护你们的。”我温声说道,“三强争霸赛可是难得能在霍格沃茨举办的呀,你多幸运啊,才来第一年就能看到这样一场盛会!”
他的眼睛亮了亮,果然是小孩子,刚刚的不安一扫而过。
“那我们一起去迎接他们,好吗?”
我牵着他的手投入教室外早已人声鼎沸的走廊,门厅早就挤满了穿戴整齐的巫师们,院长们艰难地组织着早就已经不听指挥的学生们,邓布利多站在最前面和魔法部部长攀谈。
我把安东尼送到拉文克劳的队伍里,和康妮打了个招呼,又微笑着问候了魔法部部长,最后走回了我该待的位置,当教授最棒的一点,我有机会站在最前面等待代表团的到来。
在我记录下这些文字的时候已经忘了至今被人津津乐道的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出场,尽管那也是我一直期待所看见的。
可惜我当时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们的出场上,原因很简单,我从站定的一刻就感受到无数道目光聚集在我的身上,如同无数根锋利的钉子同时刺向我,鲜血淋漓但却无处躲藏。
我向四周看去,周围是兴奋的海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精彩的开场秀上,但欢呼声就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我身边有成千上万的人,我却感到意外的孤独和无助,是谁在暗处观察着我。
“在找什么?”身边熟悉的声音把我拽回了现实。
我回过神,高文关心地看着我,我摇了摇头,刚刚的那种被注视的感觉突然消散,“没什么。”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正在缓缓走来的德姆斯特朗代表,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为首的几位和高文一样,有着一头显眼的金发,“那是……你的家人吗?”
“不愧是威尔维特教授,”他微笑点头,在我的姓氏上格外加重语气,“请允许我为你介绍我的家族——来自德国的卡文迪许。”
他们渐渐走到我们面前,看起来为首的三位都是他的家人,一位身材曼妙神色高傲的金发女郎,一个看起来和高文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德国帅哥,最后那位手执权杖,面色威严,年纪看起来和魔法部部长差不多的高大男人,我想那是他们的父亲。
他们不苟言笑地和邓布利多等人握手问候,直到我这里,气氛变得诡异起来,我现在依旧在他们眼里看到了诧异和恐惧,就像当年我在那个占卜课教授眼睛里看到的一样。
现在说起来有些后悔,当时的我只以为是我年纪太小位列教授引起他们的注意,如果我没有沉浸在三强争霸赛的欢快氛围,而是多注意一下那诡异的气氛和来历不明的关注,是不是,能改变一些这场比赛的悲惨结局。
可惜,现在说起来,一切都晚了。
写到这儿,汤姆提醒我该去休息了,我磨了他好久才得来这点时间,说说这让我格外兴奋的好消息了(很抱歉,我最近的记性实在不太好。)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怀着这么愉悦的心情握着羽毛笔,留下这些记录着我最悲痛记忆的文字,那些过去曾经伤害过我的一切都在眼前的惊喜里不值一提。
在我写过“惊喜”一词时,我似乎感受到身体里那个小生命的心跳声,虽然我这么说的时候汤姆会无奈地告诉我那只是我的想象,那个小家伙小的连个金色飞贼都不如呢。
怎么还有人把小宝宝和金色飞贼比较。
作为一个要做妈妈的人,我这次可以理直气壮地怼回去了。
好吧,我亲爱的日记,你感受到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过的开心了,我在霍格沃茨任教四年,在这期间我教过无数的小巫师,有些甚至可爱聪明得让我一度羡慕他们的父母。
但我也只是羡慕,我从未设想过我会成为一个母亲,汤姆会成为一个父亲,从未想过会有一个小家伙和我共同感受我所感知到的一切。
