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结束的前一天,伊芙翻过新一页的《标准咒语》,在开始读前给自己又倒了杯咖啡。
“所以你到现在还没看完?”
伊芙听到门口的声音惊喜地抬头。赫敏矜持地把蓬松的头发拢到耳后,“我假期开始后第二天看完了《千种神奇草药及蕈类》和《近代魔法史》,当然了,我大部分时间都和我家人在姨妈家,陪一堆小孩子,没太多能看书的机会——”“好啦,”伊芙站起身,“你好烦啊。”赫敏放下拢头发的手,笑容在脸上发芽,绽开,放大。“圣诞快乐。”伊芙跑过去和她拥抱在一起,你怎么才回来?一个人温习很无聊的!她眼睛上慢慢凝结了一层水膜,把头别过去,不想让赫敏看到自己哭。
“你在做什么?”赫敏突然开口,伊芙抹过眼睛,松开赫敏说,“我没事。”“不,我好像闻到了什么。”“我刚刚煮了咖啡,味道还没散。”“不对,是蓟生草。”赫敏狐疑地进房间,四处打量,“好吧,我还泡了草药茶。”“你是说这是草药茶的味道?”“对,我泡茶很烂的。”赫敏在盥洗室前停下,“你在盥洗室里泡茶?”“我……不可以么?”伊芙抱住肩,两人对视,赫敏痛苦的捂住脸,“能告诉我你没有的里面熬魔药么?”伊芙欲言又止,“赫敏……”赫敏粗暴的拉开门,看到里面的东西后涨慢的气势像气球被戳了一个孔,只发出‘呵’的一声。盥洗室中间是比他们课堂常用的锡质坩锅小得多的透明坩锅,下面架子上还生着火,可以从外面看到坩锅里在小气泡从底部浮到蓝色药剂表面,像小婴儿的哈欠一样被吐出。赫敏好像大脑里控制情绪的程序出了故障,表情在恼怒和惊讶间转换,最后变成一中两者间的共同体,她打了个手势,说“怎么会这样——”“小巧?”伊芙充满期待的说,赫敏继续她的手势,“这样——”“可爱?”伊芙觉得自己的语气像电视里满脸堆笑的推销员。赫敏摆手,有气无力的说,“不管怎样,在盥洗室里熬魔药,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违反校规,梅林,我怀疑到底有没有关于这方面的校规,问题是,我们现在怎么洗漱?”“先用魔杖停止搅动杆,杜绝经过时被魔药溅到身上的风险,从边上小心过去然后在坩锅上放施一个隔离魔咒,这样水不会溅到魔药里,最后回来时再恢复搅动杆,对……我有试过。”“好,很好,”赫敏抱住肩,首先你在圣诞接只给我寄了张卡片,害我爸妈担心在学校的社交情况——讲真,我和他们说了你这么多,结果只收到卡片,我自己都差点气哭还要和他们解释——”“哦,赫敏……”伊芙眼睛又开始湿润,“——然后现在,你又在这里,我们洗漱的地方架坩锅,没和我商量!我怀疑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过朋友。”“可我在卡片里说了,等你回来会有礼物……”“或者你只是在等我忘了这回事?”“好吧,这听起来确实像个挺烂的借口。”“是很烂。”“好,很烂,可我和哈利以前都没正经和别人交换过礼物,我又不知道留卡片会让你这么生气,我真的有认真给你准备礼物,你看。”伊芙转向火上的坩锅,赫敏已经融化的表情又瞬间凝固,“一锅魔药……?”“不是!是坩锅,我给你也买了一套!”“哦,你……”赫敏捂住嘴,伊芙继续说,“这是帕特柒坩锅店新出的水晶迷你坩锅,容量不是很大,但足够我们自己练习了,而且可以从里面看到外面的情况——”“那不会很贵的么?”“坩锅店的老板给我打了很大的折扣,我怀疑是因为哈利。我想反正很多人会送你书,不如送点其他的。” 赫敏用很小的声音打断她,“我很喜欢这个礼物。”伊芙怔了下,然后轻轻笑了,过了片刻,她开口,“盥洗室里的坩锅,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撤掉,确实挺不方便的。”“其实没关系的——”“什么?”“我真觉得没关系的,这样不用去地下室也可以练习魔药。”“还可以自己搞点小创新。”伊芙弯起眼睛。“没错——所以你一直在熬制什么?”“哦,是显形药水。”伊芙看着下边的地毯说。“所以……你是在提前预习?”“不,不是,”伊芙摆手,“给你看样东西。”她打开右手边下面第一个抽屉,拿出圣诞节收到的旧魔药课本。“有人在圣诞节给了我这个。”赫敏一怔,“一本用过的课本?”伊芙用滴管噙足显形药水在书页空白处滴了滴,页面慢慢浮出潦草的字迹。