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猛地睁开眼睛。

他的大脑深处突突的发疼，额头和后颈全是凉汗，被汗水浸湿的发丝黏在脸上，瞳孔还有些失焦。

梦见什么了呢。

好像完全记不起来。

他支撑起上半身，抬起左手，手背似乎隐隐有股灼烧的刺痛感。

胸腔内的器官剧烈又持续的跳动着，强烈的失重感灌溉全身。

斯内普闭上眼睛，缓慢起身从衣柜里拿出几乎全是一个模样的衣服套在身上。

城堡外刮着大风，乌云压顶，让人感觉到昏昏沉沉。

树荫随风摇动，雨滴砸落到叶面上，引得纷纷坠落，落在黑湖的水面上被卷入浪中，沉入湖底。

斯内普走进魔药课教室，一挥手，这节课需要炼制的魔药操作尽数浮现在黑板上。

学生们迅速又整洁的调整工具、材料，坩埚很快被点燃，火苗烧着老旧坩埚的壁面，传来一阵咕噜咕噜声。

斯内普拿起羽毛笔，在羊皮纸上书写。

字迹一点一点覆盖在淡黄的纸上，某些单词似乎在上面飞舞，更甚着如同被笔尖灼伤，羊皮渗出星点黑红。

他再次眨眼，字迹又恢复原状。

窗户上的雾霜逐渐浓厚起来，聚起来的朦胧能将视线掩盖。

大约一会儿，有一个同学做出来了，他把药剂给斯内普，斯内普接过，瓶中的魔药不残留任何杂质，无论是火候还是时间都把握的极其完美。

顶灯的光从上往下照，将学生的头顶照亮，五官被笼罩在阴影下，显得格外看不清。

“嗯。”

得到了肯定，他的笑容扯得更大。

很快他就被挤到一边，因为有更多学生凑上前。

斯内普皱起眉头。

这些魔药参差不齐，都没有大问题，所以只需要说一两句注意事项，也犯不着去嘲讽。

但仅仅是这样学生们就已经很满足。

他们依次向斯内普道谢，并且或多或少都在小声讨论等一会吃什么。

斯内普偶尔会忘记吃饭。

更多的时候是选择让家养小精灵随便做点什么应付肚子。

他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打算先回办公室。

走到拐角处，却刚好迎来一个同样消瘦的身影。

是麦格，她穿着翠绿巫师袍，惊讶的说，“斯内普？你怎么还在这，现在也差不多了，我们一起去礼堂吧。”

斯内普刚想回绝，因为他还有事。

他需要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然后——

然后什么？

“……走吧。”

他们一同走上楼梯。

微弱的光线，让城堡的底下从楼梯处往下看显得更加昏暗，仿佛一道漆黑的深渊。

礼堂大门敞开，麦格步伐加快，率先坐上主位，斯内普也跟着坐在靠边的位置。

整个礼堂内回荡的只有刀叉碰撞的声音。

如果斯内普有意去观察，或许会发现下面的学生虽然手上在切割肉块，但那些眼神却偷偷望向他。

洁白圆润的餐盘里摆着七分熟的牛排，旁边点缀西兰花和樱桃番茄。

用刀尖切开番茄，内部的红肉彻底暴露出来，刀身也彻底沾上红汁。

火光摇晃，将番茄的表皮面照出半截白边。

白边和血红染在一块，恍惚间仿佛看见切开的不是食物，而是蠕动的眼珠。

他插起番茄，将其塞进嘴里。

唇齿咬合，舌头发力，一瞬间汁液在口腔内四溅，多余的从嘴角和唇缝溢出，将那失色的唇瓣染上淡淡的血红。

天花板上漂浮着的蜡烛忽闪忽闪，无数双数不清的眼睛看着他。

失重感袭来，斯内普捂住嘴，胃里一顿翻滚，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头昏昏沉沉，视线内满是黑线缠绕在一起形成的古怪团云。

上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他浑浑噩噩的闭上眼。

再睁开时，手上仍然拿着羽毛笔，人却已经不在礼堂。

豆大的墨汁在纸上被稀释散开，这代表他已经发呆有一会了。

……

他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雾霾更浓了。

斯内普垂下眼帘，抿紧嘴唇，黑袍被吹的向后抖动，呼出来的只有冷气，他站在霍格沃茨的走廊，从这里只看得清不远处巨树茂密的枝叶，再高一些的建筑便都被雾气掩盖。

是什么时候来霍格沃茨当的教授。

为什么要来霍格沃茨当教师。

如果说未来的事业走向，不应该是专心研究魔药吗？

风停了，连吹动的树叶都不再发出响声。被笼罩在烟雾里的城堡更像是刷上了一层灰，光照不进来，又静寂无声，仿佛这是一座死城。

斯内普的心跳正在慢慢加速。

是的，他察觉到了。

似乎有东西一直在看着他。