我在十一岁时以为自己的一生无所希望,只能被困在那个街角的麻瓜小楼里,梅林给予我通往魔法世界大门的钥匙,他予我希望,让我短暂地拥有了爱与尊敬,但却又让阿兹卡班成百上千只摄魂怪残忍地剥夺了他们,让十九岁的我被包裹在潮湿腐烂的空气里再无一丝对希望的渴求。
这样的绝望一直在心底扎根发芽,尽管我有了一场盛大的婚礼,有了足够多的尊崇和服从,有我深爱的丈夫,但每当我踏入威尔维特庄园,想象着断壁残垣间还留存的曾经的辉煌,或者当我无意间翻到一篇早年任教时写下的文字,那绝望的种子就会生根发芽,提醒着我这个世界在一次一次的抛弃我,剥夺我所拥有的一切。
直到那天我发现了这个小家伙的存在,说起来真的有些危险,要不是苏苏,我可爱的小精灵,小家伙说不定在我们发现它之前就离我而去了。
那阵子我还保持着我的习惯,每天大部分的时间泡在威尔维特庄园,毕竟那里有一栋建筑专门用来装载各种书籍,内容之多简直不知道超过霍格沃茨多少。
我那几天一直在研究有关魔法部的内容,起因是某天我心血来潮地听了一场他们的会议,直到会议结束,他们微微向我鞠躬离开后,我都扮演着一个合格的倾听者的角色。
“你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吗,维多利亚?”
他似乎看出来了我的不对劲。
我低头看着我手里一沓子羊皮纸的资料,那本来是我打算在这场会议里看完的,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草稿纸,所有的缝隙都被填的满满的,密密麻麻的字迹让我自己都有些震惊。
我并不是对他们的看法有什么见解,这也正是可怕之处,我对他们提出的有关种族净化的理论只觉得可笑和荒诞,甚至不知从何反驳而起,我想这源于我对这些知识的匮乏,此前,我把毕生的经历投入到魔法本身的研究,却忽视了巫师的群体以及整个巫师社会的运作。
我突然来了兴趣,想去冲去图书馆去研究,学习,我想在这个过程里我能看到有关威尔维特家族兴衰的原因,当然,我也希望我所学习到的一定程度上可以帮助汤姆巩固他的集团。
但我现在并不打算把我的想法告诉他,“没什么,无聊随手记了点东西……”
他久久地注视着我,我躲过他的眼神笑着站起身来,挽住他的手,“真的,亲爱的,我累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之后我们也没再讨论过那一天的事情,但我却执着地开始去看那些以前我根本不关心的书籍和法律条款,说起来有些好笑,一个威尔维特开始对巫师社会感兴趣了,在以往的经验里看来这不是个好事。
也确实如此,曾经那几年的跳级生涯,让我总是一下子废寝忘食地全身心投入一摞一摞的书里,但有了婚前的那次教训,我记得让苏苏到了该回去的时间就进来叫我一声。
现在我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骄傲。
我习惯了不吃不喝撑一整天,所以当汤姆带着怒意坐在床边盯着我的时候我还是小小的瑟缩了一下。
据某位冷笑着越说越生气的先生描述,我大概拼凑出了那天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苏苏在告诉我时间的时候意外的发现我整个人脸色苍白的晕倒在书架旁,身边散落着几本打开着的书,我似乎是在把他们放回去的时候整个人晕过去的,那些古老书籍的书页估计要压坏了,我有些心疼。
苏苏被吓得不清,好在她还有些残余的理智,在顺着小精灵的天性把自己整只扔进火炉之前,她找到了汤姆。
准确说,是正在开会的汤姆。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那个场景有些诙谐,或许是汤姆描述的时候让我忍不住笑出声。
“维多利亚,别笑了,”他无奈地揉了揉我的头,“现实情况是,当一个哭的眼睛都肿了还说不出话的小精灵突然出现在一群担负着重任的食死徒和他们的主人面前时,每个人都会责怪她打扰了一场严肃的会议。”
我努力忍住了笑意,“谢谢你认出了她,没让她在告诉你我的下落之前命丧夺命咒。”
之后,汤姆跟着苏苏找到了我,这也是他第一次进入威尔维特庄园内部,当然也会是最后一次,欧塞拜亚为此非常愤怒,我想如果不是因为她已经成为了幽灵,恐怕两个人会大打出手。