“我不知道送我礼物的人是谁,他留了条子说上边的笔记我会喜欢,但他又隐藏了一部分笔记,比如这条。”赫敏凑近了看,长发几乎要碰到纸面,“这段笔记是个恶咒,从锁腿咒里延化出来的。”伊芙点头,“他把过期失效的部分改成无限期,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解咒,锁腿的效果永远不会消失。”赫敏厌恶的皱起鼻子,“这人有问题。”伊芙说,“是有点极端,现在他想抹掉这些,除了无伤大雅的魔药小窍门。”“所以你熬了一大锅的显形药水,要把隐形的部分都显出来?”伊芙转向赫敏,“你觉得我这样就为了赌气?”赫敏为难的点头,“稍微有点不成熟。”伊芙烦躁地深呼吸,“可这个人有什么权利决定我能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就像他不留全名的寄来这个课本,为什么要躲在迷雾里?”我不喜欢这种被控制的感觉,”她提起滴管,“我必须拿回主动权。”赫敏只是皱眉,伊芙听不到她的声音,于是率先开口道,“所以你还是不赞同?”“这是本来历不明的课本,伊芙,我觉得也许我们应该给麦格教授看过——”“赫敏——”“而且里面的咒语让我对课本的主人不是很放心——”“赫敏!”赫敏不再继续说,伊芙看进她的褐色眼睛,“你知道我不是那种对恶咒,对伤害别人感兴趣的人,我只是像把它弄清楚,我保证,等我显形全部的隐藏部分,我会把它给麦格教授的,赫敏,不要担心我了,好不好。”赫敏似乎还想坚持,但最后点头,“你保证?”“我保证,放心。”伊芙先头,把课本放回抽屉里,本来也只是个旧课本而已,而且里面有恶咒当然给麦格教授过目更稳妥,没什么大不了的,对,没什么大不了的,本来也不是自己的东西,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圣诞节的大雪过后,天气越来越阴冷,又赶上雨季,每次出城堡都感觉全身要湿透,只能尽量待在室内,好在飞行课取消了,不然还要顶着雨在天上飞。赫敏说,“快点,我们该去教室了。”伊芙喝完杯子里的咖啡,附着咖啡因的热量慢慢遍布全身。在这种天气里,黑袍里面穿冬季质服和厚打底裤本来是最佳选择,但在温暖的魔法史教室里听宾斯教授讲课就会很容易困。伊芙只好每次上课都拼命喝咖啡提神,到现在伊芙肯定自己已经成瘾很深了,只要不喝咖啡就一定会困。“你不来点么,罗恩?”“不了,”罗恩咬着火腿说,“魔法史课上不睡觉才不正常。”大厅的门嚯一声开了,带进来一股冷风,引得不少人抱怨。魁地奇队一行人雨打芭蕉似的进来。哈利拿着扫帚走到他们的座位边,身上往下淅淅沥沥滴泥水,“还有面包么?我要饿死了。”伊芙在哈利的泥袖子要碰她的一刻迅速施了个隔离咒,“亲情真可贵。”哈利没好气的说。“你再不来吃的都要消失了。”“伍德疯了。”哈利拿起一个鸡腿,“你们猜这次的裁判是谁?”“斯内普?”罗恩笑嘻嘻的开玩笑。“对……”“哦,梅林的裤子。”罗恩倒抽口气,“别参加比赛了,就说你病了。”“假装把腿摔断。”赫敏建议。“真的把腿摔断。”罗恩说。“喂,你们不能——”所有人一起看向伊芙,她没料到大家这个反应,隔了一秒,重新组织好语言,“我只是想说大家现实一点,就算这次哈利装病,下次呢,再下次呢,我们没法控制斯内普什么时候不再作裁判。”赫敏点头,“我承认伊芙说的有道理。”哈利说,“我也同意。”罗恩惊呼,“哥们你疯啦。” 哈利耸肩,“队里没有替补的找球手,如果我退出 ,格兰芬多就无法比赛了。”
关于自己的朋友们对斯内普的态度,伊芙觉得自己已经认命了。虽然没有百分之百证明斯内普偷魔法石的证据,但地狱犬,斯内普腿上的伤,尼可勒梅,魔法石,仿佛每个他们的发现都在冥冥中指向斯内普。其他三人知道的越多越笃定,伊芙则是愈来愈悲哀,仿佛自己在一步步牺牲掉亲人,伟大而伪善。转念又想,哈利才是我的亲人,唯一的亲人,所以我到底在犹豫什么?何况现在斯内普在课堂上对哈利更苛刻了,哈利说是因为斯内普知道他们发现了魔法石的奥秘,伊芙反问,怎么他对我和赫敏没那么恶劣,哈利沉默的看她,半晌留下一句,你不一样的,你不知道么?你什么意思?伊芙,我不想和你吵,我也不想和你吵,伊芙没再说,因为她发现她很想去抓住哈利的肩膀晃,把他没说出来那些话都晃出来。马尔福他们很得意斯内普的态度,也狐假虎威更猖狂,敢明目张胆的在走廊给纳威施恶咒,在魔药教室往他坩锅里扔猪豪。伊芙看不下去,和纳威的搭档换过,时时看着纳威的坩锅,纳威感动极了,说“伊芙,你人真好。”伊芙却觉得悲哀,才不是,你被斯内普教授刁难时,如果我肯为你站出来,你境遇也许不会这样差。我的不作为是马尔福的同谋。
每一个周四晚上是解读旧魔药课本的时间,伊芙会在显形笔记后,把内容誊在自己的笔记簿里,还有不到四分之一的内容。伊芙不知道把课本给麦格教授后她会怎么处理,是直接销毁?还是放到费尔奇的违规品收藏里?伊芙忍住不去想,继续显形笔记,在切片催眠豆步骤旁的笔记出现时,伊芙突然感到心脏停了一拍,不再是潦草的字,是随意且工整圆润的字,说,“笨蛋西弗勒斯,明明用银刀侧面碾更容易出汁,对了你看,斯拉格教授好像睡着了。”伊芙拿出口袋里带着妈妈爱意的卡片,一样的S,一样的字迹,她怀着一种无可言表的歉意,低头把妈妈的字拥到怀里。对面的赫敏起身,“伊芙你怎么了?”听不到答复,她绕到伊芙这边,轻轻拉她,“伊芙?”伊芙从课本里抬头,听到自己的声音像干枯的稻子随着风摇,“我不想把笔记给麦格教授了,可以么,里面有我妈妈的字……”
哈利在赛场上创下了新的记录,谁都不记得在哪次比赛飞贼这么快就被抓住了。格兰芬多们沸腾着将哈利迎接回来,伊芙和赫敏罗恩一起跳上跳下的欢呼,突然想起昨天施了魔法的相机还在房间里,匆匆回去拿,差一点没赶上哈利被人们架在肩上的景象。晚些时候整理照片时,哈利不知从什么地方气喘嘘嘘的回来,“你去哪里?我们刚刚到处找你?”哈利说,“我看到了斯内普在威胁奇洛。”哈利说,“我们的分析是对的,斯内普想强迫奇洛帮他拿到拿块石头。”哈利说,“伊芙,我知道你很为难,你不用……”伊芙听到自己说,“傻瓜,我永远在你这边。”
再之后的几个星期中,生活出乎意料的平静,奇洛似乎比他们想象的更勇敢。伊芙开始拿出以前的笔记准备期末考试,整个复活节计划排满了作业和待复习的科目。赫敏变得非常烦躁,“我应该一个月前就开始温习的,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伊芙说,“放轻松,哈利和罗恩还没开始呢。”赫敏更气,“因为他们从来都不听劝,你该和我一起劝他们制定复习计划的。”伊芙耸耸肩,继续把书摆在坩锅上。复活前的最后一节是魔药课,斯内普一如既往的来回巡视每个人的进度。他停到纳威的坩锅前,“隆巴顿,告诉我,烫伤药剂的成品该是什么颜色的?”纳威小声说,“透明色。”斯内普用勺子舀起纳威锅里的沥青色液体,又倾斜勺子,让黏稠的液体慢慢流回坩锅,教室里一阵低低的笑声。“现在,隆巴顿,告诉我,这是什么颜色?”伊芙怀着鱼死网破的悲壮,说,“教授你难道自己看不到么?”斯内普露出错愕的神情,很快调整为他更习惯的冷漠,“玻特,你说什么?”伊芙说,“高尔的魔药也失败了,怎么不见你羞辱他?”她听到身边一阵抽气声和小声交谈的声音。斯内普大声说,“安静!”回头把手按在伊芙的桌上,用轻滑的声音说,“你以为你有资格这样和我说话?”伊芙知道斯内普是真的生气了,可她感知恐惧的神经已经被名为悲愤的海洋淹没,淹死了。是你先让我失望的,是你要去偷那块石头,伊芙说,“可教授确实错了,为什么不能说,教授你希望我说谎么?”斯内普的语气淡漠得像初冬河面上的浮冰,“ 不要用你的那套标准来要求我,玻特,这很愚蠢。”伊芙说,“可我不想教授做错事。”如果这将意味着我要走到你相反的那一边。伊芙以为斯内普会大发雷霆的吼她,扣她分,可他只是说,“玻特,去把你的魔药做完吧。”就像一切都没发生那样.
下课后斯内普大步离开教室。伊芙在拐角处追上他,她试探着说,“喂,西弗勒斯。”斯内普僵硬的停下脚步,回道,“没大没小,你应该叫我‘先生’或者‘教授’.\" 所以课本就是你送我的。“你认识我妈妈?”“认识。”“你们是朋友么?”“一开始是,后来就不是了。”“为什么?”斯内普扬眉,似乎惊讶于她几近无礼的问题,伊芙想,他也许会气呼呼的走开,但他说,“小孩子的友谊本来就一天一个样,就像你和格兰杰以前相互不说话,现在成了朋友,就像你以前觉得我是个好人,现在发现我不是了。”是这样么?对不起,其实我也不想,伊芙小声说,“对不起,教授。”但似乎这句在传到斯内普耳中之前就被风吹散了,斯内普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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