好在,两个人虽然互看不顺眼,也知道晕着的我似乎更重要些。
但我并不知道这一切,当我睁开眼时,看到汤姆坐在我的床边歪着头闭目养神,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皱皱巴巴的,一点不像他平时的样子,让我一度怀疑是我不小心用了时间转换器。
我试着去叫他,却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的不行,仿佛一点点声音发出都会造成声带的撕裂,我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惊醒,我看见了他眼睛里的红血丝,一定是没休息好,“终于醒了。”
他递给我一杯温水,我乖乖接过小口小口的喝下,这不是个好的讯号,上一次他像个家养小精灵一样伺候我的时候是我从阿兹卡班逃出来。
“你睡了两天,维多利亚。”他缓缓开口,目光一刻不移,哪怕我低着头都能感受到把我整个人笼在里面的恐怖威压,“圣芒戈的医生说,你低血糖了,一整天一点东西都没吃。”
我专注地喝水,不敢迎上他的眼神。
“不解释解释吗?”
“咳……”我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意识到这不是个嘴硬的时机,我把杯子胡乱放在床边柜上,小心翼翼去拽他的手,“以前上学的时候,不是经常这样吗,该考试前,我以为我早该习惯了……”
他冷哼一声,但反握住我的手,我知道他没有在真的生气,“别生气了,就这一次。”
他俯身上前,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些意味不明的晦暗,连带着周身的气氛都僵硬了一些,我下意识向后躲去,却被那只紧紧握住的手止住了动作。
腹部突然被他的手掌覆盖,从手心传来的温暖让我微微一愣,我疑惑地看着他,“汤姆……”
“维多利亚,你怀孕了。”
他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和手心的温热一起刺激着我的神经,我一瞬间屏住了呼吸,担心自己粗一点的喘息都会影响到小家伙的存活。
“汤姆……”我再抬起头看向他时,已经被泪水模糊了双眼,在眼泪滑下来之前,我察觉到自己同时挂着笑,“我们有小宝宝了哎……”
他把我抱在怀里,又小心翼翼地不碰到我的肚子,我听见他终于轻笑一声,“你可以听话点吗,最近先别去庄园了,把你的身体养的健康一点。我不希望哪天又有一只家养小精灵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出现在我的面前,然后带我去看一个不省人事的维多利亚。”
我答应了他,这也就是为什么现在我不得不断断续续写些东西,我想他也是在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的,以至于每过一会儿,家养小精灵就会来看看我会不会有些不舒服,虽然这是好意,但也打断了我写东西的思路。
我怀孕之后变了很多,首当其冲的是口味,小家伙的到来让我一改嗜甜的坏毛病,倒是让汤姆有些无所适从,看着我拼命往各种料理里加柠檬汁让他觉得有些不太习惯。
不过刚刚他还给我拿来了我想念已久的邓布利多最爱吃的柠檬糖,看来他已经习惯了。
其次就是精神,我的记忆力大大下降,我引以为傲的魔法研究因为疲惫而停滞,本来我渴望以勤补拙,但却发现整个人每天都昏昏沉沉的,恨不得一直躺在在睡梦中度过。
为了小家伙的健康,我不得不放弃了之前的计划,我在研究魔法部和记录霍格沃茨最后那段记忆之间选择了后者,那段记忆虽然于我而言残忍、痛苦,但我想它们值得被记录,小家伙的存在给了我足够的勇气。
他真的给我带来了新的希望,我想了许多,要是个女孩,就取名叫克丽丝,要是个男孩的话……就取名叫安东尼吧。
说了许多,我想,我做好准备来亲面这淋漓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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